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华全双同志原中国工农红军西路军妇女先锋团政治部主任,现在中央第五机械工业部工作。)
我们妇女先锋团,开始是在总部领导下的,后来分到9军和30军,也有留总部的。我随2营分到9军,当时孙玉清军长不在,军政委陈海松在梨园口的战斗中牺牲了,我当时才十六岁,分到9军后,由王树声、朱良才管我们(朱良才还管少年先锋团)。
1937年3月,从梨园口进祁连山后,马匪追击我们,狂叫“冲上去,每人赏一个小老婆!”我们弹尽粮绝,手挽手唱着国际歌向后面的悬崖走去,准备跳崖,正在这时,打来一发炮弹,打中了我们,我被掀到悬崖下,挂在悬崖的树上。战斗结束后,同志们把我从树上用绑带放下来,我昏迷过去了,受伤三处,还留有一颗子弹。子弹取出后,我们就在祁连山转了两个月。有一次被敌人包围,我们三个女同志一块被俘了(一个是我的警卫员陈桂兰,比我还小),这是1937年5月,山下的雪已消了。被俘后,把我和二十几个男红军绑在一起(因为进祁连山时,我们把长头发都剪掉了,化装成男战士),路上准备跑。但敌人是骑兵,未跑成。押到了梨园口,把我和男战士分到一起住。到甘州后,被编成补充营,还和三十几个男红军住在一起,但不久就被人揭发我是妇女团政治部主任。敌人一检查,确是个女的,我就被补充营连长刘云库领走,在街上找了一间房子住了一个多月,每天给刘云库上药(刘云库有梅毒)。当时我们援西军准备过来,韩匪起功叫把女红军赶快押走。一天,刘云库的弟弟和另两个彪形大汉把我拉上马(我是骑兵出身),押到刘云库的老家——青海省互助县大柳树村。这是个土族村子。一个月后,刘云库从河西回来了一次,因杨梅大疮,和我及他大老婆都不能同居。
我到村子后,首先和刘之母亲及其老婆搞好关系,同时和邻里搞好关系。他大老婆也是受苦人,慢慢地,我把我的身份告诉了她,她很高兴。刘云库打群众,我就加以保护。以后我告诉刘之大老婆我准备逃走,她一定叫我把她带上。村里群众也告诉我从什么地方逃走。
有一天晚上,我用梯子从围墙上爬出来,同时带上了刘云库的大老婆。但路上碰见一群狗,把带出来的衣服、干粮等东西全丢了。我们不敢走大路,只走山路和河道。这时是1937年10月。
有一次,在路上碰见了马匪部队,我们藏在水里。以后白天也不敢走了,只得晚上走,因为不仅军队抓,连叫花子也抓你去卖(换)钱。一路上我们要饭吃,要不上饭,就在洋芋地里找剩下的小蛋蛋和种子,生着吃。
我们走了一个多月,快出青海省界,到了八盘山,住在山下一客店里。第二天,碰见一个从马匪部队开小差的和州人,带着老婆和三个孩子,假意帮助我们。结果把我们带过了黄河,到一个回民村子里,这村子离兰州只有一天路程了。这个马匪兵痞露出了真相,逼我嫁人,我坚决不同意,要撞墙,他没办法,就把我卖给一户人家当佣人。随后又把刘云库的大老婆带走,从此我和她失散了,再无音信。
我被卖的这家的男人是黄河上的拉纤工人,家里有个瞎眼、半身不遂的母亲,还有老婆和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这个工人经常不在家,我就伺候这个老太太,喂饭、接屎尿。我从1937年12月到这个家,一直到第二年麦子黄了,大概六、七个月。
一天,这个家的邻居,一个在兰州卖牛肉的告诉我,红军改名为第十八集团军,兰州有办事处,他常去办事处院里卖牛肉,办事处处长姓伍,有个副官姓况(后来我知道是伍修权和况步才同志),办事处在南关,这样,我就决定逃走,到兰州找办事处。
有一天中午,我把他家的小孩哄睡着后,把门倒扣上,就沿黄河跑,天将黑时就到了兰州,在一个庙旁蹲了一夜(抗战中这个庙被飞机炸了)。第二天正好这个拉纤的工人从外地回来,被他在兰州找到,在大街上把我打了一顿,说他花了三元白洋买我的。围了好多人,警察来了,把我们俩人都抓到警察局,审问后,把我们分开押了下去。
第二天,把我送到了济良所,济良所告诉我一是回去,二是嫁人,我都不同意,于是就把我关在济良所里。
在济良所里还关了女共产党员林建,她是从苏联坐飞机回到兰州被抓的。林建在济良所生了小孩,是高金城夫人牟玉光接的生。牟玉光也见到了我,问了我的情况,并向“八办”作了报告。不久,林建由朱德同志救走,临走时,她告诉了我牟玉光的住址,并给了我一点钱,她要我坚持到底,不回家,不嫁人,“兰办”会救我出去的。
1938年12月,天气很冷。有一天,济良所把我放了。我用林建给我的钱雇了黄包车到了牟玉光的家。牟玉光用洋车把我送到了“兰办”,陪我见了办事处主任伍修权(编者:1938年2月6日,伍修权接替彭加伦的工作)。我问伍处长,红军还要不要我,我往下跪,他一把扶起了我,告诉我谢老在“兰办”时(编者:谢觉哉同志是1939年底离开“兰办”的,这时是到延安开会去了),就要我要了两次,济良所答复只有花全双,没有华全双,谢老走后,伍处长又去要了一次,才要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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