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1 王叔振留下的“托孤条”
图2 刘伯坚烈士遗像
图3 王叔振烈士遗像
图4 福建省苏介绍王叔振到(长汀)红坑乡工作的介绍信
图5 刘伯坚与妻子王叔振
记忆中,我还在读小学时,就曾不止一次听当小学校长的父亲提及,在离我家不远处(直线距离约500米),住着一位红军孤儿,他是红军将领刘伯坚的儿子,原名叫刘熊生,在村里叫黄熊生,熊生手上还留存着母亲王叔振烈士的手书。岁月流逝,一转眼我参加工作到古田会议纪念馆已十余年了,因时间太久,记忆已很模糊了。2004年深秋到新泉文化站拜访本村的叔伯黄福锦站长,无意间聊到黄熊生的身世,我向他讨教个中原委,他娓娓道来,详细的向我介绍相关情况,并给我看了王叔振写的托孤条(图1)、照片,我才知道这个发生在我身边感人的红色故事。
刘伯坚(1895年-1935年),四川平昌人(图2),早年曾就读于成都高等师范学堂(四川大学前身)。1920年赴欧洲勤工俭学;1921年与周恩来等发起组织中国少年共产党,1922年转为中国共产党党员,入东方大学学习。应邀在冯玉祥部任国民军第二集团军总政治部副部长,后来再次被派往苏联学习军事,并出席了中共六大;到中央苏区后,任苏区工农红军学校政治部主任,参与领导宁都起义并任红5军团政治部主任,后任中革军委总政治部宣传部副部长;中央红军长征后,留在苏区坚持斗争。1935年3月率部队突围时不幸负伤被捕,21日壮烈牺牲。
王叔振(1906-1935) 陕西三原人(图3)。原名淑贞。刘伯坚夫人。1920年入西安女子师范学校学习。1927年在国民军联军总政治部任职。同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大革命失败后曾在上海济难会工作。1930年到中央革命根据地,曾任中共苏区中央局秘书科长。1934年中央红军主力长征后留在根据地坚持斗争(图4)。1935年3月在福建长汀被执行王明“左”倾错误的福建省苏维埃政府保卫局杀害。
1930年秋,从苏联学习军事归国的刘伯坚夫妇(图5),受中共中央派遣到中央苏区工作,于11月13日顺利到达龙岩,受闽西特委书记郭滴人的委托,刘伯坚帮助完成了改造闽西红军学校的任务后前往瑞金。11月26日,刘伯坚一行到达瑞金,被任命为中央军委秘书长,王叔振从事妇女工作。
连城新泉是连南十三乡经济政治文化中心,为了动员妇女巩固苏维埃政权、慰劳红军支援革命战争、反对封建婚姻制度,苏维埃政府成立妇女部,主要任务是:一、对广大妇女进行政治思想教育;二、帮助妇女在政治、经济、文化上翻身作主;三、动员自己亲人参加红军,战时动员组织妇女担任侦察、放哨、送信、救护伤员等工作。平时为红军战士洗衣缝衣、做军鞋以及为红军家属代耕代种等。由于青壮年男子都参加红军、赤卫队,妇女们还要担任起劳动生产的重任,为了培养妇女干部,提高妇女的政治文化水平,1929年,毛泽东还亲自创办了新泉工农妇女夜校,并在东山楼举办妇女骨干训练班,为全区各乡普遍创办妇女夜校,培养骨干力量。妇女们白天生产、宣传、拥军、劳军,夜晚拖儿带女到工农夜校,一边纳军鞋,一边学习文化知识,革命热情极其高涨,妇女工作开展的有声有色,如火如荼。因极其缺乏有文化、高素质的妇女干部开展相关工作,鉴于王叔振曾在中央苏区开展的妇女工作卓有成效,故上极选派已身怀六甲的王叔振于1931年初到新泉,指导妇女工作。
1931年3月中旬,王叔振顺利生下她的第三个儿子刘熊生,4月16日小熊生刚刚满月,王叔振突然接到交通站转过来的快信“明日派人接你到瑞金中央机关工作。”看着手中的信,王叔振呆呆的愣住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她首先想到的是她的宝贝儿子熊生怎么办?“为了中国革命的胜利,我等革命者又怎能因为家庭拖累而耽误革命工作呢?为了千千万万个家庭能团聚,为了全人类的解放,我应当作出牺牲,实现入党时的誓言。”内心经历矛盾复杂的纠结斗争后,王叔振毅然作出了将小熊生送给苏区母亲抚养的艰难抉择。
傍晚,王叔振找到区苏维埃主席、赤卫队长等人,将托儿子送与苏区母亲抚养一事同他们商议。“孩子交给谁抚养更适合呢?”十几个人集思广益,罗列了十余个心目中的收养人家。仔细分析对比后,都被王叔振否决了,大家一时沉默了。她望着襁褓中白白胖胖嘴角带着微微笑意沉沉熟睡中的小熊生,寻思着一定要找一户可靠的好人家,把她可怜的小宝贝抚养成人,将来好继承革命事业。王叔振默默地思索着小熊生的养母人选,猛然间,她心头一亮“芷溪区苏维埃政府秘书黄荫达不就很理想吗?他妻子邱满菊不久前刚生下一个女孩,有奶水,人好,政治上也可靠”。王叔振将自己这个想法告诉在座的苏维埃干部,大家一致点头称好。
回到房间,她把小熊生的衣服、尿布收拾妥当后,用包袱布包好,“儿是娘身上掉下的一块肉”,想到要把可爱的小宝贝送人,王叔振柔肠寸断、心如刀割,抑制不住内心的悲伤,眼泪夺眶而出,流过脸庞滴落在儿子的襁褓上,襁褓被眼泪浸湿了一大片。吃过晚饭,王叔振把小熊生用奶喂得饱饱的,把包袱扎紧背在身上,儿子紧贴在胸前抱着,怀着矛盾的心情,迈着蹒跚的步子往距离新泉十华里的芷溪村走去。插秧季节,山区的气候乍暖还寒,阵阵山风吹来,小熊生的脸冻得红扑扑的,王叔振既希望快些到达,又希望路再漫长一些。夜已深,“咚咚咚”王叔振拍响了黄荫达的家门,谁这么迟了还敲门?黄荫达从木门缝里往外看,就着依稀的月光看清是刘伯坚的妻子,顿时吃了一惊,赶快打开大门:“嫂子,外面风那么大,你做月子怎敢半夜三更跑这么远的路,快,快进来。”黄荫达把王叔振迎进饭厅,在八仙桌旁坐下后,倒了一碗热水给王叔振喝。听到声音,黄荫达的妻子邱满菊也从房间走出来。“大叔、大婶,今天组织上通知我明天去江西瑞金中央机关接受新任务,我想任务一定很繁重,我不能因为带孩子而耽误党的工作,决定将孩子送给你们收养,不知你们能否收留?”王叔振开门见山说道。黄荫达夫妇相互对视了一下,又看了看王叔振怀中的小宝宝,见小宝宝长得又白又胖,十分惹人喜爱,他们用本地方言嘀咕了一会,觉得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收留下来会给小孩带来很多危险,再说多一个人多张嘴,开支大很多,自己又靠种田为生,没什么收入,左思右想,感到有些为难,但又打心眼里喜欢这个胖小子。“嫂子,你真的要把儿子送给我们吗?”黄荫达试探着问道。“我已决定了,你们想想,干工作带着孩子怎么行呢?”王叔振答。“既然你决定了,那我们一定把孩子抚养成人,你放心。”黄荫达明确表态,王叔振一边高兴的说谢谢苏区人民的支持,一边含着热泪将小熊生递给邱满菊,原先在母亲怀中熟睡的婴儿突然哭闹起来,王叔振一看,原来是尿湿了,她把小孩抱进黄荫达夫妇的房间,换上干净的尿布,又最后一次喂饱儿子,轻轻的拍着襁褓,嘴里哼着催眠曲,小熊生吃饱喝足在母亲的催眠声中甜甜睡去。王叔振把熟睡的儿子轻轻地放在床上,时间已很晚了,明早还要赶路,王叔振起身告辞。临行前,她拿起毛笔在毛边纸上写下了数行留言:
刘门王氏生小儿名叫熊生,今送给黄家抚养成人,长大后在黄家承先启后,但木有本,水有源,父母深恩不可忘记,仍要继承我志愿为革命效力,争取更大光荣。特留数语,以作纪念。 母:王叔振 字 公历一九三一年四月十六日写于闽西芷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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