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埃德加·斯诺于1936年在陕北采访了毛泽东等中国共产党的领袖人物,通过他在两年后出版的《红星照耀中国》一书向世界介绍了中国工农红军的长征之后,红军长征这个颇具传奇色彩的事件就不仅成为世人所关注的话题,而且成为不少文艺家力图追踪探索的艺术课题。然而,并非所有存在过的历史都能轻而易举地转化为成功的文艺创作,某些历史遗留的课题往往需要经过沉淀和透析,经过分解与整合,以及有适宜的社会环境,方能获得创造的契机。50年代以来,我国曾出现过话剧《万水千山》和王愿坚的一些短篇小说,在探索艺术地反映红军长征这个课题方面进行了最初的尝试。嗣后,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涉及这一课题的艺术实践中断了将近20年。1985年,另一位美国记者哈里森·索尔兹伯里出版了一部描述红军长征的纪实作品《长征———前所未闻的故事》,这是作者怀着对长征这一历史事件的极大兴趣,在历时一年的实地采访和写作之后完成的。不论对这部书中有关长征的叙写和见解如何判断,这部书的出版毕竟给中国的作家同行带来某种震动和刺激。改革开放的时代环境终于为我国的文艺家涉笔长征创造了机缘,思想禁锢的解除,历史资料的积累,对于长征史实不断丰富与深化的认知,促成长征题材文艺创作的再度活跃。自1987年以来,陆续出版了赵蔚的《长征风云》、魏巍的《地球的红飘带》等长篇小说。近年来又有李镜的长篇纪实文学《大迁徙》问世。在红军长征60周年前夕,有关出版单位将推出八卷本的纪实文学丛书《中国工农红军征战纪实》等新作。看来,红军长征这一中国革命的重大史实,正在成为文学和影视艺术耕耘的热土。
发生于60年前的红军长征,在本世纪中无疑是深刻地影响着中国乃至世界前途的重要事件。80年代后期以来产生的一些作品,为真实地完整地表现红军长征,作出了值得称道的努力。
从瑞金出发的中央红军的长征历时一年,其迂回曲折的行程,险象环生的战斗,遵义会议纠正错误路线前后的判然分别,提供了无数惊心动魄的故事和充满戏剧性的艺术素材;而二、四方面军辗转到达陕北与一方面军会师,则又在一年以后。面对如此繁富的历史内容,这批表现红军长征的作品大抵能通过对长征的基本史实的总体把握,以各自的叙事角度与表达样式,力求复归事件的原貌,靠近真实的历史本相。小说《长征风云》以共产国际所派信使迂回进入苏区为艺术引线,描绘了长征前夕风云变幻的国际形势,国民党反动政府在外国势力的支持下,向中央苏区发动规模空前的第五次“围剿”,为错误路线所控制的中央苏区却是一派肃杀凋零,军事上接连失利,“肃反”造成的内伤有增无已,在反革命武装的强大压力下,红军终于被迫撤离苏区。小说有可读性情节和较为细致的人物刻画,尤其对于造成了损兵失土恶果的左倾机会主义路线的揭露与鞭笞深切而沉重。如果说,《长征风云》还只是展现了长征前夕那一段危机四伏、内外交困的历史生活景象,侧重探究红军被迫远征的深层缘由,那么,《地球的红飘带》则是从湘江之役写起,艺术地描绘了中央红军长征的完整过程。小说几乎写到长征途中所有重要的战斗经历,如四渡赤水,占遵义,逼昆明,渡金沙江,夺泸定桥以及翻雪山、过草地等等,这些峻险危急却又精彩绝伦的历史生活场景,在小说中化为鲜活生动的艺术情节,而对于自湘江之役到遵义会议时党内斗争的描写以及反对张国焘分裂主义的描写,却将这场原本凶险万端的远征所包含的生死攸关的考验显示得愈加严峻而凝重。长篇纪实文学《大迁徙》,因其尽可能充分地占有各类史料并加以匠心组织,故而对于长征历史原貌的映现似乎更为宏阔而周详。作品虽以中央红军的征战历程为叙事主线,却又兼写了四方面军历尽周折而与红二、六军团会合北上的曲折进程,以及留在苏区人员的悲壮斗争和红二十五军的艰苦转战;作品于描绘各路红军迂回远征的同时,还以不少笔墨铺写蒋介石的中央军与各路军阀之间的倾轧暗算、勾心斗角,如何为长征红军造成山穷水尽、柳暗花明的转机;加之从容自如、驭繁适简的叙事方式,对众多历史人物精炼明晰的勾勒,各类生活场景的穿插状绘以及贯通史实的活跃思辨,使之较为丰实而有深度地展现出长征的历史风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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