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辉画像:学生时代
不同时期的易辉
刘鼎和易辉夫妇
右1易辉,右2齐心,右3陈志坚的妹妹。
窑洞前的合影。右1易辉,右2齐心,右3陈志坚的妹妹。
刘鼎、易辉夫妇和孩子们
这是我妈妈的第一个孩子,我的大姐。当时是1946年,因为得了肺炎,因为缺医少药,又因为战时紧张。我的这位大姐,死在了我母亲的怀抱中。所以我认为她的死同样是为了人民的解放而牺牲的,同样重于泰山。
易辉在医院接受采访
易辉在医院
刘鼎、易辉夫妇在医院
易辉为之付出了大量心血的《刘鼎传》
中红网北京2020年9月21日电(刘文米)
2013年12月27日凌晨零时十九分,我们失去了我们亲爱的妈妈,变成了彻底的 “孤儿”。和我们失去爸爸——相隔二十七年零五个月。
爸爸曾经在抗大担任政治主任教员,听叔叔阿姨们说,只要是爸爸讲课,他们就会提前到场,占下地方,准备好听讲 。“可好听了,谁都听得懂。那么一个大知识分子,讲得深入浅出,事实丰富。我们最爱听你爸爸讲课了”。王慈阿姨说,李汉唐阿姨也这么说,刘抗阿姨,梅岭叔叔······,叔叔阿姨们异口同声地反映,当年抗大培养出来的妈妈,同样也常常这么对我们说。
妈妈15岁离家出走, 16岁入党,从17岁就是 “公开党员”。 接下来,“指导员”,“教导员”,“政委”,她一辈子,事事处处、一言一行都是以党的利益为宗旨,个人利益无条件服从党的利益。“坐就坐正,走就走直”。她对我们的直接影响和教育,也是太多、太大、太深刻了。潜移默化,根深蒂固,甚至体现在我们的人格上,性格中。
当年抗大一分校校长何长工,不仅做了 “宁愿玉碎,不为瓦全” 的锦旗送到医院病床前,抗大一分校在她出院返校时还召开了欢迎大会,会标为 “欢迎 宁死不当俘虏的英雄,易辉归队” 。同时,抗大还通报表彰了易辉的英雄事迹。
(一)豪门叛女
我们的妈妈,易辉,原名李亚雄,父母及全家的得意独生女,生长在太原。她父亲,李世杰,甘肃兰州人,兄弟三个,出于清朝四品官宦之家,与傅作义等十三人同心同德,有曾结拜宣誓,为国为民孝忠,当时人称“十三太保”。抗日战争来临,一段时间他常在南京,在蒋介石的军事院校任教。抗战后期任傅作义的参谋长。
据和妈妈一起长大的叔伯弟弟,我舅舅讲,他在太原家里大伯(我妈妈的爸爸)的书房桌子上,看到过 “资本论” 和一些马克思主义的大部头,这是在有关她自己亲生父亲的历史细节上,妈妈自己不曾直接了解的情况之一。
我们亲爱的外婆胡月华,妈妈的母亲,比她父亲更有故事。她广西桂林市人,生于农历8月12日。当晚夜空晴朗,月辉奇亮,被取名月华。满清时女孩子不能外出上学,尤其官家和富贵人家女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而且不能随便见人,但她的求知欲太强,只好学习两哥哥从学校带回家来的书,考他们的试题,结果成绩总是最优秀,领先于两个哥哥。在她十三四岁时,随其父官职调动全家来到山西。
山西太原,月华的父母发现了一间收女孩子的学校,赶紧将小女送了进去。这是清朝唯一的女子学校,一所专门为官家和富贵人家女孩子开办的学校。他们知道,他们女儿的天资是不应该被耽误和埋没的。在学校月华被视为“另类”,说一口广西话,思想清晰活跃,学习遥遥领先,显示了她的潜力。大家都不明白这小南蛮子为何处处聪明过人,但却深得同学们的喜爱,校方和老师们的赞许。
学监太太是一位当时很时髦、很有名气的女人,她得到胡月华父母的认可,自己做媒,为儿子定了一门亲,她认准了这个大眼睛水汪汪,聪明伶俐的才女,她学校的高材生媳妇。她的大儿子,就是前面说过的那位读 “资本论” 的“十三太保”之一,蒋介石的将才之一李世杰。
现在退回到在广西桂林时,五六岁时的婆胡月华有过一段痛苦离奇的历史~缠足。这段历史让她终身难忘。她是家里三个孩子中最小,又是唯一的女孩,从小娇惯成性。从裹脚程序的开始,疼痛导致了其撕心扯肺的哭喊,使得全家上上下下都在跟着这小宝贝哭。但是大脚女孩是嫁不出去的,尤其是官宦人家。没办法!哭,这脚也得缠啊 ...... 她死去活来的哭声严重困扰着整个家庭,让人瑟瑟发抖,都跟着她哭。她们设法把她关在最边远房间的柜子里,让她的哭声尽量远离大家,少些影响大家。但当婆的老爸下班回来,看到小宝贝女儿这样可怜,声嘶力竭,全家已经哭成了一团,毫不犹豫地停止了这个人为的灾难 :“放了!放了!我小女不嫁了!我养她一辈子”。坚持了没多久的裹脚程序,就这么中断了。结果还是伤残了婆的大脚趾。没成想世道真的变了!居然有妈妈亲自给儿子做媒,请求父母同意,出嫁天足女儿。
婆生了个女儿(我妈妈),取名李亚雄,意为做人做事不会比男孩差。她在这个封建又开明的三代人大家庭里长大。她父亲还有一个小老婆,是个一点教养都没有,脾气很大的人,不光经常对佣人们又是打又是骂,有时脾气上来,连老公都一起骂,搞得全家胆战心惊。只要她在家,佣人们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紧张得很。她还抽大烟,丫头侍候着,一个不顺意,她就会用烟枪来烫丫头的脸。
在南京上班,不常回家的父亲不喜欢这个家,他给年幼的女儿(我妈妈)留下了非常不好的印象,甚至不情愿主动和他说话。地方政府文职工作人员,妈妈的三叔李普(她父亲的三弟)掌理着这个家。三叔的夫人是婆的女校校友,她们之间关系很好。作为长媳,婆自然成为统筹安排,经济大权在握之人,主持着这个大家的正常运转。
妈妈的三叔心地善良,为人正直,主持正义。婆知书达理,处事公平厚道。在这二位家里主要长者的影响下,亚雄小小年纪就已经树立了坚持正义,人人平等的思想在心中。从小不满家里三、六、九等级分化。例如,她非常厌恶安排她和她奶奶(上面说过的那个有名的女校学监)吃最上等饭,她知道丫头们都是来自劳苦家庭,常常拿了自己的饭去和丫头们换饭吃,家里有虐待佣人事发生,比如那个小老婆的所作所为,她经常会义愤填膺,主持正义的。经常因为她的反应和作为,小老婆的嚣张气焰得到些收敛。她不满社会黑暗的情绪从年幼时就已经明显地表现在家里。
妈妈年幼时,曾在太原国民师范附小,太原女子中学就读。 这些当时当地的 “高干子弟” 学校,师资力量相当雄厚,来自于北平等名牌大学。同时他们也带来了大量的进步思想,红色书刊《肤施剪影》等等,批判托洛斯基,介绍红军大学,从而使她接触到大量的进步思想,向往着革命。她也经常看到街上有年轻的女兵们走来走去,做抗日讲演,很是羡慕。后来在革命队伍中遇到的齐云、李汉唐阿姨等也都是出自同一学校。(见照片)
在家时,妈妈对婆不保留地,经常谈她对抗日时局、对社会现象的评论,谈起她恨社会的不平等不公平,谈起她恨那个家,恨她的爸爸,恨那个小老婆,和准备出走,参加八路军、西盟会,得到了婆的同情和支持。婆知道她的决定是对的,虽然舍不得爱女,但还是含着眼泪帮助妈妈做了上路的准备。这个家,对于妈妈的出走,就连奶奶(那个有名的女校学监)都没有持反对意见。她走了。
(二)离家入伍
那年她应该初中毕业。妈妈十五岁,1937年参加了山西牺牲救国同盟会,投入到抗日救亡运动之中。搞笑的是她很认真地,激动地在牺盟会登记处登记姓名时,她报的是姓 “一”,想到用最简单的中国字。因为她主意已打定,决不姓李,从此以后和那个家彻底决裂,彻底—决裂。很多来参加革命的年轻人,都改了自己的姓名,表示坚决和家庭和历史划清界线,投身革命大家庭。
“没有那个姓,哪能姓一呢?”
“我就是姓一。” 那个时候,姓什么是可以商量的。
“那就姓易吧,你姓易行不行?” 从那个登记开始,妈妈就再不是李亚雄了,“易辉”了一辈子,革命了一辈子。
妈妈对我说,从那时起,她就像出笼的鸟儿一样,可高兴了。小时候即使学习成绩老是最好的,“全是甲” 婆这样告诉我。考中学时,志愿报考全太原两个最好的学校,她同时接到了那两个学校的 “录取通知书”,可她还是压抑、痛苦得不行,高兴不起来。谁知,此时的她呀,“抑郁” 一去不复返了,精神十足,完全变成了不同的两个人,到处张贴标语,演活报剧,宣传抗日,宣传革命。……1938年8月,她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同年,和她在西盟会最好的朋友刘抗及另一个女孩,一起参加了八路军。她们想去延安。在八路军总部,野战军的政治部主任傅中的秘书张先进接待她们时,告诉她们,抗大一分校马上就要到这里来了,正在转移过程中,建议她们就地等一等。在等待的一个月时间里,她们认识了康克清同志,何长工同志等等。在具体工作中,她们还认识了当时晋城县委书记齐云同志,齐云告诉了刘抗阿姨和妈妈,她妹妹齐心马上也要来抗大学习,委托她们多照顾。
一分校终于被她们等到了,她们被分到女生队。没多久齐心也到了,比妈妈小三岁的样子。她天真活泼,还是个孩子,分到了易辉的班里。一分校的女生队分两个组,俱乐部和民运组,妈妈(易辉)为民运组长,刘抗负责俱乐部的工作。在抗大学习两个多月后,1939年2月,妈妈在抗大一分校转为正式党员,参加了前方战地工作团,终于实现了申请和盼望已久的“上前线”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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