最近有一部电视剧在古城西安火了，那就是张嘉译和闫妮出演的《装台》。两个陕西的大明星，出演反映自己家乡情景的戏，可把西安轰动了。我不是西安人，自然没有西安人的情，我看《装台》，看的是张嘉译，读的是闫妮，但本剧悲戚戚，惨兮兮，感觉不到《一仆二主》的情，找不见《武林外传》的江湖，戏有点郁闷，一个大气豪迈的闫妮咋就低眉顺眼抬不起头来了呢？

    我喜欢张嘉译、闫妮的表演，尤其他俩联手搭伴表演，最出色的是《一仆二主》。张嘉译出演剧中安分守己的中年司机杨树，为其女老板闫妮出演的唐红开车，江疏影出演的大龄剩女绿茶女神白骨精顾菁菁，和尤勇出演的腰缠万贯没文化偏要写自己回忆录死皮赖脸的老板孟来财，这几对活宝共同演绎了一段精彩纷呈的都市三角主仆恋。

    《装台》源自于陕西一个茅盾文学奖作家的作品。茅盾文学奖和所有的名牌产品一样，并不是个个都好。中国作家协会、中国美术家协会、中国书法家协会自坠落到拿奖品卖钱，评委会坐地受贿，各种羊头狗肉奖已成中国文学艺术界一道腐败的风景线，我再也不看好这些不包装还好，一包装更丑的作品。只因为我与茅盾文学奖的宿主茅盾先生曾有过一段令人难以忘却的交往，为不负这位老前辈生前对我的厚待，但凡有打出茅盾名字的作品，我总是要看一下子的，看看是不是骗子。非骗者我必赞美几句，但凡骗子作品我一定会毫不客气的批评一顿。《装台》还可以，但与路瑶《平凡的世界》相比，则一个是在天上，一个是在人间。在十八大反腐之前一个曾经以权势和金钱可以买到官爵、将军、荣誉、奖牌、既想做婊子又想立牌坊的年代，茅盾文学奖一再缩水，出一堆次品和一批羊头狗肉的作品自然也就不奇怪了。此时，《装台》还能平地起惊雷，当然是值得庆贺的了。

    《装台》演绎的是改革开放火红的年代，一个专门为大剧团负责灯光、道具、布景、帷幕架设的农民工队伍。这类人员可能是演出单位体制内也可能是体制外的劳动力密集型的有一定技术含量的专业技术劳务队伍。张嘉译饰演的刁大顺是省会城市西安较大的一个可以代表省里到北京会演的秦腔剧团里面专门负责装台的包工头，他敬业、认真、负责，为人豪侠仗义，既具剧团装台的技术含量，还专门掌控一部追光灯。这个包工头经常为自己的兄弟们两肋插刀，但又显得软弱可欺。只要出现一些本不该出现的恶势力的干扰，职工权益受损，尤其在农民工工资得不到保障的情况下，他只会忍气吞声。这种情况在二三十年前很普遍，农民工得不到工钱，春节回家过不好年，这在当时是全国最大的社会矛盾之一。但是在近十几年来，各级政府为维护农民工的权益一直在出重拳，只要一出现这种违法现象，政府的劳动仲裁部门、公安执法队伍必联手打击，拖欠农民工工资这种情况今天已经不多了。如果有，也是极少数。想象得到的，在一个大城市里面，二三十个青壮年，什么话都不说，只要聚集在一起，在某个单位门前一坐，决不会被社会小视，马上就会成为社会的聚光点。是真实情况还是编剧导演的刻意设计，把特有文化传统的西安，弄得似乎落后于全国的平均状态。尤其是民众的法治意识差于全国省会城市的平均水平，我不大相信，但也不具有发言权，我已经很多年不去西北地区，已经不了解那里的情况。不过为一个省会城市的大剧团装台，而不能及时的得到应有的工资，这种情况，我不相信西安人的剧团老实得不肯给农民工工资，西安人的农民工老实得不敢跟剧团要自己的工资。

    我十分关注西安，因为我喜欢秦腔、眉户戏、碗碗腔。有人把秦腔说成是戏曲中的臭豆腐，我觉得十分不妥，我一直认为秦腔是中国的艺术之源，戏曲之祖。闫妮饰演的是这个剧中的女主角蔡素芬，剧中的她天生丽质，本有一个恩爱她的丈夫，但丈夫的老板却非礼了自己的妻子，丈夫暴怒之下，将这个老板打死，她的丈夫因杀人害命而遭受重处。这种情景之下犯罪者的妻子，一个陕南的女子，要在自己的家乡呆下去已经是很难的了。一个县城中学的数学老师，一定是有大学文凭的，既然家乡容不下她，只好只身远行到了省会西安，与张嘉译饰演的包工头并有两个女儿的刁大顺结成夫妻。

    我觉得这部剧压抑，很大程度是张嘉译天生的直不起腰来的软弱，是闫妮受尽太多的委屈，无声的抽泣，无言的痛苦，无助的选择，无望的前途。我再也找不到闫妮在《一仆二主》电视剧里面女老板唐红的风华绝代，对张嘉译饰演的司机杨树，高喊低叫，颐指气使，不可一世。也找不到14年前，我在杭州疗养院时所看的《武林外传》里的那个风情万种，刁钻尖刻，视钱如命，又热情大方的老板娘。原以为闫妮天生就会演老板或者老板娘，吸人眼球，摄人心魄，没想到她演起受气女子来也是可怜兮兮，软弱无助。丈夫女儿的霸凌，街坊邻居的指指点点，人见人气，人见人欺，活脱脱的现代剧中的冤窦娥、风流气节女子杜十娘。

    可怜见的，不知道是小说作品中的片段，还是电视剧编剧导演的别出心裁，剧中出现了另外一个男人。这个男人竟然是县城中学闫妮饰演的数学老师蔡素芬的学生三皮。如果蔡素芬是初中部的数学老师，三皮也就是十四五岁；蔡素芬是高中部的数学老师，三皮也就是十六七岁。三皮自中学时代就暗恋自己的数学老师，竟十几年初心不改，从乡下追到城里，从青少年追到青壮中年，一追十几年。按道理，自己心仪的女老师，已婚，老师的丈夫杀人被处死，一个中学学生应有的素质、法律意识，不应该做出以后的种种：自己的老师与命案相连，出走他乡，这是中国人最忌讳之事；一个中学生情窦初开暗恋自己的女老师，成年之后，眼前的一切，本应一夜惊醒梦中人，十几年来，早已打碎了的梦想，非但没有结束，反而继续从小县城，跑到大城市，身无分文可取，身无长技可用，身无长袖可舞，活下来都是难题，何来爱情？从古至今，爱情是有成本的，一个是才气的成本，一个是财富的成本，一个是社会地位的成本，因为中国自古至今从未出现过一个乞丐爱上貂蝉，爱上赵飞燕，爱上杨贵妃，爱上武则天之流的，小曲好唱口难开，想爱你也是因为俺有财。此剧这样设计，不是编剧瞎编就是导演瞎导。

    这个剧里面还有一个可笑可气的角色尤勇饰演的刁大顺的哥哥刁大军，尤勇依我对角色的选择，他一定是鸿门宴中的樊哙，秦始皇身边的王翦，也可以演刺杀秦王的荆轲，楚汉相争中的西楚霸王。这才是真角色，狠角色。而刁大顺的大哥刁大军，可能在改革开放初期就跑深圳、广东打工去了。许多年后，跟许多在广东发了财的内地人一样，返乡之时都带着大金溜子。刁大顺的大哥尤勇天生厉害，从澳门回到西安，出手阔绰，一掷千金万金，大有视金钱如粪土的豪气，没想到最后的结局是广东警方根据手机中的线索找到了他的兄弟刁大顺，再回首，已是百年身，已成了一个活死人。

    我不喜欢剧中孙浩出演的坑害农民工的陕西秦腔剧团的办公室铁主任。孙浩在几部剧中都是张嘉译的“跟屁虫”，但凡张嘉译出演的戏中都有他的角色。孙浩在“一仆二主”中卖化妆品，是个专给贵夫人做美容的骗子何大壮。满口的英语，不会说中文，只是气急了的时候，也能彪出一句“干啥来”标准的河南普通话。黑、丑、三角眼的孙浩，还是有实力的，一首《中华民谣》红遍大江南北，只是好歌砸到他头上的机会并不多，只能寄人篱下，当起张嘉译的跟班来。这部剧中，能让我引起对他饰演的铁主任的恨，可见他的演技水平还是可以的。

    近观中国影视剧界逐渐走向行会组合，冯小刚剧中必有葛优、英达之流；张国立剧中必有张铁林、王刚；张嘉译剧中必有尤勇、孙浩。中国历朝历代有霸主、帮主、班主、观主，尚缺皇主，今后中国影视剧界称王称霸者有之，搞不好就叫出了皇主，美气，大气，霸气，今天只要有钱，只要不犯忌，叫什么都敢。

    张嘉译和闫妮都是陕西人，他们为自己的家乡贡献出一台好戏也是难能可贵的，为了增加戏的色彩，他们还请了宋丹丹和秦海璐加盟，出色不少。宋丹丹的出现，半戏里，半戏外，半真半假，至少为陕西的美食做了大把的广告，应该是成功的。但委屈了秦海璐，大美妞的品牌，在该剧中一出场就是草台班子里的钢管舞表演者，一不留神看上了装台的农民工。时间未久，两人就滚到张家祠堂神主的祭桌下鬼混了一把，虽未见袒胸漏乳，但就此得到了一个丧家犬的下场，东躲西藏。还不错，在云开日出之际，该剧还为他们办了一个挺体面的婚礼，算是还了秦海璐的一个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