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爱我,她爱红军所有的孩子们。即使在翻雪山过草地的最艰苦的岁月,她都在幻想着,等革命胜利了,她要去办学校,搞教育,她说,彻底改变民族积弱积贫的状况,必须从娃娃抓起。或许正是考虑母亲的愿望,在"七七事变"发生不久,母亲便被派往苏联共产国际学校学习。在1940年返回延安的途中,在新疆她遭到反动军阀扣押近一年之久,1941年冬经党组织营救才回到延安。此后不久,便被派往河北围场任县委书记。在围场的数年间,她忙着清匪除霸,发动群众参军参战,木兰围场的乡亲都亲切地称她"蹇大姐"。如果从1931年算起,围场一带被日本人统治长达14年之久,当地经济凋敝,一片破败景象。但更让母亲痛心的是,由于日本长期的奴化教育,围场百姓不但经受战乱之危,更经受了文化缺失之苦。当时,孩子们竟然大多不知道自己生活在什么国家,更缺乏民族的认同意识。所以,即使在作战最艰苦的日子,她仍念念不忘的是教育,她亲自动手,为当地老百姓的孩子编了一本少儿语文课本,开篇的第一课便是:我是中国人,我爱自己的祖国。在县委会议上,她不止一次地讲,等战争结束了,咱们在围场要做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办学。然而,战争尚未结束,她便被派往战火纷飞的前线。一直到晚年,她依然牵挂着围场的孩子们的上学问题。2004年,在生命弥留之际,她立下遗愿,要把她平生的全部积蓄,包括她的衣物、文具、书籍及所有用具,都毫无保留地捐给围场人民,希望能在木兰围场办一所希望学校。母亲逝世后,我们按照她的遗愿,将她生前的所有东西全部捐给了围场人民,我的孩子及至爱亲朋也都纷纷解囊,拿出有限的积蓄,再加上有关部门热情相助,在围场县的克勒沟镇,办了一所以母亲名字命名的希望学校。
钱学森老人听说了这件事,兴奋不已,这位90余岁高龄的老人欣然提笔,为先任学校题写了校名。我的一些作家朋友,一些曾经南征北战的将军们受母亲的精神感染,也纷纷将自己的签名图书赠给先任学校。如今,先任学校已经有了初具规模的教学楼,有了宽敞明亮的图书馆,有了可供2000人食宿的宿舍和餐厅,学生从入学,一直可以读到初中毕业。这所学校,成为木兰围场牧民儿女的向往之地。
母亲回眸应笑慰,且听朗朗读书声。亲爱的母亲,上千名孩子现在正一起诵读您当年为他们编写的课本,朗朗书声,便是对您最好的缅怀和纪念。(《解放军生活》杂志2010年第一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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