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目前国共两党暂时不会破裂,国民党没有向日本人投降,如果我们在军事上采取全面进攻,那末,国共关系势必破裂,抗日统一战线也将随之瓦解,这不利于中国的抗日战争。大家想想,一个四分五裂的国家是不可能有抵御侵略者的能力的。国共破裂,统一战线瓦解,谋取渔利的不是国民党,而是日本鬼子和汪精卫。但是我们决不会为求得不破裂而丧失自己的原则,从现在起,我们随时准备迎接国民党顽固派的挑战,国民党反动派搞磨擦,我们就反磨擦。他来什么我反什么!”
制定反“磨擦”战略是刘少奇在华中“建立抗日根据地,和国民党顽固派针锋相对”两大杰出贡献之一。沉重地打击了国民党右翼分子的反共嚣张气焰,苏北自从黄桥决战以后再没有发生大的“磨擦”。
“对国民党顽固派发起的进攻我们一定予以还击,决不手软。以前我们是在斗争中强调统战,而现在矛盾性质发生变化,我们就要在统战中强调斗争。侧重面不同,只有这样抗日统一战线才不会破裂。”
大家愤怒的情绪被刘少奇这番深刻的分析,平息了不少。暗暗想,为了打败日本帝国主义,为了抗日统一战线,我们先忍下这口气,但这笔血债迟早要报的。
3年后,粟裕带第1师主力南下成立苏浙军区,首先就和皖南事变的元凶上官云相的部队交火,压抑了几年的愤怒,火山般喷发了,三战三捷。
新四军将士的血染红了皖南的高山大河,也染红了空中飞梭的电波。
雪花般的电文从四面八方飞向重庆国民党政府。
电报有延安共产党的,有东京情报机械的,有美国白宫的,有苏联的,也有南京汪精卫伪政府的,如同多条光线折射在五彩玻璃上,聚集而成的炽热却在一个点上--对皖南事变的反应。
褪去硝烟和枪声的皖南事变,不再仅仅是一次作战的记录,一个球和另一个球碰撞一下的“磨擦”。而是手执球棍的人,是要推动这个球把另一个球轰击到台桌下的网兜里,像打桌球那样干脆、彻底。
1月17日,这是皖南事变结束后的第三天,蒋介石在重庆军事委员会的宽大办公室里,又看了一遍军事委员会起草的撤销新四军的通令:
……,据此,该新编第4军抗命叛变,逆迹昭彰,若不严行惩处,何以完成民国革命军抗战之使命。着将国民革命军新编第4军番号即予撤销,该军军长叶挺着即革职,交军法审判,依法惩治、副军长项英着即通令各军严缉归案讯办,借伸军纪,而利抗战。特此通令。
蒋介石在这张微微发黄的公文纸上签上自己的名字,把毛笔插进了笔筒。他长长舒了口气,慢慢站直他那颀长却笔直的身子,迈着军人的步伐走到窗前,此时他的心情也并非轻松,虽然他报了苏北黄桥决战李守维军长落河身亡,兴化曹甸韩德勤被围8天的一箭之仇。可是今天消灭一个新四军,日后会不会再冒出新五军、新六军?共产党也不是吃素的对手啊!
这个执球棍的人,由此陷入了史无前例的被动之中。
共产党的反应,他是有思想准备的,比如抗议、声明、煽动群众游行等,最坏打算就是分道扬镳,两党决裂,这又不是两党头次闹决裂。但眼下的局势,似乎不那么简单,决裂意味着失去的要比得到的多……下一棍,他决然不敢贸然击球。
签发撤销新四军番号通令的第二天,蒋介石依然去重庆郊区的温泉准备悠闲一番,可人才走了一半路,便发现重庆街头“洛阳纸贵”的奇观,一打听,原来《新华日报》头版头条,醒目的大版面上发表了周恩来亲笔所作,名为“为江南死国难者志哀”的挽诗:“千古奇冤,江南一叶,同室操戈,相煎何急?!”
蒋介石潇洒不起来了,绷着脸,也不顾宋美龄不高兴,打道回府!
回到府上,等着他的除了国民党遗老遗少们不快地质问,还有令人汗颜的国际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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