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杜重新掼出大亨的派头,说:“公权、汉章、李铭都在香港吧?我叫墨林通知,大家晚上去青山大饭店聚一聚,议一议,怎么样?”
陈光甫自然称是。
在青山大饭店酒过三巡后,对回北京参加中行改组会议一事,众人仍无决断,有说不能去的,亦有人说去又何妨的。杜月笙还是老样子,不先表态,也不插嘴,等大家议论得差不多了,才缓缓站起来说:“大家都是老朋友,应该采取一致立场,决不能闹内讧、出洋相,叫外人看笑话。”
众人都说:“杜先生说得对。”
杜月笙稍沉思一会儿,接着说:“今天,我们都算是无家可归之人,今后到底是去台湾,还是回大陆,还很难说,既然北京来人叫我们回去开会,这是给我们面子,顺水人情不能不做,礼尚往来嘛。”
众人琢磨着杜月笙的话,有些吃不准:“你是说要回去?”
“不,尚未到回去的时候。”杜月笙摆摆手,眼睛往各人脸上扫过,胸有成竹地说,“我的意思,大家可以出具委托书,派代表去北京开会,如何?”
杜月笙这一两全其美的妙计,确有高人一筹之处,为今后的进退,留下了很大的余地。他知道,香港弹丸之地,绝非长久居留之所,尘埃落定,叶落归根,最大的可能还是回大陆。
然而,世事难料,已经定了的派代表赴北京参加中行开会之事,因钱新之的出现,差点作罢。
钱新之,原上海工商界的头面人物,与蒋介石是密友,为蒋筹钱款甚多。后来与杜月笙在上海、重庆等地合开银行、公司,关系密切,几乎无话不谈。解放前夕他们一同逃往香港,在港台之间搞运输业务。钱也是中国银行董事。
1950年春的一个晴朗之日,杜月笙散步,路过钱新之家门口,便登门拜访了钱,并共进午餐,听说老友杜月笙他们在商议赴京开会之事,钱亦想加入,但问明情况后,又犹豫起来,不肯签委托书。他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说:“这一签字,我算是完了,只好在家种花,陪杜先生聊天了。”
其余诸人听说此事,也都想打退堂鼓。杜月笙着急,叫手下人再去说服钱新之,结果仍未说动。于是,他请钱新之出面,再召集众人议一议,钱怕负“策动”罪名,亦不肯照办。
杜月笙急了,他不愿此事半途而废,更不愿说过的话作废,便叫万墨林打电话,约钱新之等人来家中协商。
杜月笙躺在床上,对大家说:“我辈皆年逾花甲,即死也不算是短寿,彼此相处数十年,目前行动难道不能一致吗?做人以义气为重,我主张大家一起签名,任何危险,共负之。”
钱新之沉默之后,挥泪说:“我豁出去了,大家就听杜先生一句话吧。”
杜月笙关照,为了诸老的安全,此事暂时保密。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过了没几天,这个消息就传得纷纷扬扬。本来,实际情况是无所谓的事,不料却震惊了海峡对岸的中枢神经,蒋介石对杜月笙“亲共”行为极为不满,以至引发出一场轰动一时的大风波,史称“中行事件”。
蒋介石恼羞成怒
杜月笙口述遗嘱
蒋介石气急败坏,指使手下对杜月笙不断进行“神经战”(造谣诬蔑),并派遣特务赴港,直接对杜进行威胁恐吓,说共产党要对杜在“四?一二”反革命政变中的罪行进行清算,大陆已派暗杀团来港,准备就地处决他。一连几天,杜月笙辗转病榻无法入睡,神经衰弱到极点,身体衰弱到极点。几位医生先后前来诊断,结果大体相同:精气神俱缺,恐非药物能奏效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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