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5年11月,红二方面军出发西征。
在浩荡行进的队伍中,有一位细高个、浓眉秀目的女红军,她身穿已经破烂不堪的灰布军装,脚上的草鞋早已破了,勉强用几条草绳捆在上面。凉风一阵阵吹来,她不时伸出手拢一下吹乱的头发,但脚下却丝毫不敢怠慢,生怕掉队。她就是陈罗英。
“罗英,身体吃得消吗?”从身边走过的人见她面色蜡黄,担心地问。
陈罗英艰难地一笑,算是回答了。
过草地前,连队对每个战士的行装和各班所必须携带的东西进行了检查,每个人都必须带上干粮、衣服、草鞋、被子等,为了途中烧水煮饭,每个人还要背几斤干柴,带一个水壶或竹筒子。但眼前的情况比原来预想的还要糟糕,一进入草地,只见四野茫茫,草丛连着水沟,到处弥漫着腾腾雾气,使人分不清东西南北。脚下踩着的是黑色积水、臭烂的腐草,
一股股难闻的气味不断扑鼻而来,叫人恶心。荒漠的草地无边无垠,几十里以内不见人烟,行走很多天也难得碰上一个人。携带的干粮很快就吃完了,陈罗英便经常带着几个女红军到处挖野菜,艰难地维系着生命。
有一天,听说前面就要到达日庆县城了,陈罗英十分高兴,她心想既然是县城,总会有不少人家,到了那里就可以饱饱地吃上一顿,好好地睡上一觉,于是脸上终于有了笑意,脚步也变得轻松起来。但当她随着部队在太阳落山之前赶剑日庆时,很快就失望了。这哪里是什么县城啊,远处看不见村庄,近处也没有人家,举目四顾,依然是荒无人烟的草原,连个县城影子也没有。带路的“通司”(翻译)说,这里夏天很热闹,四川商人把各种货物驮送到这里来做买卖,搞交易,换取牛羊、兽皮,但到下午四五点钟就各奔东西了。原来这里只是一个兴旺一阵、过时就散的集市!
陈罗英好不失望。
夜里,躲在四面透风的帐篷里,她的胃一阵阵痉挛,她只好坐起来,用双手死死地压住蝮部,咬着牙,坚持不让自己叫出声来。草原的天气说变就变,刚才还满天繁星,突然就乌云翻滚,狂风大作。帐篷被吹走了,酒杯大小的冰雹劈头盖脑地砸下来,刚刚进入梦乡的战士们被惊醒了,叫喊着四处躲藏。可是,在这无遮无掩的草原上,能躲到哪里去呢?陈罗英一只手按着腹部,另一只手盖住脑门,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看上去像是一尊失去生命的雕塑……
越往前走,越没有人烟。
部队已经断粮几天了。按照原来的计划,估计10天左右可以到达阿坝,但由于没有粮食,战士们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了,走了近20天也没有走到。部队终于发生了严重的粮荒。前面的部队还可以采集到野菜叶子,后而的部队只能靠挖些野菜根充饥。许多刚士身体虚弱、积劳成疾,掉队和死亡的人数不断增加。陈罗英就是在这时染上了伤寒,倒在了水草之中。
难道我真的走不出草地了吗?难道我的生命就这样结束了吗?陈罗英觉得自己浑身冷得厉害,身下的泥水冷得刺骨,却没有一丝力气动一下。她痛苦地闭上眼睛,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从14岁参加革命至今,已经五个年头了,数不清经历了多少次艰难险阻。记得一年前,跟随任弼时同志率领的红六军团,从湘赣出发开赴湘鄂川黔。在与贺龙会师的头天晚上,部队从贵州东北部一路急行军,她自己挑着一副沉重的担子,沿途还担负着收容和宣传的任务,不停地去搀扶那些走不动的伤员,唤醒那些因过度困乏打瞌睡的战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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