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初读忽培元的作品,是他的《群山——马文瑞与西北革命》,参加了他的研讨会,并且写了评论。前两年,又读了他的长篇小说《雪祭》,参加了研讨会,也是写了评论的。这次他回故乡延安,在他的母校延安大学,就他的整个创作,进行研讨,无论对学校,还是对他自己,都是一件有意义的事。为了让我对他的近期创作情况有更多的了解,他又带给我长诗《共和国不会忘记》、《木刻家修军评传》、诗集《北斗》和散文集《大庆赋•铁人铭》等四部著作。培元的作品,已出版24本,涉及短、中、长篇小说,报告文学,传记文学,诗歌和散文等不同的文学体裁。诗歌以 新体为主,也有一些不严格按照平仄规范写的旧体诗;散文以语体为主,也有用文言文写的赋、铭一类篇什。另外,他还主编了十卷本的《新延安文艺丛书》,十八卷本的《大庆文艺精品丛书》。这样巨大的创作量和编纂量,即使对于从事专业创作的作家来说,也并非多数人都能达到的,何况对于培元这样的业余作家。
培元主要是做党政领导干部,从农村基层的党支部书记、党总支部书记、团委书记、正副科级干部,正副处级干部,一直干到正副司局级干部,早已年逾大衍,向着花甲的耳顺之年进发了。用中国传统的说法表述,他走的是仕途;他的环境叫“官场”。那里风高浪险,存在着腐败、钻营、机巧、倾轧,当然更有廉洁、正直、坚守。善与恶的较量无时不在进行。固而无时不在检验一个官员的人性、良知和操守。处于领导岗位的如培元这样愿意做事而又负责任、敢担当的领导干部,公务、党务,都是非常繁忙的。要在党务,公务之余,从事文学创作,是要克服许多常人难于想象的困难的。因此,他能写出这么多好的和比较好的作品,便很让人佩服。
就我能读到的培元的作品来看,有以下几点值得探讨。
第一,他是红色革命传统热情的讴歌者。他祖籍陕西渭南朝邑,出生在延安。像几乎所有作家一样,他的创作的原点,就是他对故乡的爱。不仅他的母语是延安的方言土语,他的饮食习惯,最早也在延安养成,而且,他接受科班的中文系汉语言文学专业教育,也是在杨家岭的延安大学。延安是革命的圣地,在长达13年的时间里曾是中国共产党人所领导的新民主主义革命的指挥中枢,是中国的红都。影响深远的延安精神,就是在这里产生、完善,并走向成熟、形成传统的。自小生活在延安的培元,深受这种精神和传统的熏陶。他对故土、故乡的爱,是和对于红色革命传统的热爱,紧密结合在一起的。他后来走出了延安,到其他地方去工作。无论是在省城西安,还是到了京城,到了大庆,他的生命之根,情感之根,包括他的思想之根,都始终深扎在延安,深扎在陕北的这一块鲜血浸泡过的红色的土地上。他运用纪实性的传记文学的形式,追写以陕甘宁边区为中心的西北红色革命的历史,特别是展开描述了处于这一历史中心的领袖人物的功绩、经历和风采。他先后出版了《阎红彦将军》、《群山》、《难忘的历程》、《谢子长评传》等。另外,从散记《延安的民俗文化》、散文《延安记忆》,以及其它数不在少的散文、小说、诗歌中,都可以看出他的这种浓得化解不开的乡土情结,也可以称之为“红色情结”,“延安情结”。
第二,他诗人型的性格,激情充沛,一气贯注。清人章学诚在《文史通义•文德》中曾有“气盛则文昌”的名论,这是在曹丕“文以气为主”的提法的历史延伸线上,溯其本原则始于孟夫子的“我善养吾浩然之气”的养气之说。禀气、养气之说,在中国传统文化思想之中是一个带有根本性的文化道德理念。气,有秉之于天的先天性一面,更有后天性的道德教养的一面,即学而致之,修而致之的一面。忽培元在这方面是有所自觉的。在他散文集《大庆赋•铁人铭》里,放在《艺趣谈》一辑首篇的是以文天祥《正气歌》为题的文章。文中,作者针对的是道德论落,世情浇漓的现实,针对的是争名于朝,争利于市的倾向。他从文天祥《正气歌》得到启示,大声疾呼地倡导光明正大,刚正不阿的崇高品德;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的坚贞的民族气节;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伟大爱国主义情怀。这篇文章所阐发的、张扬的正气,既是他宦海浮沉中用以律已的准则,即立身行事的标尺,也是他立言,为文的绳墨。他胸怀坦荡,情感挚诚,有着秦人的倔强性格,敢于表现自己的爱和恨。这些,都能从他的诗文中读出来,感受到,而且带着很强的情感、 情绪的冲击力。他的长篇政治抒情诗《共和国不会忘记——大庆人的故事》,论者多以为具有史诗的品格,因为诗人以火一样燃烧的激情回叙了大庆人在极其困难的历史条件下,上下同欲,众志成诚,艰苦创业的伟大历程;为那些做出了巨大历史贡献的英雄人物搭建了一座诗的凌霄阁,图写了他们器宇轩昂的情神风貌;诗性地写出了“二论”起家,“三老”,“四严”,“四个一样”的大庆精神等等。但我以为,贯彻始终的是诗人饱满的政治热情,是他把延安精神和大庆精神打通了的红色传统的情结。自上一世纪六十年代以来,写大庆的文学作品,可以说是车载斗量,但是培元仍能写出他自己的特点,写出他自己的新意,读来无陈旧之感,就是因为他把自己的生命对象化作他描述的对象中去了。所以,从这个角度,我把《共和国不会忘记》界定为政治抒情诗,而不是一般的叙事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