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史沫特莱对东固苏区的记述 |
2009-06-23 15:19:5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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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邹耕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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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军正准备离开兴国的时候,留守井冈山的彭德怀带八百战士从东固镇北面山口上来了。两天以后井冈山王佐指挥的红军余部也来了。
……
一九二九年初春,东固兴国整个苏区群众和附近山区来的男女群众在东固坪地集合,热烈欢送红军去投入新的战斗,去打垮骑人民头上的压迫者。
缝作几千套粗蓝棉军装的裁缝师傅们骄傲地望着他们的手工成品,他们在想,红军在成长象一支军队了。农民妇女和姑娘们骄傲地望着每个战士穿着他们打的草鞋,背包上还捆着一双草鞋。
正在这个时候,东固群众中唱出了一支革命新歌,这是一支妇女们和姑娘们唱的歌,有的泪眼晶莹,边哭边唱道:
我送我的情哥去打仗,
劝声哥哥看清革命的路,
劝声哥哥要扫除国民党,誓把那压迫穷人的军阀土豪消灭光!
这支歌在山谷中回旋激荡,红军从北坡走下。歌声嘹亮,响彻云霄。它在战士们的心中回响着。
……
第十三章 俞昆讲战斗
你以为我当一个红军战士年纪太小了吗?不小!因为我是一个工人,刚七岁时就下井当了矿工,我们工人是没有童年的。我们在童年时期就肩负着大人的责任。
我年青,但我参加过许多次战斗。在所有战斗中,最大的战斗是我十六岁时红军打败围剿我军的十五万国民党军队那一场恶战。决战时间在一九三0年元旦前夕,我说的是阳历。敌人几个师集结,前来围剿我军,在东固兴国地区集中。毛泽东和朱德指挥我们作战,彭德怀从西面来参加会战。
白匪军用飞机轰炸东固,造成很大的破坏。要不是内部出了意外事件,我们是不会被迫后退的。几个星期前,白军一个旅包括军官在内举行兵变投奔红军,这个旅扼守进入东固地区的北山口。在军官们的策划下该旅又发生兵变,接应白军两个师,第十八师和五十师通过东固北面山口。后来我们才知道那些军官是奉反革命组织A、B团,也就是反布尔什维克团命令,伪装兵变投奔红军;等待时机,里应外合,企图从内部搞垮我们的反革命分子。地主、资本家组织的A、B团分子就暗藏在我军内部。这回他们串通一气,通谋投敌,把东固出卖给敌人了。
我们的红军这时在东固。有三万人,加上农民赤卫队,康克清的五百妇女大队,康是万安县妇女游击队队长,长工出身。东固兴国有我们坚强的苏维埃政府,白匪军的来意在于破坏苏区,消灭我们。
一因为内部叛乱,二因为飞机轰炸,我们被迫撤出东固。撤退以前,我们守住了北山口、平定了叛乱。他们把参加叛乱的军官通通枪毙了,我们把许多跟他们逃跑投敌的士兵也都干掉了。于是我们从南山口撤退,诱敌深入苏维埃腹地。那里群众基础好,我们可以同群众并肩作战,消灭来犯之敌。
我们向龙岗镇方面撤退,龙岗那边有一个苏维埃政府。一切乡村远近各地都成立了苏维埃。东固的老百姓跟我们一起撤退,我们一大群移动的老百姓,三万红军加上赤卫队、妇女大队以及好几万农民工人。老百姓把他们所有的一切东西都带上,我们帮助他们。我们把他们的被子衣服坛坛罐罐,六畜五谷,印刷机,缝纫机,修械厂零件,以及苏维埃政府的文书档案等等通通运走。我们赶着牛羊猪狗大搬家。我们坚壁清野,不给敌军一件东西,我们知道他们靠抢老百姓过日子。他们带的粮食并不多。
我们到九层岭山脚下的时候,同我们红军一起撤退到苏区国土腹地的各村镇的老乡们至少有十万人之多。敌十八师和五十师从东固北山口到东固盆地进行疯狂破坏。他们见屋放火,把小学校舍、苏维埃政府和群众组织的办事机构都烧光了。只有山里的寺庙原封不动,因为白军讲迷信,害怕神道报应。
……
就在我军打败敌人,剿匪清乡这个时候,老百姓回到东固。他们把我们伤病员安置在寺庙医院里。投奔过来的白军士兵押着那些充当向导的地主土豪和张辉瓒、代岳等四个旅长,四个团长等战犯回到东固。
回到东固的老百姓一齐动手重建家园。我们红军战士和白军士兵帮助群众盖房子。白军士兵对重建家园赞扬备至,齐声说好。我们说最好不过的是,现在我们都是同志一家人。他们干活非常卖力,因为老百姓的房子是他们烧的。修建起来的第一幢房子是儿童游戏的幼儿园,东固很快恢复正常,我们的小兵工厂和印刷厂开工生产,我们的苏维埃机关、群众组织同以前一样,处理日常工作。大约在十天以后召开群众大会,公审敌军军官和土豪地主。头一个被审讯的是十八师师长张辉瓒,只能由十八师的士兵公审他。老百姓集合参加旁听。我们红军里有几个同志被选进了革命法庭。他们对十八师士兵提出张辉赞是好人还是坏人,拖不拖欠军饷,打不打士兵问题。每个士兵都能回答,但是必须先要张辉瓒自己回答。
……
兵工厂工人说罢,十八师一个士兵说:“忘不了,执行张辉瓒死刑,要象城里国民党杀革命烈士一样,砍头示众!”
十八师士兵人人举手赞成这个意见。我们的同志们一再提出谁反对判处砍头示众死刑的可以讲话,始终没人反对。
……
接着革命法庭公审其他罪犯,东固人民提任法官审问地主。不过五分钟,他们表决把地主砍头示众。之后公审十八师其他军官,表决结果。除了代岳旅长,通通枪毙。
当问到代岳这个人如何时,许多白军士兵回答代旅长并不是一个作恶多端的坏人,在条件许可下他尽力地做好事。待人接物通情达理,他是十八师最好的一个军官。他们赞成释放他。
……
第十六章 白军暴行
从东固东南下九层岭的路上,有一个农家姑娘和一个赤脚农民孩子一路走着。姑娘手里提着一个蓝布包袱,里面有几件衣裳。孩子手里提着一篮子鸡蛋。姑娘长得俊美,不过二十一、二岁,穿一件青布衣衫,高领,衣边长到臀部,裤脚齐踝。前额宽阔,梳着留海,满头黑发朝后梳一个和髻拖到脑后脖子上。髻子上贯插一根紫竹簪子,钗头刻有花纹,一端光滑尖秃,一头圆平。她长眉掩髻、韶颜殊丽,体态适中,行动庄重。从近处看她,可以觉察到好双颊红润,两只明亮亮、水汪汪的大眼睛,含笑带愁,腹中婴儿已经成形。还可以看出她全神贯注关心的并不在体内未出世的孩子而总在担忧着什么,因为穿过黑压压一片森林的崖边小路,不时这里那里发出一声怪响。一有响动,她立即仰起头来侧听,东张西望,非常机警,无意识地触一下髻上的竹簪,好象里面有什么不可让人知道的东西在内。
只有三个人知道她头髻竹簪的秘密。一个是她自己,一个是东固红军交通站的一个同志,一个是她的农民出身在红军里当连长的丈夫。簪子里藏有无色透明写字油和一支精巧的写字笔。衣包里有一封信。姑娘上吉安,只有他们三人知道底细。
那封信是她穿过东固周围白军防线的护身符。封皮上写着她亲戚的地址。信上是以吉安城内大绸缎铺师爷给她男人写信的口气:“见字速离共区,到柏塘乡外婆家一转即来吉安。匪区甚危速来”云云。
“你能完成任务么?”她的丈夫和红军交通站的同志问她。
“我不是工作两年了么?风险经验总有一点吧?”姑娘骄傲地说道:“特别是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人家不会胡乱缠我!”
他们了解她说话的意思。她怀了孕快作妈妈了。这便于她见机行事。
姑娘走下九层岭,想着交待的任务,一边走着一边同身边的男孩子说着话。她瞧着这孩子又瘦又黑,一双赤脚随着她一路小跑,短褂前襟敞开,肋骨突出象个小猴子。看来不过十三岁年纪的农家孩子,下身灰布裤子到膝头上,补钉加补钉,破烂不堪,腰缠宽布条紧身带。紧身带里也许藏有一枝小铅笔头一薄竹连纸。真的吗?她不知道。他是一个机伶的孩子,在红军学校里读书学文化,他为红军搜集情报,化装卖鸡蛋的,工作四个月了。
他也边说边抬头望着同行的姑娘,他那瘦猴式冷冰冰的一张脸,有时显得老成持重,嘴唇皮露开带着孩子气,额角突出,一双聪明的大眼睛,笑眯眯地盯着她。
“小老弟,你人小胆大也不害怕?”姑娘问。
“怕什么!”我就从来不怕鬼不信邪!一回,在青塘附近被他们抓住了,逼问时拳打脚踢,我说:“我是个孤儿,红军毁了我的家,杀了我的爹妈。我,我单身一个,没吃没穿,卖几个鸡蛋换点米。鸡蛋价钱高因为我穷得很嘛…老总爷们买鸡蛋不?”
我总是说这个,末了他们相信了我的话。我就在他们中间穿来穿去卖鸡蛋。不过我晓得白军各部队的旗子,有些枪炮的标记。现在我识得很多字,把我看到的东西记下来,免得忘掉了。我长大了会知道更多的事。象毛泽东同志一样,沉默寡言,冷静观察,头脑总在思考问题,打主意。你说对吗?孩子认真严重肃地说着,瞧了姑娘一眼。两人的目光相遇,闪耀着青春热情的光芒。
“你不怕吧?”孩子问姑娘。
“有的时候,遇到白军军官的时候,遇到老兵油子的时候,他们跟牲畜一样的”。
“我们可要战斗!”
“是的,我们要战斗!”
孩子突然在路上停下来说道:“我要绕道山脚下,上北边去,大姐姐同志,再见了”。
“小老弟,再见吧!”她站着,在那里瞧着,直到看不见人影,然后顺山口一直向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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