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位医生告诉我,有次他治疗一个患脑膜炎的小男孩时,得到很沉痛的教训。他说:
当我到患者家里,他的父母欣喜若狂。他们把我当成救命恩人,我自己也很有把握。我跟他们保证,很快就让孩子脱离危险,然而,尽管我通宵努力救治,男孩还是在第二天清晨去世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他的父母交待。一方面我想安慰他们,另一方面我又想自我保全。经过一番思想斗争,我决定对他们说,他们电话打得太晚了。这时他们走进房间,看见孩子已经走了。他们悲痛万分,但毫不犹豫地抓住我的胳膊安慰我,告诉我我已经尽力了,不要太难过。我羞愧难当,泪流满面。
你看,我们当医生的总是担心自己的名声,虽然尽力地救治病人,但毕竟不像是对待家人。可这些农民却把我视同家人,眼看自己的孩子去世,还安慰我,我却想着告诉他们电话打得太晚。在农村,我们无非治疗他们的身体疾病,他们却不知不觉中治疗我们的思想疾病。
赤脚医生为病患问诊,关系融洽 图片来源:网络
我不想造成这样的印象,即思想改造是个简单的过程,是可以仅凭读几本书、独自反省、在内心营造一些善意,或者是在农村磨炼一两年就能完成的。相反,这是一个终生的过程,首先需要认同劳动人民改造世界的斗争。
有些流动医疗队成员在农村时看似有所进步,回到城镇后又“旧病复发”;另一些人,则从未真正学会与农民“说同样的语言,呼吸同样的空气”,他们把在乡村工作生活当作实现他们长期利益而须忍受的一种苦差事。但是,总的来说,绝大多数人都受益匪浅。他们了解并喜欢农民;更加渴望全心全意地为他们服务并且可以做得更好;他们逐渐摆脱自私、竞争心和优越感。他们逐渐成长为有社会主义觉悟、多才多艺、足智多谋的医务工作者,新中国需要成千上万这样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