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军长征到达毛儿盖时,周恩来病了。一发病就高烧不退,直到昏迷。顾玉平说,当时,由于得疟疾的人很多,一开始时是按疟疾治疗的,但症状始终不消。直到后来经过被红军俘虏的两名原国民党军医的进一步诊断,才确诊为肝脓疡。
但是,在长征中,做穿刺、开刀都不具备条件,只好用冰敷。战士们从60里外的雪山上取来了冰块,敷在他的肝区上方,控制炎症不再发展。为了防止溃疡部位化脓穿孔引起腹膜炎,就用口服药停止肠蠕动,三天中粒米未进,排了半盆绿色的脓,才慢慢地好起来。
此时,正好邓颖超也病了。但是,她坚决要守护周恩来。顾玉平回忆说,当时,三天三夜,邓大姐一直守护在总理身边,我们谁劝她休息都不管用。有天晚上,她把周恩来脱下的灰毛背心拿过来,在油灯下抓虱子,整整掐死173只,血把她的两个指甲都染红了。
“总理病好后,邓大姐非常高兴,告诉我们,根据医学书籍记载,这种病死亡率极高,只有极个别患者在肝化脓部位与肠接触的地方穿孔,脓液经过肠子排出体外,而得以活命。恩来同志就是这种极少见的治愈病例之一。”顾玉平说,自己当时却觉得,像周恩来这样伟大的人,无论如何都不会死。
过草地时,周恩来还是不能动,坐担架走。邓颖超就骑马跟在他后面。七天七夜中,周恩来又发过一次高烧,当时仅有一支退烧针,给他注射后,烧也奇迹般地退了。
实际上,顾玉平说,过草地时,邓颖超也病了,而且病得很重。过草地的第一天,邓颖超的挑夫因为又冷又饿,滑倒在了河里。顾玉平他们赶紧把他救起来,邓颖超指挥大家在树林里烧起火,想让他暖和过来,但是这位同志最终不幸牺牲。
邓颖超本人,也在过草地的第一天遇险。因为骑的马惊了,她掉进了沼泽地。当时,周恩来的担架已经走过去了,大家都不在身边,她一个人躺在沼泽地里,不敢动。幸好后边来了人把她拉了出来。
“当时,天正下雨,她全身连泥带水,湿透了。第二天就发高烧,拉肚子。过草地的七天七夜,几乎没吃一粒米。”顾玉平说,就是这样,第三天,在过一条河时,邓颖超还坚持自己走过冰冷刺骨的河水。
“河水很深,水流也急,下面又有淤泥,开始时人都没法徒涉。后来,毛泽东和周恩来动员大家解下绑带,连接起来,派人牵着先过河去,系在对岸的树上,然后大家扶着绑带绳过河。”顾玉平说,当时,毛泽东和周恩来都过去了,但干部休养连的老同志和许多伤病员,身体虚弱,就是扶着绳子也经不起水流的冲击。后来,警卫营的同志们跳下水去,站在激流中筑成一道水中的人墙,让老同志、大姐们和伤病员从他们身边通过。
战士们要把患病的邓颖超抬过去,但她坚决拒绝了,咬着牙,扶着战士们的肩膀,走过了对岸。
到草地的最后一站巴西时,邓颖超已经拖得不成人样了———终于见到了房子,大家都很兴奋。那种房子是上下两层的,上层住人,下层养牛羊。邓大姐身体虚弱得连楼梯都上不去,躺地上休息了两个多小时。当时,蔡大姐(指蔡畅)和其他同志来看她,看见她这个状态,都掉泪了。20多年后再相见,邓大姐说,我们到处打听你,还以为你早已牺牲了呢:她还专门托人捎来一块表,他一直戴了30多年,没怎么坏过。
长征结束,到了保安后,他又向周恩来提出上前线的要求,并缠着邓颖超,要她在周恩来面前替自己说话,周恩来终于同意了。
“上了前线后,我20多年一直没有与总理和邓大姐通过音讯。1960年4月,中央召开全国民兵代表会议,我作为四川代表之一,有幸到了北京,并见到了久违的邓大姐。”顾玉平说,见面后,他把20多年来的工作向邓大姐作了汇报,她说,不容易呀,20多年了,能走过来就不容易了。我们到处打听你,还以为你早已牺牲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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