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大老虎”了。他们说我拿了艾先生的钱,实际上我一分钱也没拿。他们打电话给我太太说我去外地出差了,其实我就在外事处,被隔离审查了。我这个人胆子比较小,给他们一追问就怕了,今天承认收了20万,明天又说30万。这下好了,他们说我“不老实”,没有经济关系,也有政治关系,实际上我们只是比较好的师生关系。
最后,艾先生被判了7年,我倒被判了10年。没想到,那个艾先生也有意思,旧社会过来的人,还上诉,他觉得我没做这个事情,你判我一个月也是错的。那时候上诉怎么行?结果被改判了无期徒刑,后来就死在监狱里面。我呢,在看守所待了3天,又来一纸判决,说我表现好,减刑2年,变成8年。后来过了一段时间,又减去1年,变成7年。
那是1952年,就这样我被开始了劳改生涯。一年后妻子离开了我,法院把大女儿判给了我,由我母亲抚养。人生好像一下子中断了一样。
江西岁月
一开始,我被关在第三看守所,跟外国人关在一起。有一个天主教神父叫格寿平,他地位很高,是红衣主教之一,是罗马教廷派驻上海的主教。上面信任我,把我和他关在一起。那个主教,了解到我也是大学毕业,去过外国,所以对我很信任,还动员我加入天主教。
这里面,待遇比较好,两个人一间房,别处吃两顿,我们一天有三顿,还允许亲友送东西来。我在这里大概待了将近一年,后来被送到苏北大丰农场川东分场继续改造,在那儿劳改了一年左右,我又被送往江西北部珠湖农场,后来又调往新建县朱港农场。一直到70年代初,才调到赣中西部的永桥农场。在永桥农场,我不再劳改,让我就业了,当初中三年级的英文教师,情况开始好转。那时有个说法叫“留场就业”,虽然不是劳改,但还是不能回来,当农场的职工,待遇稍微好一点。
“文革”当中,我倒没有再受到什么大的冲击,他们说我是因祸得福,在“红色保护伞”下。当时向哲浚、梅汝璈等人都受到了冲击。红卫兵到梅家抄家,差点把他在东京法庭上穿的法官袍都烧了,他说这是我审判日本战犯时穿的,怎么可以烧?红卫兵怕了,才留了下来,后来他捐给了博物馆。
在农场,吃了太多的苦。冬天,大年三十晚上,零下2度到零下3度的样子,上身赤膊着挑担,满身是汗,垫肩贴着肉,下面穿着短的衬裤,赤脚穿球鞋。鄱阳湖边上没有屏障,北风直直地吹来。规定要赶在4月汛期来之前挑一万亩地,如果来不及,水一淹,等于白挑。所以那时候紧张啊,80到100斤一担,每天要挑几十担近百担,皮破了,垫肩和血肉都粘在一起了。尽是伤员,有的人担子挑断了,有的人肺病发作了,医院里面病号几十个。
我至今还要感激一个医生,姓赵,宁波人。我母亲也是宁波人,所以就跟他攀谈起来。那时我已经四十多岁了,还在挑担,他说,“这个活农村里二十几岁的小伙子都吃不消,你怎么行?如果不想办法,你将来要倒在这里的。”他看我长得文弱,很同情我,就劝我把仅有的八九十块收入全部用掉,买鱼吃,鲤鱼、青鱼、黄鳝……要买有营养的东西吃,光吃米饭不行。我买了黄鳝,没处烧,就用砖临时砌个炉子,用枯芦苇烧,一顿吃一大茶缸。不讲味道,就讲营养,这样我的身体才没有垮掉,直到70年代初当上英语教师,总算熬过难关。至今我还收藏着那根扁担,上面刻着我的名字,扁担两头都有血迹,就是肩膀磨破印染上去的。
回到上海
1979年,我“摘帽”了,那之前我一直待在江西。规定说65岁以上(退休了)可以回上海,我那时还没满65岁,我就写信给中央、给外交部、给邓小平,信都退回到上海的安置办公室。我就去找他们,我说有的人是老牌特务,有血债的,他们过65岁了,都能回上海。我根本没做过什么,还是共产党的干部,而且劳改时还记过三等功,反而不能回来,这不合理。安置办公室的人最后说,考虑到我的特殊情况,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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