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贺子珍跟着毛泽东继续在塘边进行工作,塘边的山问、田野、农家小屋,处处留下他们的脚印。
稻子已经熟了,田野一片金黄。这是塘边人民分得土地后的第一个收成年,乡亲们喜气洋洋。
在开镰前夕,毛泽东向红军战士发出支援夏收的号令。红军从干部到战士,每天清早四点就下田,一直割到晚上七八点钟。
贺子珍闻毛泽东也参加了割稻子的劳动。她是城里人,从来没有干过农活,毛泽东却是作田的好把式,割起稻子来干净利落,连种田的里手也不由得点头称赞。
毛泽东看到贺子珍不会割,就笑着走过来,教她怎样捉镰,怎样割稻。毛泽东的兴致很高,提议大家进行比赛,看谁割得快。贺子珍初学,明知不是大家的对手,也积极参加了。比赛结果,贺子珍被落在大伙后面。可她并不气馁,坚持把分给自己的地垅割完。
在塘边村工作的那些日子里,贺子珍和毛泽东每天都要抽出一些时间帮助房东老婆婆做家务活。老婆婆的媳妇要下田劳动,带孙子、做饭的事把老婆婆忙得不可开交。
毛泽东每天早上起来,总要为老婆婆挑满缸里的水,然后帮她打扫院子。贺子珍便帮助老婆婆抱孙子,或去烧火做饭。他们相处得像一家人。直到今天,塘边村的老人们忘不了当年毛委员同贺子珍在这里从事革命活动的情景。他们会指着泉水窝上一口清澈照人的泉水井告诉你:这是毛委员看到这里杂草丛生,泉水浑浊,便带着红军战士挖成这口井,让乡亲们喝到清甜的泉水。当年挖井的时候,贺子珍也参加了劳动。他们还会指点着村后那条石基路,对你说,毛委员住在塘边的时候,看到这里没有通路,每天耕牛回村,常到庄稼地里乱踩,于是建议军民一起动手,修了这条路。修路的时候,贺子珍满头大汗地挑过石头……
1937年,毛泽东与贺子珍在延安。
毛泽东爱看红楼梦与贺子珍起分歧
毛泽东是个特别喜欢读书的人。在井冈山的艰苦生活中,读书成为他最大的乐趣了。他的口袋里常常装着一本书,有点闲暇时间,就拿书出来看。所以,后勤部门为他做服装,都根据他的意思,把衣服的两个口袋做得大大的,好往里面装书。
毛泽东博览群书,什么书都爱看。他读过几年私塾,进过湖南第一师范,又在图书馆里读过不少书,根底很深,也喜欢中国的古典文学作品。《唐诗三百首》,他大多能背上来。他特别爱好李白、陆游等人的诗词,不但熟悉他们的作品,而且喜欢逐篇进行评价。
在中国的古典小说中,毛泽东最喜欢《红楼梦》、《水浒》和《三国演义》,每种都看过几遍。他的记忆力很好,看过的书都记得很清楚,而且善于汲取有用的东西,加以应用。
由于毛泽东喜欢书,所以每次红军打开一个县城,他都要嘱咐战士们除了收集报纸外,还要设法收集一批书。他从中挑出一部分有用的,带在身边。贺子珍保管的两个文件箱里,经常装着一批他爱看的书。
他以文会友,闲时爱同人谈诗论文。在井冈山,朱德、陈毅既是他的战友,又是他的诗友。他们谈论起喜欢的作品来,一坐几个钟头都不觉长。平时寡言少语的毛泽东,这时变得谈笑风生,兴致盎然。
井冈山冬天的夜晚是寒冷而漫长的。有时毛泽东写累了,便放下笔,同贺子珍海阔天空地谈论起来。谈论中,他们之间也会发生一些争论。有一次,贺子珍谈起她喜欢《三国演义》、《水浒》,不喜欢《红楼梦》。她说:“《红楼梦》里尽是谈情说爱,软绵绵的,没有意思。”
毛泽东一听,认真起来,反驳她说:
“你这个评价不公正,这是一本难得的好书哩!《红楼梦》里写了两派,一派好,一派不好。贾母、王熙凤、贾政,这是一派,是不好的;贾宝玉、林黛玉、丫环,这是一派,是好的。《红楼梦》写了两派的斗争。我看你一定没有仔细读这本书,你要重读一遍。”夫妻俩就这样谈着,争论着,有时还争得面红耳赤,接着是两个人的笑声。不知不觉,东方露出曙光,迎来了新的一天。
1937年,史沫特莱在延安
交际舞事件贺子珍对毛泽东大动干戈
延安早期的交际舞,主要是在高级干部聚会的娱乐性晚会上作表演性节目。范围不大,半掩蔽半公开。但这种带有异域色彩、具有强烈娱乐作用的表演节目却非常具有示范性,很快,在凤凰山下史沫特莱的住处,就有了私人性质的娱乐晚会,当然少不了要跳交际舞。毛泽东刚开始“由于自尊心强,他不学跳舞,生理上也没有节奏感”,但却经常光顾舞会,也免不了去客人们的住处看看、聊聊。
延安交际舞时兴不久,很快就引起了革命队伍里女将们的激烈反对。
最初在延安高层男性社会时兴的交际舞,直接触犯的是革命队伍里女将们的安全感。参加过长征的女英雄们,她们戎马倥偬,无暇去修饰自己的容颜;她们在革命队伍里所享有的地位和声望,也使之没有必要去注意修饰自己的外貌。
在她们看来,把头发梳理得漂漂亮亮是一种小资产阶级情调的表现。“她们把新式婚姻作为一种严肃的社会制度来捍卫。……形形色色的‘小资产阶级浪漫情调’早已被视为毒草,从革命阵营中铲除了。”
陕北那些生性温顺、政治落后的乡下婆姨们,对这些女英雄们不会构成婚姻的多大的威胁。然而,随着“西安事变”的和平解决,从沦陷区和国统区的上海等大城市涌来了一批批受过教育的女学生们。她们刚刚参加革命队伍的惊喜未定,又被邀请参加逐渐蔓延着的延安周末晚会或交际舞会,从而有了与延安高层社会男英雄们手把手、面对面直接接触与交流的机会。
从长征走过来的女英雄感到,男人们已开始不安分守己了,开始在蠢蠢欲动,必须想方设法制止这种不规矩的行为。
毛泽东开始虽不跳舞,但也经常光顾舞场,与史沫特莱、吴光伟有着较多一些的接触。
据史沫特莱回忆:“毛泽东常到我和我的翻译同住在一起的窑洞里来,于是我们三人一起吃便饭,纵谈几个小时。因为他从来没有出过国,所以他提出了成堆的问题。我们谈到印度,谈到文艺。有时他朗诵中国古代诗人的名句,有时他低吟他自己写的律诗。他有一首怀念他第一个夫人的悼亡诗,因为她是被国民党杀害的。……他一口湖南腔,试着跟我的女秘书学北京官话,跟我学英语,学唱英文歌。”
长时间频繁的接触,使贺子珍产生了疑心。
有一天,贺子珍找到史沫特莱住的窑洞,发现毛泽东与吴光伟坐得很近,面对面地正在谈话,两人都眉开眼笑。贺子珍一腔怒气地冲了进去。
这时,窑洞里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毛泽东一下愣住了,屋子里显出了极为尴尬的局面。吴光伟也不知所措。
毛泽东仍然坐在那里,吴光伟起身招呼,让座:“贺子珍,请坐,来,来。”
贺子珍却厉声厉色地回道:“还来呢,我就是为你才来的。我不是为你,我也不来这里了。”
贺子珍马上转向毛泽东发火,说着说着,手就挥舞起来,手打到吴光伟的耳朵和脸颊上。
“怎么,你打人还了得?”吴光伟也很厉害地吵开了。
这时,史沫特莱见状,为自己的翻译吴光伟打起抱不平来,并且向贺子珍动了手。
贺子珍1937年在延安。此时,站在门口的那位警卫员听到屋子里有吵架声,不知是怎么回事,就连忙推门进来。他看到这位外国人当着毛泽东的面要打贺子珍,就想过去拦阻。这位小战士没有拉架的经验,他本意想保护贺子珍,这样的话,他应该去拉住两只要打人的手,不料,他却用双手把贺子珍的双臂夹住,让贺子珍动弹不得,使她失去了保护自己的能力,无法抗拒对方的攻势,帮了个倒忙。于是,人高马大的史沫特莱一拳打到贺子珍的右眼上,她的右眼顿时充黑了一圈,肿了起来。
正当史沫特莱要挥出第二次拳头时,毛泽东说话了。他先对贺子珍说:“子珍,你干什么?你疯了?”然后对史沫特莱说:“你不能再打了,有什么话,对我说。”
毛泽东既扫兴又尴尬,赶紧把贺子珍拉回家。
事后,吴光伟向有关部门反映贺子珍打人,小范围内称之为“吴光伟事件”,但有关部
门并没有对此给予一个什么处理意见。
贺子珍感到很委屈和气愤。委屈的是自己被挨打,愤怒的是自己没得到安慰。朱德的夫人康克清,以及其他女将们都极力支持贺子珍。她们一致认为,一个外国女人竟然花费那么多时间在自己的窑洞里与别人的丈夫谈话是不可思议的事,况且男男女女夜晚聚在一起彼此亲密地接触,更是伤风败俗的资产阶级腐朽生活方式。而祸根子不是别人,就是史沫特莱。
这样,一时间延安因为交际舞而闹得沸沸扬扬。先是贺子珍负气出走,接着,吴光伟随西北战地服务团也离开延安。史沫特莱因为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在延安多呆了一段时间,到9月初,便与斯诺夫人一道,告别了延安。
接连遭遇不幸贺子珍坚强面对
贺子珍负气出走,毛泽东极力挽留:“我现在的情况,同在江西时期不同了,我有发言权了。以后,不会再让你像过去那样,跟着我受那么多苦了。”然而,贺子珍终于离国赴苏去了,这给她和毛泽东的感情带来了无可挽回的损失。
然而,不幸的遭遇却一桩接一桩地降临到她的头上。她在莫斯科生的那个男孩,在十个月的时候,得了感冒。婴儿室的医疗条件很差,没有护理好,转为肺炎,还没有来得及送医院抢救,就夭折了。
贺子珍对此感到万分的悲痛。她觉得,孩子的死完全是因为自己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责任。那几天,孩子已经不大好了,她怕影响学习,舍不得请假,仍然把他送到婴儿室去了,没想到竟耽误了治疗。
她流着擦不干的眼泪,把孩子送到莫斯科郊区的一座公墓,埋葬了。
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当她正沉浸在丧子的哀痛中,一个更让她痛苦的消息传来,毛泽东同江青结婚了。
这个消息无异于一个晴天霹雳,把她从迷糊中震醒。
直到这时候,她才明白,自己一时的轻率行动,铸成了多么大的错误!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失去了儿子,失去了丈夫,还有比这更大的打击吗?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明白:她之所以生气、委屈,坚持要走,并不是因为对毛泽东丧失了感情,而正是自己对他强烈的爱的表现。
爱情是自私的,是排他的。在革命根据地,在延安,作为一个革命者,作为一个共产党的领袖,毛泽东不可能像国民党统治区的那些达官贵人一样,同时拥有两个妻子。既然江青利用了贺子珍不在的空缺,插了进来,既然毛泽东已接受江青,那么贺子珍已永远失去毛泽东!
贺子珍离开延安时,除了随身衣物,什么都没有带,却把那条标志他们爱情生活的红毯带来了。如今,看着这条烧坏过,又织补起来的旧毛毯,往事一幕一幕地出现在眼前。贺子珍此时的心好痛啊,如同刀割一般。
然而,世界上却没有后悔药可吃。
在苏联同她一起学习的同志,在知道贺子珍的不幸后,纷纷来安慰她。
贺子珍对此很感激,她表面上总是很平静地说:“这件事不怨他,要怨我。我祝他幸福。以后,我要好好学习,过自己生活。”
从外面上看,贺子珍长得是一副柔弱的身材,但在柔弱的身躯内,跳动的却是一颗刚强的心。
接连遭遇不幸,她并没有被生活打倒,而是顽强地生活着。
她失去了家,失去了爱情,但觉得还有革命的事业,还有自己追求的革命理想,还有很多工作可以做。她对自己说:“共产党员活着是为了干革命,生活问题是次要的。我要学习得更好,将来更好地为党工作。”
毛泽东娶江青对贺子珍仍念旧情
当然,从贺子珍本人来说,虽然不可能再与毛泽东复婚,但与毛泽东始终彼此深深地相爱着,两人的感情是藕断丝连。是听从战友的劝告改嫁,还是独自一生,她心里举棋不定,矛盾重重。所以,她才去征求女儿的意见。没想到,女儿的一句话,改变了她的一生。
作为毛泽东来说,有了江青,就不可能与贺子珍破镜重圆。但他对江青也不满意,他对贺子珍仍有感情,因为是贺子珍陪他一起度过了在井冈山、瑞金和长征那段艰难的岁月。这段革命历程和他与贺子珍的夫妻生活,也让他刻骨铭心。
1948年深秋,随着辽沈战役的结束,人民解放军解放了沈阳。贺子珍带着岸青、娇娇迁到沈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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