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玉平说,第一次见到邓颖超的时候,自己非常紧张。大概是看他紧张得可爱,邓颖超笑眯眯地看着他,连声说:“好,好”。又问他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参军?“开始时,我第一次到女同志身边工作,很紧张,一直立正在那,正言正语地回答她。邓大姐见我这样窘,忍不住笑出了声,说,‘顾玉平,我看你有点紧张,是不是?没关系,熟悉了就好。我们的任务就是跟上队伍,不要掉队。另外,这里有几个同志,抬担架的,挑担子的,喂牲口的,你协助照管一下,再就是我有病,这里没有炊事员,你把饭弄一弄。大家在一起了,有什么问题多商量,你看行不行?’”
顾玉平说,当时,自己也不知道邓颖超得了什么病,黄瘦黄瘦的,平时行军常常坐着担架。她慈爱、厚道,当时,大家都亲热地喊她“小超同志”。后来,顾玉平也学着大家的样子,叫她“小超同志”。
顾玉平说,邓颖超的行囊不多,一条毯子放在牲口背上,书、文件和一些换洗的衣服以及药品放在洋铁箱里,由一个人挑着,一个饭盒则放在他的背包里,还有一个马灯,也由他来提着。
邓颖超吃饭很简单,主要吃稀饭,或吃点面糊糊。“邓大姐是北方人,喜欢吃面食。偶尔搞到点面粉,煮些面疙瘩,或摊个小饼子,她就高兴得很。”顾玉平说,煮饭虽然说是自己的任务,可一到宿营地,邓颖超也常常自己动手。
“她很喜欢我,常常夸我很能做事情。”顾玉平回忆说。有一次,自己正在煮饭,邓颖超说他手艺不错,问他以前做过饭没有?“我回答说,我母亲死得早,父亲娶了个后母,比较刻薄,常常叫我淘米煮饭,所以从小干过不少活。但也就是不把饭煮生,谈不上什么手艺。邓大姐听了后,很是同情我,说,那你还是吃了不少苦,从小就没了娘。现在革命了,仍然要吃苦。我们革命者,就是要以苦为荣。现在我还有个妈,是个医生,她很想和我们一道走,但没有办法,不能给组织增加负担,只好让她留在苏区。”
顾玉平说,长征中,邓颖超总是尽力帮助其他同志。曾把担架让给生了孩子的廖似光,还曾把她自己的担架员让给做了截肢手术的钟赤兵。不知是邓大姐的两粒药的作用还是精神的作用,顾玉平胜利地翻越了这座雪山;三天三夜,邓大姐一直守护在高烧不退的总理身边
部队行进到广西时,顾玉平害了一次肠胃炎,病了好几天,又吐又泻。后来,就开始断断续续地掉队。有时白天掉队,晚上跟上来;有时晚上掉队,白天跟上来。邓颖超见顾玉平很吃力,问他:扛不住不要硬扛,我这里还有点药,你拿点去吃吧!
当时药品比黄金还珍贵,顾玉平赶紧说,“不要紧,我扛一扛就过去了。”
结果,他又掉队了。两天后,他追上部队,邓颖超不容分说,叫医生给他看了看,打了一针。“从这以后,长征路上我再也没有闹过肚子疼了。”
类似的关照,顾玉平记得很多。但他记得最深刻的一次,是在翻越夹金山的时候。“山上空气稀薄,冷得厉害,我的头有些昏沉沉的,老想坐下来休息一下。”顾玉平说,起初邓大姐关照他说:顾玉平,要坚持啊,可不能掉队。不行的话,就拉着马尾巴走。
但是,风雪吹得眼睛都睁不开,头痛,浑身无力,连拉马尾巴的力气都没有了。顾玉平手一松,坐在了雪地上。邓颖超一看,拉住马缰,呼唤着他:“顾玉平,顾玉平!你怎么样?”顾玉平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小超同志,我怕不行了。”
“不要紧,不要紧。你那皮包里不是有药吗?吃它几颗就好了。”邓颖超提醒。
顾玉平摸了摸身上的皮包,里头装的是邓颖超的药。见他有些犹豫不决,邓颖超连声说:“你快吃啊,还等什么?不要耽搁了时间!”
“我摸出两片药,往口里一塞,站起身,跟着邓大姐走了起来。不知是药的作用还是精神的作用,我胜利地翻越了这座雪山。”想起身边那些坐下就再也没起来的战友,顾玉平说,要不是邓大姐的两粒药,自己恐怕也没有机会看到21世纪的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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