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中革命烈士纪念馆外的纪念碑。
纪念馆内景。
金正纯老人讲述汤池训练班往事。
陶铸等使用过的会议室原貌。
陶铸与夫人曾志在汤池留影。
汤池训练班办学点之一彭家祠堂,历经风雨,如今只剩下一堵墙。
训练班办学方针。
中红网湖北武汉2020年5月25日电(刘钇宏、郑毅、郑君波、梁晓莹)
提要——
1937年“七七事变”爆发后,国共第二次合作,组成全国抗日民族统一战线。
当年11月,中共中央驻武汉代表董必武同爱国进步人士、国民党湖北省建设厅厅长石瑛协商,决定在应城的汤池乡(今汤池镇)开办“湖北省农村合作事业指导员训练班”。训练班由爱国人士李范一出面主持,时任中共湖北工委副书记兼宣传部长的陶铸具体领导,以培养农合干部的合法名义培养抗日干部,重新建立、发展鄂中党的组织,动员民众开展敌后抗日游击战争。
这,就是著名的“汤池训练班”。
从1937年12月第一批学员入学,到1938年10月因鄂中沦陷停办,训练班仅办了10个月,却为后来的鄂豫边区抗日游击战播下了火种。这里共走出了600多名抗日干部,为新四军第五师输送了主力兵员,被誉为湖北“小延安”。李先念评价,汤池是“发动鄂豫边区敌后抗日战争的战略支撑点之一”。
本月初,记者来到汤池,重温那段激情燃烧的岁月。
讲述——汤池训练班的“特殊磁场”
讲述人:金正纯,86岁,原应城市文体局副局长
“我曾在邻近汤池的陈家河小学念书。我的老师胡璇同(胡旋)、李必超以及陈家河工作组的组长汪心一,都曾是汤池训练班的第二期学员。”金正纯老人讲起话来,中气十足。
数十年来,他执着于研究汤池训练班的历史,多次到自费到全国各地寻访当年的老师和其他相关人物。“当年,汤池训练班好像有种特殊的磁场!”他为记者讲述了两段真实的故事。
国民党督学加入共产党
训练班一期开学不久,国民党为了监视,派当时的应城县政府督学张谦光到训练班“旁听”。张谦光是个进步知识分子,他同训练班师生频频接触,亲眼看到一大批热情的青年在这里过着团结、紧张、严肃、活泼的战斗生活,大家孜孜不倦学习,随时准备走上抗日斗争的最前线。这种为民族解放而献身的精神使他深受鼓舞,逐渐对国民党暮气沉沉的腐朽政治形成抵触心理。
于是,他很快改变“旁听”态度,决然地跟随共产党走上了抗日救亡之路。1938年,张谦光加入共产党,先后担任敌后抗日民主政府的湖区区长、应城县县长、中共应城县委书记、鄂中地区专员、兴山地委书记等重要职务,领导地方抗日。日本投降后,国民党军队大举进攻中原解放区,张谦光在与敌作战中壮烈牺牲。
争取“汉流”共同抗日
以训练班一、二期结业学员12人组成的农村合作小组,在1938年2月进驻陈家河后,逐步在农民、矿工、知识分子、资本家乃至封建帮会组织中,广泛开展抗日救亡运动。“汉流”是个分布广、势力大的帮会组织,对内统治森严,对外强烈排斥。群众中传说他们“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可不能得罪!”
陶铸认为,必须引导“汉流”走抗日道路,否则一旦被日伪利用,将成为我党开展游击战争的一大障碍。鄂中特委决定派部分同志打入“汉流”,争取的重点就是鄂中势力最大的“双龙头寨主”郭仁泰。
1939年8月,金正纯的老师汪兴一与郭仁泰的左右手李春山接触,讲明我党的抗日主张,并请他向郭转告:大敌当前,患难与共,团结抗日,救国救民。
经多方努力争取,郭仁泰终于签下3条协议:1、汉流必须坚决抗日;2、整顿汉流秩序,坚决纠正损害群众的行为;3、由郭仁泰出面组织、开办汉流骨干人员训练班,接受抗日游击战争的训练。
回忆——峥嵘岁月的点点滴滴
采访期间,记者通过各种渠道,希望寻访到曾参加过汤池训练班的健在学生。遗憾的是,虽辗转获得几个线索,但老人均已离世。毕竟,时间隔得太久了。
幸而,我们找到了1985年应城县委党史资料征编办公室出版的内部资料《应城烽火》第三辑——“革命回忆录”。翻开发黄的纸页,阅读先辈们朴实的讲述,那段峥嵘岁月的点点滴滴,穿过了70多年的光阴,恍惚就在眼前。
以雪为被,依然睡得香甜
1937年11月下旬,停泊在汉口(今江汉桥)附近的一艘小火轮,满载着热血沸腾的青年,由陶铸同志带领,沿汉口逆江而上,向汤池进发。这是去汤池合作人员训练班的第一批学员,多数是平、津、沪、宁各地流亡来汉的大学生,少数是本省知识青年。一共50来人,其中女同学7人。
小火轮上歌声不断。我们这批青年,好不容易冲破家庭和社会的阻挠,奔向革命熔炉,就像鸟儿挣脱了笼子。
到达汤池,我们住进距汤池约1公里的李家庙——一座破旧的庙宇,开始了艰苦的学习生活。男生住在大殿里,我们女生住在耳屋,都打地铺睡觉。屋外下大雪,屋里就下小雪,虽然以雪为被,依然睡得香甜。大家天天吃煮白菜,加了豆瓣酱,吃得很香。
早上五点多听到哨声,立即穿衣起床出操,天上还有星星月亮。每天陶铸同志带湖南腔的话语和口令,在雾气朦胧的晨曦中回响。出操后赶忙盥洗。严冬时节,水缸只有冰水,洗脸不过是个形式,只有每隔几天去汤池(温泉),用热水再洗一番。
训练班学习内容很充实:一、《抗日救国十大纲领》;二、农民工作,实际内容是发动组织群众;三、游击战术;四、办合作社的业务知识。我们没有课桌椅,我们全部坐在庙前的地上,用膝盖当桌子。
集中学习一个月后,全班分到乡镇实习,发动群众进行抗日救亡活动。同学们深入矿区、乡镇,在街头讲演、办墙报、教唱歌曲、演戏,宣传群众、组织群众,号召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抵抗日本帝国主义,影响很大。有三四个同学演街头剧《放下你的鞭子》等,时常唱得周围的农民和小商贩都感动得流泪。 还到矿区搞社会调查。看到矿工们天不亮就坐在竹篮内吊下矿井,天黑才吊出地面,吃的是冷饭团和萝卜干,过着不见天日的牛马生活,对我们是一场生动的革命教育课。
(讲述人:夏菲,1913年生,建国后曾任北京市机械局副局长;胡旋,1916年生,曾任珠江电影制片厂党委副书记;郑速燕,1919年生,曾任武汉东湖疗养院代理书记)
告别留言:相见在前线!
训练班接连办了3期后,革命影响不断扩大。1938年3月,国民党顽固派竭力干扰,中共长江局负责人王明也对陶铸横加指责,训练班被迫停办。可陶铸马上想出办法,将汤池训练班改为汤池临时学校,继续办学。
这年4月,我由在家乡办农村合作贷款的肖松年同志介绍,来到汤池临时学校学习,校址在夏家庙。
那时台儿庄虽然取得暂时胜利,而徐州会战迫在眉睫,报纸上接连提出保卫大武汉的口号,亡国论者散播徐州不保、武汉难守的悲观论调。抗日救亡的紧急形势,激励了汤池临校的青年学生,最紧迫的要求是学习军事,同学们请求老师向陶铸同志反映。
学军事、打游击,如何学?如何打?没有军事教员,学习就自发干起来。有同学说摸营袭击可以练,学生们就组织夜间摸营,本来是号召身体好的男生参加,可行动这天,谁都不甘落后,连女生都参加了。
晚上8点开始行动,目标是另一处学习地点——九龙庙。天黑无月光,完全走田埂小路,这对我们青年学生,可以说是大姑娘坐花轿——生平头一次。走不多远就前后掉队,多数人都被挤进了稻田中。眼镜近视的同学得人牵着走;女同学多数穿着旗袍,腿迈不开、走不快,摔跤哭鼻子。8里路走了5个小时,深夜1点钟才到达九龙庙。 台儿庄失守后,临校同学参加抗战热忱更加高涨。6月中旬的一天,陶铸将我们百来名同学集中到夏家庙初中部课堂,跟我们讲抗战形势,说日本军队是可以打败的,亡国论者是站不住脚的!对大家学军事的强烈要求,他说可以帮助介绍我们到二十七集团军干训团受训(后改为三十三集团军张自忠部),我和10多位相熟的同学当即报了名。
离开汤池去干训团的头三天,整个学校沸腾了。大家互相告别,签名留念:抗战胜利再见!相见在前线!大家唱《义勇军进行曲》、《九一八小调》、《保卫黄河》,情不自禁流下热泪。
武汉沦陷后,陶铸与鄂中特委书记杨学诚一起,组织了应城人民抗日游击队,开展敌后游击战争。1939年夏天,我们三支队已改编为新四军豫鄂独立游击支队三团队,在陶铸的指挥下,由团长蔡松云率领我们一连,回到我的家乡陈家河,活捉了日伪维持会长严文轩、恶霸地主陈智仙。紧接着,又将盘踞在汉川横堤方家垸子的岑鹏匪部,驱逐到襄河南岸。
(讲述人:周杰,1921年生,建国后曾任广州军区总医院政委、广州军区后勤部副政委等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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