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突围的那天黄昏,我们在风木匠家门前集合,每人身上背一袋炒米,一一向风家告别。风木匠眼里噙着泪花,拉着我的手说“老陈,你们走吧,将来有一天打回来,千万别忘了来看我们。”听着风木匠的话,许多同志也都流下泪来。连说“忘不了’忘不了’我们一定会打回来!”队伍走远了,我回头一看,凤家的人还站在房前的那棵树下边连连向我们摇着手。落日的余辉照映着他们,看上去象是一大群人。我想,这不正是皖南人民的缩影吗!在那白色恐怖的日子里,正是他们冒着杀头的危险,保护和养育了我们。是啊,我们怎么能忘记皖南的日日夜夜,怎么能忘记这里的人民,又怎么能忘记风木匠一家!
告别了风木匠,我们避开大路、村庄,沿着山间僻径,向茂林、章家渡、北贡里、戴家汇、板石岭、泥埠桥方向急速赶路。我们几十个人分成了几个战斗小组,行军时拉开一定的距离,山上的路很难走,大家经常被野藤绊倒,脸和衣服被划了一道道口子,但是归队心切,谁也不在乎这些。为了防止意外,一路上,太阳一落山,我们就走,天亮前就潜伏在山里休息,渴了喝口山水,饿了嚼把炒米,轻易不到村子里去。这样一直走了三夜,到了第四天,队伍来到过去我营的驻地老虎山。这个村西边有一座大庙,庙的四周是一片毛竹山,地形很隐蔽,躲在庙里,老虎山的情况看得很清楚,万一有事,出庙就可以上山。我们决定在这里潜伏一天,打听一下情况再过江。过去我们经常在这一带活动,庙里的和尚都认识,一看见我们这么多人,他们又惊又喜,赶紧招呼大家进殿休息。他们知道我们是突围的,便主动介绍了一些情况,说事变以后,日本人在这一带的活动放松了,国民党军队看得很紧。前些日子,已经有几批突围的部队从这路过。还说,听说江北新四军队伍闹得很大,又打了不少的胜仗。几个月同组织断了联系,听到这些消息,同志们都非常激动。在庙里呆了一天,美美地吃了一顿竹笋白米饭。晚上,我们连夜赶到长江边上的油坊嘴附近,通过老乡找到了渡船,黎明前,我们一行几十人,末放一枪,终于顺利突出重围,到了江北无为的白茆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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