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泊生摄影
1941年8月的一天,在安徽泗县半城镇(今属江苏泗洪县),新四军四师彭雪枫师长应邀照了几张像,这张照片便是其中的一张。
画面的背景是一片树林,照片右边的中年男子身着军服,他高大威武,颇具将帅风采。在他的右侧,他的战马旁边,一位个头不高的小兵,一手牵着马,一手撑着长长的小军号,精神抖擞。
时任新四军四师政治部联络部部长
这个拿小军号的小兵就是我的父亲刘保修,而他左侧那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彭雪枫师长。当时,彭师长看到牵着马的刘保修站在一旁十分好奇,就喊他过来一起拍了这张合影照。这张照片,应是由擅长摄影的四师政治部联络部部长任泊生拍摄。
这是我父亲与彭将军唯一的一张合影照片,我们全家一直把这张珍贵的照片精心保存——她是我们的传家之宝!
躲壮丁逃荒到竹沟
我的父亲刘保修,1923年3月出生在安徽涡阳县顺河乡后刘井村。父亲有两个哥哥,大哥是个残疾人,眼睛看不见;二哥先天腿有残疾,行动不便,只有父亲是个健全人。
父亲15岁那年,当时国民党到处抓壮丁。爷爷怕他被抓走当国民党兵,就叫奶奶连夜带着他逃离了家乡,等风声过去了再回来。
带的干粮吃完了,母子俩就四处逃荒要饭。两人一路乞讨先来到涡阳县城,又一路经过蒙城、界首、新蔡、汝南、驻马店镇,路上吃了许多苦,之后到达河南确山县竹沟镇。
当时,父亲和奶奶讨饭到一个大户人家,因为这家媳妇一直没有生孩子,大户人家拿一个半生不熟的馍给父亲,问他:“生不生”?父亲不明白这家人的意思,饥不择食地咬了一口,说:“不生”。这家人不但把馍夺走,还打了他一巴掌。奶奶忙上去护儿子,结果也被骂了一顿。
“孩子,老家是回不去了,如果我们俩饿死在这里也没人知道,不行的话你就先走吧”。奶奶让儿子先走,因为他是刘家唯一的希望。但是父亲怎能抛下奶奶,他背着奶奶沿着村庄的小路盲目地走着,只要能要到食物,他总是先让奶奶吃。 当时,我奶奶和父亲快要饿死村头了,如果不是遇到了新四军,恐怕是活不下来了。
后来,父亲经常告诫我们几个子女,一定要对我们的部队好,要对解放军好,要学会感恩和知足。
路遇新四军喜参军
当年,确山县竹沟镇是中共豫皖边游击根据地的中心。我父亲和奶奶在那里遇到了两名新四军的侦察员。看到母子二人十分狼狈,侦察员就上前询问情况。见父亲刘保修很聪明,侦察员就问他想不想当兵?
“能吃饱饭吗”?父亲傻傻地问,
“能”。摸着父亲的头,两名侦察员笑了。
“如果能吃饱饭我就去当兵”。父亲爽快地答应了。
在两名侦察员的带领下,父亲和奶奶来到了新四军部队在竹沟的住处,见到了时任中共河南省委军事部部长的彭雪枫。
彭雪枫亲切的问:“小鬼,多大了”。
“16岁了”。担心部队嫌自己小,父亲虚报了年龄。
“叫什么名字呀”?彭雪枫接着问。
“我叫刘保修,小名叫小石头”。父亲大声地回答。
彭雪枫首长看父亲长的挺机灵,笑着说:“你就留在我身边当个小号手吧,今后大家都叫你小石头”。
彭雪枫又转身向奶奶问询:“大婶,你同意儿子留在部队吗,帮我们打日本鬼子”?
“同意同意,跟着咱们自己的队伍我放心。”奶奶见儿子跟着新四军部队有了着落,就交待他一定要听首长的话,保卫国家,把日本鬼子赶走再回家,要为刘家争光。
随后,彭雪枫安排人给奶奶一些路费,让她回到了老家。
“小石头”就这样被彭雪枫收留在身边,参加了新四军。那年,他刚满15岁,便开始跟随彭雪枫转战南北。
跟随彭师长千里征战
1938年9月30日,一大早,彭雪枫叫来刘保修说:“小石头,这回咱们打回你老家涡阳去,让日本鬼子和反动派再也不敢欺压中国的老百姓,你愿不愿去啊”?听说能回老家,父亲十分激动,他太想回家看看父母和两个大哥了。父亲拉着彭雪枫的袖子不停地点头。
随后,新四军部队从河南确山县竹沟镇出发,父亲刘保修跟随彭雪枫开始东征,经确山县的蚁蜂、驻马店的刘阁,在遂平县的界牌集越过平汉路,又经上蔡县的黄铺镇西洪桥,于当年10月8日到达河南西华县,与吴芝圃率领的豫东人民抗日游击第三支队,和肖望东率领的新四军游击支队先遣大队在西华的杜岗胜利会师,合编为新四军游击支队,拉开了挺进豫东敌后、开展游击战争的序幕。之后,新四军游击支队在睢(县)、杞(县)给敌人以沉重的打击。
此后,父亲跟随彭雪枫和新四军部队,在日、伪、顽的夹击下征战南北,足迹踏遍豫皖苏边、苏皖边及整个淮北根据地。他先后参加了首战窦楼、回师睢(县)杞(县)太(康)、开辟永(城)萧(县)宿(县)、东进皖东北等战斗;亲历了彭雪枫永城书案店卖马度春荒、新兴集挖渠排涝等爱民亲民事件;目睹了彭师长胸兵百万、指挥若定的大将风采。
当号兵就要会吹号。父亲虽然在老家吹过唢呐有点基础,但与吹军号还有差别。首先要练拔音,类似歌谱1、2、3、4、5,五个音,每个音节拉得越长越好。他每天凌晨、中饭、晚饭后都要苦练,使出浑身解数,哪里风大就站在哪里练,直到练得口干舌燥。练好了拔音还要练号谱。父亲不怕苦不怕累,终于锻练成了一名优秀的小号兵。
通信员要传令还得练骑马,父亲等个子长高一点,又开始练骑马。他不知深浅,凭着一股勇劲儿,备好鞍子就爬到马背上,结果还没骑走就被摔了下来,他不服气,再上去,又被摔下来,一连几次,最后,马一蹶一踢后腿,又重重地把他摔了下来,胳膊摔破了,腿摔肿了,回去后连饭也没吃,但他不气馁,常在晚上苦练骑术。经过一遍又一遍地苦练,父亲很快就能驾驭战马完成警卫和通信任务了。
这期间,彭师长像兄长一样关心着父亲刘保修,经常问寒问暖,还教他学道理、学文化。在彭师长的关怀下,父亲进步很快,他决心献身于革命和民族解放事业。他在工作中任劳任怨、不畏艰难,多次受到彭雪枫师长的夸奖和好评。
父亲视彭师长为尊敬的老师,亲切的兄长,犹如自己的亲人。
1941年3月,在彭师长介绍下,父亲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在我的记忆中,父亲经常向我们几个孩子讲起这段往事:“加入共产党的那天,我躺在床上一晚上都没睡着,因为我终于可以像彭师长一样是共产党的一员了,我以后一定要听党的话,听彭师长的话”。父亲说,我要终身无愧于一名共产党员的光荣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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