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的石头
在三名守城军士兵的护送下,黎县长从钟鼓楼指挥部仓皇逃走,他狼狈不堪加快脚步奔向东大街的任家胶坊。这时轰隆隆的炮声,夹杂着激烈的枪声,震耳欲聋。街道上浓烟滚滚,火药味儿呛得人几乎闭气。永昌城里的大街小巷,宅前、庄院随处可见逃跑的人,既有男人女人;也有老人小孩,那些叛军士兵就像荒野上追赶猎物的猛兽,有的拿枪,有的拿着马刀到处追杀人。杀人者的狂笑声和救命的呼叫声交织在一起,令人毛骨悚然。在逃难途中的黎县长,他慌乱的神情几乎同一个逃难的老百姓没有啥区别。他脸上已经失去了血色,寒风把他的头发吹成了一堆乱草。他好几次因双腿发软差点倒在地。在三名警卫员的搀扶下,他满头大汗异常吃力地登上任家胶坊大门前的石头台阶。两名士兵敲击任家胶坊的大门。任老板在屋里听到门板响动来到门板后面因不知道敲门者是何人,没有立即开门,隔着门板惊惶地问: “谁呀?干啥的?” 一个士兵: “我们是守城驻军的战士,请开门。” 任老板: “你们不到前方去阻击马敌,来我家干啥?” 另一个士兵: “我们是护送黎县长来你们家避难的,快开门。” 任老板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儿。他知道县长在钟鼓楼指挥部里指挥作战,绝对不可能在这紧要关头临阵脱逃。看来这几个人真的在撒谎,或许是借县长之名来避难,实际上就是想趁火打劫。尽管这些人在门外边急的发疯不停地敲门,反复地说明他们的身份,但向来做事谨慎的任老板并未动心。他十分清楚在兵荒马乱的时刻,一切料想不到的事情随时皆有可能发生。他这个时候稍有不慎贸然开门,这些人如果不是守城的士兵,而是马仲英的叛军士兵,他家就要遭灭顶之灾了。任老板躲在门板后面闭着左眼,眯着右眼从门缝仔细观看敲门者的一举一动。 一个士兵见无法叫开门,说: “县长,你看咋办。” 黎县长: “如果这家不愿意开门的话,只好另想办法了。咳!咱的这个县长当的真丢人呀!” 另一个士兵又敲了几下门板: “我说老乡,我们真的是护送黎县长逃难的驻军战士。不骗你,真的,请开门。” 沉默。 黎县长命令士兵们别大喊大叫了,他亲自敲门: “老乡,我本人就是黎德建,你不用害怕,请开门。” 任老板这次听到黎县长的声音,不错,听口音,这人就是前几天在钟鼓楼做防御战前讲话的那个黎县长。任老板不再犹豫了,拉开门关子,拔掉顶门杠子,打开门扇。 一个守军士兵上去就扇了任老板一个耳光: “妈的,我们叫了半天门,你不开门到底是啥意思?难道你的耳朵聋了?” 黎县长立即制止这个发火动怒士兵的粗暴行为。任老板捂着发烧的面颊: “啊呀!老朽的眼睛浊了,让县长久等了。” 黎县长: “快!你赶快给我找一个能够藏身的地方。” 任老板“扑通!”一声跪在黎县长的膝下,说: “如果县长不嫌脏的话,就躲在熬阿胶的皮胶坊里面吧。” 黎县长弯腰扶起任老板,说: “请老人家快起来,逃难之人,你不必给我行大礼。我不嫌脏,能够藏身就好。” 任老板拉黎县长进屋。三个警卫员见任老板给黎县长找好了藏身的地方,转身向钟鼓楼指挥部奔去。三名士兵走了之后,任老板重新关了门,再次用一根榆木棒子做的顶门杠子从里面顶死了。 这个任家胶坊在永昌县城经商多年,是一家老字号的手工作坊。永昌县境所产的驴皮都是经过这家作坊加工成阿胶出售到全省各地的中药房,因任家胶坊生产的阿胶货真价实价格便宜而享誉河西走廊。任老板的爷爷老任,是清朝年间从山东东阿县做生意来到永昌城定居下来的,到了他这一辈,已经是三代人了。人,虽然说变了,但做生意的诚信没有改变,祖传秘方也没有变。加之任老板善于经营,任家胶坊的生意长盛不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