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省苏维埃政府旧址——汀州试院
中央红色医院的前身——福音医院
中央苏区第一个县级红色政权——长汀县革命委员会旧址云骧阁
我一直认为,朝霞镀亮的通红天色正合我背倚的这座客家首府。时间,遍布沧桑的纹络,在这已过千余年岁月的古城,挖下了太多太多的陷阱,一代又一代人都在埋首填着这些深深浅浅的陷阱。但我坚信,那条穿城而过的江流是没有陷阱的。城叫古汀州城,而今唤作长汀城,江叫汀江,我们也愿称她为河——汀江河,还愿呼她客家母亲河。这江这河,流在天色通红中,将是城的血脉,是山的血脉,是沿岸众生的血脉,血脉,是亿万斯年的奔流与荡涤。而时间,却比这条江更为苍老,因而没有了江河的力量,时间无力再为水流的气概设下陷阱,或说时间的陷阱在水的气概中荡尽了影子。
天色通红,我是面对时间站立的。走进这条汀江河,我不沉落的是一双眼,我透析着时间的多重性。曾几何时,时间,像一只钢爪,为旧中国设伏了太多太多的陷阱,军阀混战,蒋介石独裁,汪精卫叛国。时间,又像一把钢刀,在解剖暗夜的幽灵时,铸就了一大批热血儿女,铸就了一面卫国旗帜,铸就了一个引领劳苦大众的党。暮色苍茫的时代,有人取走了陷阱下的尖刀,有人擎起了旗帜,有人迎接了通红的曙色。
一条嘉兴南湖的游船,成为一个党的摇篮,一座海拔995米的井冈山成了革命的摇篮。而这条南流的汀江,这客家母亲河呢?她所养育的便是革命接力赛的爆发力。1927年8月1日,南昌城的枪声,宣告一个党拥有了自己的武装,那些戎马倥偬那些枪杆,还有脚下的草鞋,又武装了井冈山的山山岭岭、村村落落,还武装了赣南的天地,武装了闽西的这条汀江河。“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红旗跃过汀江,直下龙岩上杭”,伟人毛泽东的大气魄,早在湘江中流击水之时便已风生水起,多年的蕴育,让他胸中已是豪情万丈。汀州城西南,一线叫长岭寨的青山,记载了他和朱德、陈毅和红四军首度入闽挥师击水的雄姿。长岭寨大捷,极大鼓舞了部队士气和闽西人民融入革命斗争的热情,这是闽西革命的新起点。
我望着一江春水在一群白鹭翻飞的羽翅下奔流。我感觉那些雪片似的羽毛,甩去了冬寒的意象,那该是温暖的另一种色彩。因为春天来了,波涛上的秀色可以让鸟儿们衔在嘴里飞扬起来。这也该是红四军首次入闽时的春天。1929年初,这线长岭寨,似在严寒中早已伏地倾听遥遥的井冈山传来的脚步声。二月早春,她该听到了不远处那瑞金大柏地的伏击之声,听到了追踪之敌刘士毅旅部溃败的尘土被一阵风卷走的声音。三月天到了,她该清晰地听到红四军临近的衣袂之声了。春天已让这方山野慢慢抬起了头,当她睁大眼时,可曾看见时间的巨手正在激荡的枪声中挥舞?这一九二九年三月十四日的枪声,铸就了她永恒的红色记忆,她遍身皆是血流和弹孔,她见证了一支军队的胜利和另一支军队的倾覆。那些年月,盘踞于汀州城的国民党福建第二混成旅——土著军阀郭凤鸣旅部,他们的刀枪一次次在这江河间蒙覆着欺世盗名。长天寂寥,无论古典汀州还是水色汀州,都失色于阴冷的陷阱。这个陷阱是让这支红四军的旗帜给扫除的,击毙旅长郭凤鸣,扫除这个陷阱,铸就了红四军自井冈山出发以来的最大一次胜利。汀州城在十四日下午解放了,听了“解放”这个字眼,我就深感时间也可以在红土之上种植许多新的日子。身边这条汀江河会告诉我:时间仍可以开花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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