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狱中,刘伯坚拒绝了国民党军的劝降,抱定为革命流血牺牲的决心。他不惧酷刑,抗拒诱降,在同国民党军的斗争中,以笔作武器,以监狱当战场,在戒备森严的囚室里,奋笔写下了《移狱》、《狱中月夜》。
移狱
大庾狱中将两日,移来绥署候审室, 室长八尺宽四尺,一榻填满剩门隙; 五副脚镣响锒铛,匍匐膝行上下床,① 狱门咫尺隔万里,守者持枪长相望。② 狱中静寂日如年,囚伴等吃饭两餐, 都说欲睡睡不得,白日睡多夜难眠; 檐角瓦雀鸣啁啾,镇日啼跃不肯休, 瓦雀生意何盎然,我为中国作楚囚。③ 夜来五人共小被,脚镣颠倒声清脆, 饥鼠跳梁声啧啧,门灯如豆生阴翳;④ 夜雨阵阵过瓦檐,风送计可到梅关,⑤ 南国春事不须问,万里芳信无由传。⑥
(1935年3月13日晨)
①匍匐:同蒲伏,爬着走,写牢房的局促和狱中生活的困顿。 ②咫尺万里:咫,八寸。咫尺,极言距离近,离开牢门不过咫尺,可是像万里那么远,不能越过,亦指被囚在牢内和外面沸腾的革命斗争隔绝。 ③盎然:饱满。这是指瓦雀的活泼跳跃,生气勃勃。 ④跳梁:跳跃。 ⑤梅关:当指大庾县南的梅岭一带。当时烈士被囚禁在大庾县狱中,他估计风可以把夜雨送到梅关,含有把他们被囚的消息送到革命队伍中去的意思。 ⑥南国春事:指南方的革命势力像春意蓬勃地发展是必然的,不须问得。只是作者被囚,跟外边咫尺万里,无由获得消息罢了。
狱中月夜 空负梅关团圆月,囚门深锁窥不得。 夜半皎皎上东墙,反影铁窗皆虚白。 (1935年3月19日夜半口占)
刘伯坚这些正气凛然的壮丽诗篇,充分表达了他对革命矢志不渝、视死如归,揭露国民党监狱黑暗生活和对突围战友的深切怀念。
“继续我未完成的光荣事业”。伯坚虽然身陷囹圄,却志坚如钢,抱定“生是为中国,死是为中国”、“死以殉主义”的坚定信念。在就义前辗转羁押的半个多月里,任凭敌人威迫利诱和严刑拷问,他始终坚贞不屈,顽强战斗,表达了“我为中国作楚囚”死而无悔的钢铁意志,充分表现了一个共产党员为革命不惜牺牲的高贵品质和视死如归的革命英雄主义气概。
刘伯坚利用敌人审讯的空隙,先后在狱中给他的亲人兄嫂和爱妻写了几封感人肺腑的书信。第一封信现在没有保存下来。第二封信写于1935年3月16日,信中说:“弟准备牺牲,生是为中国,死是为中国,一切听之而已!”
3月21日,按照蒋介石的密令、敌人终于要对刘伯坚下毒手了。在临刑前,敌军官问他还有什么事要办。刘伯坚说:“第一,我要写封家信,交代我的子孙后代要将革命进行到底;第二,我死之后,要把我葬在梅关!”
敌军官不解地问:“为什么要葬在梅关?”
刘伯坚自信而坚定地说:“葬在梅关,站得高望得远,使我死后也能看到革命的烈火到处燃烧!” 敌军官气急败坏地说:“死到临头还那么硬!”
于是,在生命的最后一息,刘伯坚镇定自若,挥毫疾书,给兄嫂写了第三封信,同时也给爱妻写了一封信。这是两封动人心魄的家书。
他给兄嫂写的信中说:
弟于三月四日在江西信丰县唐村被粤军俘虏,押解大庾粤军第一军部,三月二十二日要在大庾牺牲了。弟在唐村被俘时,就决定一死以殉主义,并为中国民(族)解放流血,曾有遗嘱及绝命词寄给你们,不知收到了没有?
生为中国,死为中国。一切听之而已。
弟为中国革命牺牲毫无遗恨,不久的将来,中国民族必能得到解放,弟的热血不是空流了的。
虎、豹、熊三幼儿(注:刘伯坚的三个儿子,叫刘虎、刘豹、刘熊)将来的收养,全赖诸兄嫂。豹儿在江西,今年阳历二月间寄养到江西瑞金武阳围的船户赖宏达(四五十岁)老板……熊儿生后一月即寄养福建连城属之新泉区芷溪乡黄荫胡家中……熊豹两儿均请设法收回教养。诸幼儿在十八岁前可受学校教育,十八岁后即入工厂为工人。他们结婚更不要早,迟至三十岁左右再结婚亦不迟,以免早婚多儿女累,不能成就事业。最重要的,诸儿要继续我的志向,为中国民族的解放努力流血,继续我未完成的光荣事业。
我为中国革命没有一文钱的私产,把三个幼儿的养育都要累着诸兄嫂。我四川的家听说久已破产,又被抄没过,人口死亡殁尽,我已八年不通信了。为着中国民族就为不了家和个人。诸兄嫂明达当能了解,不致说弟这一生穷苦是没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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