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铜壶徒待晓,烛余红泪映衣单。
愁丝满鬓容颜改,再无纱翠照腰蛮;
独自凭栏空凝盼,月白天空两茫茫。
安得蝉翼冲霄汉,飞伴游子早日还。
诗里表达的内蕴较为繁复。其中有思念、怀远,又有对时光流逝的感怀……最末两句,传达出此时心情,对脱离目前困境,能“早日还”有一种强烈企盼。
当然,集中营容不得廖承志这样自在地画画作诗。策划抓捕廖承志的国民党中统驻赣专员冯琦,就亲自去询问廖承志:
“你现在想怎么样?”
廖反问:“你们要把我怎么样?”
冯琦无话可说:“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如何?”廖承志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没有什么可谈的,你们用刀子也罢,手枪也罢,白天黑夜,我都等着!”
特务还想出一招:用叛徒来劝降。他们让叛徒郭潜到廖承志的囚室,去作现身说法。廖承志正眼都不看他一眼。郭潜刚刚开口,廖承志便张口大骂:“叛徒,你不配跟我谈。滚!滚!”
特务弄得个大没趣,但是又没有太多办法。只是一阵子半夜开锁踢门,把廖承志抓出去,凶神恶煞一番;这样绕个圈子,又带回去。有时候,又拉廖承志出去喝酒。但廖承志抱定一个信念,不为所动。特务们实在弄不出什么名堂来,便只好就将他这样关着。
关的时间久了,廖承志不仅作诗画画,还唱歌。特务不让他看书报,他就大唱《国际歌》。他一唱,关在另一间囚室的张文彬也跟着唱。他唱起“延水谣”、“黄河颂”时,因为人们很熟悉,许多人都跟着唱了起来。这样一来,廖承志兴奋起来。因为他知道,除了他与张文彬之外,还有许多坚守信念的同志在这里。
这些举动把特务们搞得没有办法,只好给廖承志找一些没有什么政治色彩的外国军事著作。廖承志后来回忆时,还记得起当时读了克塞维茨著名的《战争论》、法国福熙的《论战争》、德国鲁登道夫的《机械化战争》、《坦嫩贝格会战回忆录》等。
此外,看守所里也有一些同情廖承志的人。一个叫姚宝珊的看守,他就主动替廖承志与张文彬传递过信件。1942年秋末时,姚宝珊告诉廖承志,说他将要离开这里,要到延安去,说廖承志若有东西他可以代转。
廖承志当时并不完全信任姚宝珊。但他觉得这是个机会,万一消息可以传出去,党组织和家人对他的情况就有了了解。他便给周恩来写了一封短信,又给母亲和夫人经普椿写了一信,还附上几幅自己在狱中的画和诗作,交姚宝珊带出。
给周恩来的信很短:
胡公:
我于五月卅日被捕,现在泰和附近的所谓青年训练所中。其中一切,纸上难述。希望你相信,小廖到死没有辱没光荣的传统!
其余,倘有机会,可面陈,无此机会,也就算了。就此和你们握手。中国共产党万岁!
志 九月二十八日
“胡公”,是当时周恩来的代号。从内容看,廖承志当时是抱定了必死的决心。并且对自己狱中的表现也做了表达。
给母亲何香凝及夫人经普椿的信,写的内容多一些,也家常一些:
妈、椿:
我现在江西泰和附近马家洲名叫青年训练营中。生活仍没有问题,只是他们逼迫我投降,是可忍孰不可忍?倘必要时惟有宁死不辱而已,希告各友放心。……
在信里,廖承志还对自己的身后作了安排。如为刚出生的孩子起名“继英”,“取继续英勇事业的意思”。并告诫经普椿,以后凡是没有自己亲笔信,一切人冒名都不能信任。他恐怕特务冒名而施展其他花招。
这封信的后面,他附了此时写的几首诗,以表达心迹。
《拜别慈母》:
半生教养非徒劳,未辜双亲自足豪。
碧痕地夕留播众,不负今晨血溅刀。
《南柯子·辞世》
半生浑大梦,梦后尽东风。
风消雨散尽成空,
空剩如虹壮气、 曜苍穹。
默默心情,遥寄白云中,
留得枯骨待残冬。
待到冬过春还,遍地皆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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