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格化了的党魂,榜样的生与死都长久地影响、激励着他,踏着烈士的斑斑血迹继续前行……
[ 知道你昂起头 知道你含着泪 知道你的笑容已经憔悴 风在路上 你在风中 我的目光始终在追随 …… 我不知道你到底为了谁 你的心情雨打风吹 知道你不回头 知道你不落泪 知道你的语言没有后悔 你在路上 路在脚下 我的思念永远不枯萎 我不知道你到底为了谁 你的怀抱再不能让我依偎 我不知道你到底为了谁 你的沉默年年岁岁]②
四
1931年 ,蒋介石坚持“攘外必先安内”的反动方针,严令中央军加紧“剿共”,并要在“剿共”中消灭杂牌军。杜斌丞先生早就指出:“一个杨虎城,一支十七路军,斗不过蒋介石,迟早要被吃掉。只有西北大联合,进而促进南北大联合,才能对付蒋介石。”陕西省府主席杨虎城对杜斌丞“回汉一家,陕甘一体,打通新疆,结好苏联,抗日救国。”的建议深表赞同,立即派杜以潼关行营高级参议的身份到甘肃各地考察。 这年秋,父亲跟随杜斌丞到了甘肃。做为新闻系毕业生,他顺理成章地在兰州《国民日报》当上了记者,有了合法职业掩护。
这年底,陕西省委将驻甘的王子元部作为发动起义的一个重点对象,“派孙作宾、李玉清、常黎夫、马豫章等共产党员,以国民党甘肃宣慰使署点验小组的名义,从兰州赴靖远,将驻扎在靖远的王子元部改编为甘肃宣慰使署警备第三旅,同时秘密开展兵运工作,联络该团中的共产党员,为举行起义做准备。” ③ 次年春,在党小组的基础上,成立了中共兰州特别支部(又称皋兰特支,属陕西省委领导。)常黎夫(甘肃行署秘书长杜斌丞的秘书)任书记,周益三(邓宝珊部队少校参谋) 任组织委员,马豫章任宣传委员。皋兰特支领导了靖远起义。④ 此时,在兰州政府、军队等单位中,约有一百多个共产党员。特支的活动极为秘密,开会时多是在有地下党员作掩护的省府院后的城墙上进行。“城墙会议”内容是:讨论国际、国内形势,研究省内敌情,也检讨个人的思想和工作。围坐在荒草丛生、残破的古城墙上,落日余晖中俯视着脚下的甘肃省府官衙,这几个年轻人思考、策划着建党和武装斗争。穿越重重迷雾,我急切探寻的目光向着那里远眺、驻留……这段短短的坚硬砖墙竟能触动心灵深处,让我如此依恋不舍…… 踪迹难寻,足音远逝……
1932年,经过杜斌丞的举荐,省政府的任命,父亲只身一人赴任甘谷县长,这时已得到党的指示:为武装斗争筹款筹枪。
上任伊始,就遭遇“入春以来,持续大旱。又复冰雹、虫害、黑霜相继。田禾枯槁。收成大减。民饥、流亡者甚多。”。⑤
27岁的新县长首先尽力赈灾,安撫百姓。县长的薪水有二百多银元,够养三十多人。但是,按照惯例,县府编制二十多人的薪酬和办公费用都在这笔钱里开支,省里另行拨款是不能指望的。官员们就贪污歛财。要完成党交给筹款筹枪的任务,城里的城防局军装库有不少军械,倒是可以打主意…… 为凋敝民生和紧迫党务内心充满焦虑、纠结的父亲只当了几个月的县长,是年秋,他根据党的指示回到兰州。大像山石窟就在县境。我又浮想联翩:刑名钱谷之余,筹枪筹款之暇,既使年轻的县长公余有遊山玩水、吟诗作赋的雅兴,这样的灾情也早已使它随风而逝。 一段“山洲草县”短暂的从政经历,不但给近在眼前的起义提供了物质支持,县治历练在几年后就派上了大用场。 1931年8月,中共党员在这里从事了最初革命活动。⑥ 这以后,甘谷犹如“空谷”。虽然也只是匆匆来去,1932年父亲在甘谷的活动却是“踏石留印”,也是“空谷足音”:父亲坚定脚步声对中共在甘谷的萌发有了一个最近的回响(史载1938年,甘谷县建立了第一个中共党支部。⑤)──读史至此,“跫然色喜”。 1932年11月,陕西省委派吴鸿宾和王建三到兰州,与常黎夫、周益三、马豫章、孙作宾、李慕愚等接上关系,传达了省委的指示。12月初,在兰州建立了中共甘宁青特区委员会(下面简称为特委)。曾在上海中央军委特科工作过的吴鸿宾(回族)为特委书记、马豫章为组织部长、孙作宾为军委书记、宣传部长先为王建三,后由李慕愚接任、常黎夫任秘书。特委成立当晚,组织政府和军队中的二十几个党员在市区散发了传单。它的建立,标志着党领导甘肃、宁夏人民的革命斗争进入了一个新的历史阶段。③
经过一段工作后,特委在兰州成立了两个军队支部、一个工厂支部、一个混合支部,在宁夏建立了一个军队支部和一个学校支部,并派出一些党员到陇东、陇南的驻军中开展工作。 由于斗争环境险恶,特委起初未专设机关,领导成员分散居住,只是利用位于兰州市东关(现在的广武门)的前店后厂的菜根香酱园收转信件和刊物;在兰州辕门广场的印侬轩照像馆接头、开会。后来特委的秘密机关先设在井儿街,最后移至菜根香酱园那坛坛罐罐、酱香扑鼻的后院。[写到此处,始信:“人生咬得菜根香,则百事可做。”──其言不虚。]同时,为了安全和地下党同志接头联络的方便,在南大街新华洗染坊和省府附近的镶牙馆、木塔巷山东会馆也建立了秘密接头的联络点。在北岸高高的白塔山古庙里也开过几次会议。他们的脚印散布在金城的大街小巷、田野山岭和黄河两岸,也光荣留存在中国大西北红色史书的字里行间…… 特委做为甘肃、宁夏、青海广大地区的中共最高机关,竟然没有任何经费!1934年3月12日,中央特派员吴越在给中央的《西北工作报告》中说:“……领导的干部多兼职业。因甘宁青党自建立以来经费一点着落也没有,全靠同志私人去活动来维持的。这样一来,在开展工作中,时时感到经济上的困难,…… ”③
请看:是“一点”没有,“全靠”私人,“时时”困难……用朴实的语句,说真实的情况。我真为老祖宗留下的汉语折服:含而不露,意在言外。讲的全是经费,却“不著一字,尽得风流”:勾勒出这个“团队”不可思议的苦斗、清貧和自我牺牲精神……当然,更可能的是以上所谓“言外之意”不过是今人的解读而已,当年这一切都很正常、很平常,在党内很普遍……就是一份客观、翔实的工作报告罢了,只是读此文的不复是当年身在瑞金的中央领导人,而是穿越历史迷雾的我,自然会生发出许多兴亡之慨、苍桑之感了。透过岁月厚厚的尘埃,辨认历史文档中每个弥足珍贵的方块字──一笔一划都传递着久远的信息,仿佛看到特委这帮二十多岁毛头小伙子心中的理想火焰!
时光荏苒,往事钩沉……终于在党史中找到了一个小小片断:贺晋年、李培青二同志在靖远兵变失败后赴兰州苦苦寻找党的地下组织,他俩与特委取得了联系,父亲同他俩谈话,安排他们在兰州市警察局交通分局当上了交通警察(该分局局长、关中汉子崔振山系地下党员)。穿上警服不久,他俩就发展了几个党员。 1933年3月下旬的一天。晴空万里。兰州最繁华的(前清陕甘总督署)辕门广场。从早到晚,这里市场熙熙攘攘,辕门朝房开着估衣铺,紧靠着甬道两侧,摆卖铜铁货、布匹、古董杂货的铺子,甬道上则摆设着各种饮食摊,有牛肉面、油糕、油茶和酱肉。混杂于这些摊子之间的,便是开讲《三国》、《水浒》的说书人,敲锣打拳卖艺的和打桄桄子唱秦腔的,吵成了一锅粥。⑦
闹中取静的惟有当天关门歇业的印侬轩照相馆。特委在这里召开了一次重要的秘密会议,吴鸿宾、马豫章、孙作宾、常黎夫、李慕愚等参加了会议。会议决定从孙蔚如的军官学校、邓宝珊的学兵队、水北门驻守部队等单位拉出四至五个连队,举行兰州兵暴。同时派地下党员贺晋年、崔仰亭、郝新亚等到孙、邓的军官学校和学兵队进行串连活动。特委决定,兰州兵暴时由贺晋年负责带领崔仰亭、李培青等解除水北门城楼驻军武装。③
照相馆是“立此存照”的地方。印侬轩,今天你为西北革命历史激情洋溢的一页,作了个见证!
根据亲历者的回忆:4月初的一个晚上,月明星稀,兰州城里月光如水(这让亲历者印象深刻)。贺晋年、崔仰亭、李培青等七同志以看戏为名去戏院集中,准备统一行动。那天晚上演的是秦腔“蝴蝶杯”(注:各种史料都说是 “游龟山”,应为该剧原名“蝴蝶杯”。“游龟山”是解放后马健翎改编本的剧名。)当演到最精采的“藏舟”时,他们先后走出戏院,还忙里偷闲、心思慎密地在街上买了两瓶生发油(尽管他们都非常年轻,但在这个时间节点的这个举动,似乎匪夷所思。)大战在即,他们当然没有修饰发型的闲情,而是为即将收缴的枪支备好擦枪油。他们越走越快,直奔水北门城楼。一口气登上城楼……他们策反了熟识的当班排长,未放一枪,一举夺取了二十多人守卫的水北门城楼(当然还有步枪若干支)。兰州起义发动了。那月照得正好……
水北门兵暴是兰州兵暴的一个组成部分。特委领导的起义部队──西北抗日义勇军4月在甘肃皋兰县红砂岘失败,李慕愚、孙作宾、马豫章等特委领导成员不能在兰州立足,或返回西安,或去宁夏及各地暂避。梁干丞新任特委军委书记,张德生继任特委组织部长。
7月28日,陪都西京(西安改名西京,被国府定为陪都。)天色灰蒙蒙的。城市最高的钟楼门洞大开,汽车、马车、人力车等“洞穿”其中,除了几条大街外,其他路面都是土路,故摆有大大小小的瓦缸、陶缸,缸里贮水,可洒扫,亦可消防;如需礼宾,则黄土垫道,清水洒街。钟表行、眼镜行店堂里,绅士、淑女们坐在八仙桌边,喝着“陕青”,听“戏匣子”(留声机),听得兴起,跟着哼唱。竹笆市 ,去年开张的阿房宫大戏院,两根朱红门柱,盘有两条金龙, 正在上演联华影业的默片“野玫瑰”。
中共陕西省委在骡马市福盛楼饭馆开会:“开宴──羊肉泡馍”。热气腾腾、人声鼎沸的大堂里,有四位并不显眼的年轻“食客”,八仙桌各踞一边,“老碗”朝天,筷子撹动,香气扑鼻;他们高声寒喧,低声暗语隐晦讨论王泰吉骑兵团起义后的行动方向。 一进门就被叛徒认出,遂带领特务们来抓人,准备“连锅端”。“饭局”才散,省委书记袁岳栋与省委委员、红二十六军政委杜衡结伴先走,刚一出大门便遭逮捕。正在结账的贾拓夫(省委秘书长)目光如炬,发现险情,将银元向收银台上一扔,那银币还在叮当作响,它的两面:孙文头像与旗、徽标记还在木制台面和地面上旋转、弹跳,人已一溜烟冲向后门,飞奔以去……几个便衣警员拔枪在手,吆喝着追赶,大个子高岗(省委巡视员)在一片惊叫声中 ,机警地跳窗也逃逸脱险。
当晚 ,袁岳栋和杜衡叛变,供出了甘宁青特委的全部秘密。
梁干丞在兰州东教场营房被捕。 敌人查抄“菜根香”酱园,逮捕了住在酱园的地下党员谢冠军和酱园经理康雨农。又查抄了南大街洗染坊,经理朱继华被捕…… 就在那天,张德生一脚踏进酱园门里──这里已成生死场 ,他发现异常,抽身而退,顾不得庆幸逃出生天,立即通知战友们转移……
酷刑之下,康雨农瘐死狱中。梁干丞、谢冠军坚贞不屈,1933年10月19日,破晓前, 兰州安定门外城隍行宫门前地,遍体鳞伤的他俩被军警督察处行刑队枪杀了。滔滔黄河为之呜咽:血,流尽了;血,凝固了……冷月如霜,朝暾似血。
中共甘宁青特委从建立到被捣毁,为时只有八个月。这期间,也正是西北地区白色恐怖极端严重时期。
这里一再提到的水北门是老兰州内城的北门之一,原称广源门;出了此门十几步就是黄河,是兰州居民取水(兰州全城当时没有自来水)的必经之地,所以俗称“水北门”。兰州起义失败了。此门后来也荡然无存(现在原址为永昌路北口)。大革命失败后,各地共产党人和革命群众被反动派的屠刀逼上梁山,从同伴的尸骸堆中揭竿而起,谱写了一篇篇壮烈的播火记,星星之火终成燎原之势……
“大抵天下之事,其发始也常简,其将毕也必巨。”“筚路蓝缕,以启山林。”父亲在北京、太原和兰州从事革命活动,党史上能查到当时的北京、太原和兰州全市中共党员也就是一、二百人上下。
十六年后,我第一野战军挥师十万,以雷霆万钧之势扫平“青马”,1949年8月26日,守军自称“铁城”的兰州解放。同日,兰州军管会正式成立。吴鸿宾、张德生任军管会副主任。硝烟刚刚散去,他们日理万机,百废待兴。夜深人静,工作之余,二人信步庭中,但见月照城头……他俩应会回首──先后在甘宁青特委工作的日子,多少往事涌到心头。当前,我进军青海、宁夏和河西走廊的门户洞开,新疆乃至整个大西北底定已无悬念。仰望夜空,月光如水,兰州城里,今宵依旧……
世人知有“太阳雨”,其实还有“月亮雨”。还有一个月就是“开国大典”。为新中国英勇捐躯的烈士们在天之灵,俯瞰尘世扰攘,张灯结彩,“忽报人间曾伏虎,泪飞顿作倾盆雨。”
今夜兰州,永生难忘:朗朗清辉中,串串晶莹雨滴纷披、迷离,飘然落下……
五
1933年夏天,父亲离开甘肃抵达张家口,加入察哈尔民众抗日同盟军。长城抗战失败后,日军进逼察哈尔、热河两省,威胁平津。 由于中原大战失败而隐居的原西北军首领冯玉祥,决定和共产党地下组织合作,利用自己对西北军旧部的影响,组建武装,抗击日军。他还暗中吸收了许多共产党员进入这支新军。中共发动北平、天津和太原等地大批学生和青年,到察省省会张家口去,参加该军。长篇小说《青春之歌》第十九章以此为一个情节(罗大方察北参战,许宁临行退缩被捕。)的真实历史背景。
在上小学时就捧读过这本书,作者杨沫是高班一个同学的母亲。重读时倍感亲切的是查省抗日同盟军这个名词。同盟军“还有一个由华北学生组织起来的学生大队。广大的爱国知识分子,为了挽救垂危的祖国,在共产党的领导与号召下,正热血沸腾地纷纷奔向了塞外疆场。”⑧
山西、甘肃的三次武装起义失败后,父亲再向虎山行。他从甘肃出发,风尘仆仆来到抗日最前线,他遥望着长城大境门镌刻“大好河山”匾──要用血肉长城来保卫……这使我想起了两句古诗:“万里赴戍机,关山度若飞。”
冯玉祥、吉鸿昌和方振武等领导的察哈尔民众抗日同盟军接连收复康保、宝昌、沽源三县城,再克多伦。
这是“九一八事变”以来最早从日本侵略军魔爪中收复失地。给中国抗战带来了希望。但不久就由于日伪军的进攻和蒋介石的破坏失败了。
为了寻觅父亲在查省同盟军的资料,我翻书箱、倒书柜,敲键盘,击鼠标,没有搜索到任何资料。(《米脂县志》P718:马豫章于1933年“夏季离甘赴张家口参加抗日同盟军工作,”只有这一句话。)父亲,你在哪里?我只能漫无边际地大胆猜测:也许你就在那个学生大队的年轻队伍里。在那里可能有从华北来的熟悉同志,你武装斗争的经验,参预带领学生娃抗击日寇正好派上用场。也许你在做该军中共党员的组织工作或对外宣传工作。不管你在哪个岗位上,即使你是普通一兵,在民族危亡的时候,面对日冦的大举进攻,中国十四年抗战的第三年──四年后才是八年抗战,你在烟尘滚滚的“塞外疆场”!
踪迹难寻,足音远逝……
这一年,白色恐怖日趋严重,中共临时中央政治局被迫由上海迁至中央革命根据地瑞金。蒋介石调集一百万兵员对我根据地发动第五次“围剿”……
六
中国革命处于低潮,父亲也身处险境。一度十几万人枪的察哈尔民众抗日同盟军风流云散,他只得回到西京。杜衡写了自白书──《陕西共党沿革》,供出他知道的所有组织和党员名单,特务们“按图索骥”般搜捕,使省委机关和关中、陕南各县党团组织都遭到空前严重的破坏。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父亲失掉了与上级党组织的单线联系。
什么是党在白区的正确方针:一方面尽量地发展统一战线的工作,一方面采取荫蔽精干、长期埋伏、积蓄力量、以待时机的政策。 王明路线使党在白区力量几乎损失了百分之百。血的教训,虽然不能让他总结出毛泽东、刘少奇上述正确结论,但王明路线所造成惨痛损失和残酷现实迫使他冷静思考:在与党组织失去联系、党内组织系统被打乱、打散、打垮,敌人到处抓捕,许多同志下落不明、现在政治态度不清……怎么办? 投宿的住处,墙上有壁虎,地上有跳蚤。身无长物,“家”徒四壁。走进街上的当铺、小押,在朝奉鄙夷眼光下,将棉袍递上铺台,换得一两块钱,聊补无米之炊,以充饥肠之需。行行重行行,却可能后方跟上“尾巴”,你走他亦走,你停他亦停。古城街上多有青砖雕刻的火檐墙狭窄横出,为甩“尾巴”提供了些许方便。形势再凶险,敌人也不是铁板一块,总有缝隙可钻。首先要离开风声日紧的西京:叛徒们正带着便衣警察满大街忙活呢! 还是通过杜斌丞(他还是时任中将杜聿明的堂兄)的关系,父亲逆向思维:“戗风”而上,打入敌人营垒。暂别西京,他随杜斌丞到陕西汉中南郑县孙蔚如任军长的三十八军任咨议。他不得不自主做了这个决定。“勉从虎穴暂棲身”。历史将证明,这是一步先手棋。只是“棋手”此时尚不自知。看似棋行闲着,却蓄势待发,“棋局”演变,“卧槽”可期……眼下,只是一枚闲棋冷子而已。 1934年,父亲去北平办了一家通讯社,利用自己专长,宣传抗日救国。3、4月间,接受党的指示,营救朱敏同志,安排好他的生活,直到送别他赴任冀东地委书记。 常黎夫的诗句生动地描述了父亲在甘谷入仕、两次兵暴和颠沛流离的情景:“奉命做县官,宦途尘不染。陇南举义难,兰州搞兵暴。三年流亡时,谁解此中苦?两日用三歺,当袍换单衫。昼防野狗跟,夜辨敲门声。孤臣孽子心,忠贞志不移。”(《悼马豫章》)真是字字血,语语烈;事非经过不知难…… 人生低谷,革命低潮。他认真地总结经验教训。城市暴动,这条十月革命的经验,能否照搬?对中国革命规律性的东西想了很多,特别是白区工作。同年冬回西京继续寻找中共组织,1935年与中共陕西临时省委委员孙作宾接上关系。 这几年,父亲在白区正是应了《西游记》那句话:“身回水簾洞,心逐取经僧。” 这年10月,从子午岭走下来的中央红军主力抵达吴起镇,胜利结束长征。这是参加革命以来父亲和中央地理上最接近的了。散见于大小报刊的种种报导,不管其立场、观点如何,只要是关于红军行踪的,就“家书抵万金”般地关注。至于报隙和中缝“脱离共党启事”、“弃暗投明告白”,难辨真伪,但这一阵,叛徒是出了不少。
“长驱二万余里,纵横十一个省。”(十二个汉字写尽长征气势,毛泽东桐城派古文功底深厚,这里连牛刀小试都算不上,只是信笔拈来而已。)艰苦征战,一路牵挂;雪山草地,如影随形……中央红军终于到了家乡陕北……见证了这个历史画面的吴起镇时年十二岁的马增福,后来以自己的视角描述并发出童言无忌式的感叹:“毛主席过来那会儿,穿的衣裳也烂烂的,十五六岁的娃娃穿些长忽闪衣裳,麻鞋、半裤,可怜着呢!”⑨ 长出一口气,真是如释重负。他太了解自己的父老乡亲、家乡的山川形胜了:“孔子西行不到秦”,倒是出过李闯王的省份而今堪堪成为造反的中央红军落脚点。冥冥中似有天意,也是天命……这里的土地是蕴藏革命也蕴藏胜利的黄土高原。这里的男子汉头上的白羊肚手巾扎的是英雄结!一年多来的种种困厄,真是“运去英雄不自由”,总有一天,“时来天地皆同力”,会给蒋委员长一个大大的好看! 从北平回来,他还是十七路军三十八军咨议。西京、南郑两头跑,办理三十八军在两地事务。蒋介石在西安成立“西北剿匪总司令部”,调集东北军、十七路军进攻陕甘苏区。自己在西北军虽然人微言轻,但跟杜先生师生情深。老师任国民党第十七路军杨虎城部总参议。对杨虎城是有影响力的。眼下既是自己在先生身边,就得多操点儿心。该做的工作、该出的主意怕是少不了的。31年杜先生就带着自己去甘肃搞“西北大联合”(可见老师的倚重之深),33年察省抗日同盟军就能收复失地,今天还能坐视西北乡党去打南方来的亲人红军,让倭酋拍手称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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