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现实主义的叙事和浪漫主义的情怀。从艺术方法或创作方法来看,培元的大部分作品,都可以归入现实主义,或写实主义范畴。他的几部传记性作品,特别是写创建陕北根据地的几位革命家的传记,都是言之有物,论之有据,不允许有任何虚构的成份,如主要写马文瑞的《群山》,还包括了对一些历史疑案的辨析和改正,更需要一是一,二是二的秉筆直书的实事求是态度,来不得半点含混。然而,培元重情,在例如《耕耘人生•木刻家修军评传》中,就有非常强烈的主观精神的介入,以致培元自己也说,他感觉到他写的既是修军,也是他自己。他是把自己对象化为画家而后进行书写的。在这部传记中,他常常借用屈原《天问》、《离骚》的诗句,发挥他的思想,写得激情澎湃。他从关注修写的许多创作细节和生活细节,描绘着一位艺术家的理想人格。整部传记弥漫着一种难能可贵的浪漫激情和理想精神。这里其实反映了他以强大的主体投入创作,以生命灌注作品,用主体统摄对象,而不是被对象所统摄。在他的作品中,主体是强大的。
第四,他走到哪里,写到哪里。古人云:饥者歌其食,劳者歌其事。俗语云:卖什么,吆喝什么。他是一位勤奋的写者,在延安工作,他写延安的传统,写延安的生活和自己的切身体验,在潼关工作,他写了《雪祭》,把他的生活实践和工作实践的经历升华为艺术的书写;到大庆工作,他写大庆人,编大庆书。正因为如此,忽培元的文学作品,总是从生活出发,从现实出发,因而不是无源之水,不是无本之木。即使写历史生活和历史现实,也有当下生活体验的融入。 所以给人以厚实之感,亲近之感。
第五,向学者型作家的攀登。刘勰在《文心雕龙•神思》里有“积学以储室”的话,把积学作为从事创作的重要前提。如《庄子•逍遥游》中有,“水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从培元的作品中,能够看出,在学力的累积上,他是比较自觉的。他知道自己的不足,他比谁都清楚,攀登到最后,自己能不能最终上得去,上多高,学问功底是一个关键的因素。从忽培元在《大庆赋•铁人铭》里的一部分散文随笔来看,他读书涉猎的范围是相当广泛的,如他悼念张中行的文章,对张中行散文的评价,特别是对张中行写人物的若干散文评价,看得很准,讲得也很到位。再如,读梁漱溟的著作后对其思想的评价,对梁、毛争论的持平论说,都给人以启示。他的读书,不是为读书而读书,而是为了拓宽自己的文化视野和知识界域,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读书,也有会读不会读之分,培元算是勤读、会读、善读的一族。
培元的文学创作,可以谈论的话题还很多,但我留下较深印象的,却主要是以上诸点。我当然无意于说培元的创作已经达到尽善尽美、无可挑剔的境地,事实上他的有些作品,无论从思想的提炼上,还是语言和叙事技法的运用上,都还大有可以改进之处。毕竟艺无止境嘛!
2010、5、20、延安大学(作者为中国社会科学院原文学研究说所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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