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道之被捕的前一天放学后的傍晚,他正在与王赞洪两人下棋,谈论如何通过敌人的封锁线与上级接头时,被国民党谍报员便衣特务侦探余会如发觉了,立即向伪县府吿了密。三月二日凌晨,阴云笼罩着天际,春寒料峭,人们还瑟缩在破烂的茅草屋里艰难地煎熬着,盼着春天的到来。哪里知道,国民党特务葛慕黎早已神气活现地带着县常备队30多人全副武装由乡丁周子乐带路,突然包围了双树冲小学,江道之与王赞洪一起被捕了。妻子余秀兰,没有惊慌,镇定自若,立即将道之还未来得及处理掉的文件安全转移。这天,同时被捕的还有地下党员程希敏、喻本芳、刘发扬以及抗日进步人士唐于清、曹步昭、王赞洪、吴凤英等人。
敌人把江道之、王赞洪、吴凤英等共产党人关押在霍山南门外特设的法庭里。里面摆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绞刑架、老虎凳、钢丝皮鞭、烧红的烙铁、犁尖子、烧开的大水锅等刑具。他们把女党员吴凤英拉来陪审,妄图从她口中获得秘密,江道之同志巧妙地与敌人斗智,吴凤英只是个替我们望风的小女子,我们这个层次的秘密她哪里晓得啊!你们国民党连一个小女子都要过筛子,可见你们太虚弱了。道之一边说一边朝凤英示意,机灵的凤英心领神会。几次拷问,凤英都守口如瓶,敌人找不到证据也就无可奈何。残忍的敌人每天要拷问江道之数次,特务们打累了,轮番上阵。道之的头颅骨裂,胸部、腿部骨折,皮开肉绽,衣服的碎片嵌在骨血里,几次昏厥,当他醒来时,没有呻吟一声。怒视敌人吼道:“老子要看看!你们还有哪些招数,都使出来吧!”,穷凶极恶的特务们,给他上老虎凳、上绞刑架,两只胳膊都断了,鲜血从架上流下来溅在一个特务肩上,吓得打了一个踉跄。特务们把道之抬到地上的草帘子上,血与草黏糊在一起,两条腿连五寸长的整骨头都没有。多少次昏迷了,丧尽天良的特务们用冷水把他弄醒,继续审问:“你要交出地下组织名单,就饶你不死。”道之怒斥道:“我是共产党员,地下区委书记。别的,就是‘不知道’!”。程树芬、隆武功一伙恼羞成怒,转而又假惺惺地说:“国共合作过,你这么年轻,又有才华,我们好好合作,留着性命,说不定将来会飞黄腾达啊。”面对敌人的威逼利诱,道之仰天大笑;“现在是国共合作,共同抗日,你们是合的什么作?抗的什么日?”程、隆两个特务被质问的哑口无言。“你们国民党为何于此国难当头,民族危亡之际,不去抗日,反而却把枪口对准坚持抗日的共产党,大肆屠杀抗日进步人士,良心何在?”。道之用自己的一身凛然正气驳斥敌人,鼓舞战友们的志气。夜深人静,道之鼓励难友们:“头可断,血可流,我们共产党的本色不能丢,我们牺牲了是光荣的,给老祖宗长脸了,给父老乡亲争光了,没有遗憾的,如果,侥幸活着出去,要继续斗争,不可懈怠。”难友们个个精神振奋,下定决心与国民党反对派斗争到底。
敌人无计可施,对江道之、王赞洪、吴凤英隔离审查,单独关押在特设的牢房里,派一个班的特务看守。不时用火椎刺进肌肤、脏腑,这种锥心的痛苦,道之以顽强的毅力忍受着,没有吭一点声……在这间阴暗潮湿的屋子里,他们两依旧谈笑风生,用废纸片撕成棋子,道之躺在铺在湿地上的破灯草席上,身子不能动,只能慢慢挪移断裂的肘对弈,纵横捭阖,酣战淋漓,依旧谈笑风生,热烈讨论党在霍山地区的斗争策略。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再与战友并肩战斗了,对关押在隔壁牢房的吴凤英做了最后交心:凤英啊,你不要沮丧,要坚强,出去以后与你嫂子秀兰说一声,我江道之无愧于乡亲父老,无愧于党,遗憾的是我的孩子有危险,家里弄成这样穷苦了,你嫂子和孩子要遭罪了,将来孩子长大了也娶不到媳妇,凤英泪飞如雨,泣不成声地说:“道之同志救了我和同志们,自己的命都不要了,我的女儿翠萍比你的大儿子贤如小两岁,你和嫂嫂若不嫌弃就许配给你家”,道之感激不尽,“好啊!翠萍是个好孩子,我儿子有媳妇了,我虽不能看到他们成亲,但是,亲家母是和我一样的革命者,我心满意足,死而无憾。”说着转过脸,深情地对战友王赞洪说:“赞洪啊,你没事的,有‘中央军证件’作掩护,你要挺住,会出去的,如果你能出去,请你带个信给我妻子余秀兰,叫她好好把三个孩子抚养大,教育成人。另外,把我家门口河岸边一棵红心柳树根下埋藏的两本马列的书《共产党宣言》、《国家与革命》拿出来交给她,叫她好好保存,等孩子们长大了,好好学习,干革命。”
国民党反对派程树芬、隆武功一伙在我地下区委书记江道之同志身上什么也没有得到,恼羞成怒,露出狰狞的吃人面目。四月二十一日这天夜晚,一轮如血的残月被浓浓的雾霭笼罩着,远处的山峦一片昏黑,猫头鹰发出凄惨的哀嚎,整个山城被一股股刺骨的冷风肆虐着。几盏马灯散发出逼人 的寒光 ,从城南会盛寺里传出阵阵沉闷而又凝重的钟声,沉重地敲打着每一个饱受苦难的人们。寺北的山洼里,荒草萋萋,一口八尺见方的土坑张开血盆大口隐伏着。区委书记江道之与喻本芳、程希敏、唐虞卿几位共产党员,昂首挺胸,山风吹拂着破旧褴褛的衣衫,如同旌旗擎在勇士的巨擘上呼呼作响。他们相视而笑,投以自豪的目光,内心燃烧着灿烂的火焰:“今天我们终于实现了为共产主义而奋斗终生的革命愿望, 我们死而无憾!”临刑时阴险狡诈的敌人用闪着寒光的刺刀,黑黢黢的枪口对着他们,冷笑道:“这是最后给你们机会,现在说,还来得及。”。反动派妄图利用最后一点机会耍阴谋,得到的是革命者鄙视的目光。一个重重的推掌,几位革命者陷入土坑。刹那间! “打到国民党反对派!中国共产党万岁!”。雄壮有力的口号声震动山谷,响彻云霄。江道之与他的战友们壮烈牺牲了,他年仅34岁。一颗年轻而又灿烂的革命之星陨落了。 巍巍的南岳山垂首致哀,滔滔的淠河水哭泣流泪。
江道之等同志的壮烈牺牲,是霍山地区革命的重大损失,也是党在皖西开展革命斗争中的一个重大损失。至此,霍山地区近两年的轰轰烈烈的抗日救亡运动被国民党反动派的血雨腥风所淹没,霍山党组织活动再度转入地下。道之的妻子余秀兰悲痛欲绝,几次昏倒。三个孩子,大儿子只有六岁,小儿子才四岁,女儿只有两岁,这一家人陷入绝境。正在患麻疹病的三个孩子昏迷不醒,脸色发紫,口吐白沫,腿脚抽搐,病情十分严重。无钱买药,也买不到药,请不来医生。哀伤的余秀兰精神崩溃了。土匪、地主们派乡丁监视她,折磨她,不时辱骂:“小红匪婆子,不准外出,小心打断你的腿。”亲友们看在眼里,恨在胸中,痛在心里,都知道,江道之是为咱们这些穷棒子闹革命而牺牲的,如今他家有难,我们一定要帮助。于是乡亲们凑了一点钱,趁着夜晚请医生,可是,哪里能找到医生啊,迫于国民党反动派的残酷迫害,他们向避瘟疫那样不敢开门。余秀兰与乡亲们抱着三个生命垂危的幼儿,在漆黑的铺满石板的小街巷里僵硬地站立着,怀中的孩子慢慢地失去温热,渐渐地僵硬了,小小脸庞失去血色,小脑袋耷拉下来了。再也听不到妈妈的撕肝裂胆的呼喊.....无奈地任凭夹杂着寒风的潇潇春雨浇洗着单薄的身躯,秀兰的泪水与雨水交织,站立不住,打了一个趔趄,晕厥在这水与血交融的石板上。四月二十二日,也就是江道之烈士牺牲的第二天,他的小儿子与女儿殒命天国。所幸的是大儿子奇迹般地活了下来。老天有眼,烈士有灵,革命者是不会绝后的,也不应该绝后,吴凤英同志出狱后实现了对革命烈士江道之承诺,女儿吴翠萍与道之的儿子江贤如结为伉俪,继承父辈的革命事业在和平年代为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贡献自己的力量,他们的结合在霍金两县传为佳话。
历史的车轮是不容倒退的,无数个像江道之这样的革命烈士用鲜血和生命终于换来了人民共和国,老百姓翻身做了主人,从此过上了幸福生活。道之烈士的大儿子年满十八岁那年,母亲余秀兰将珍藏多年纸张发黄了的两本书《共产党宣言》《国家与革命》郑重地交给他说:“这是你父亲用生命换来的,留给你唯一的遗产,你要好好收藏。”,语重心长地叮嘱道,“如今,你长大了,就要干工作了,无论走到哪里,都不要忘了你父亲的为人,要多替老百姓着想。”
青山有幸埋忠骨,白云无语祭英灵。江道之烈士离开我们已有77年了,他的英勇气概永远激励老区人民,他的光辉业绩永远载入皖西革命史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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