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志华在澉浦战斗纪念碑落成典礼上讲话

    澉浦战斗，是我浙东纵队北撤途中的一次关键性的战斗，我军的胜利突围，彻底粉碎了国民党顽固派妄图制造第二次皖南事变的罪恶阴谋。由于这次战斗，牵制了敌人的大量重要兵力，从而有力地保障了整个纵队的顺利北撤。参加澉浦战斗的浙东纵队五支队全部及一部分地方武装和地方干部，在纵队司令何克希同志的英明指挥下，英勇顽强，不怕牺牲，与敌人血战了16小时，终于胜利突出重围。这次战斗，我们也付出了重大代价，伤亡共达223人之多。今天在上海的老同志以及专程从北京、合肥、杭州各地赶来的支队领导同志来参加海盐县烈士纪念碑落成揭幕仪式，我们的心情非常激动。缅怀先烈，激励未来，同心同德，建设四化，回忆澉浦战斗当时的情景，尚历历在目，记忆犹新，更激起我们无比的感奋和情念。

    1945年8月15日，日本帝国主义宣布无条件投降。我浙东军民根据毛主席、朱总司令的命令，向敌伪军发起规模空前的大反攻，先后攻克了三北地区的周巷、观海卫、庵东、浒山、河头市、蟹浦，和宁波西郊的觐江桥、西城桥等敌伪据点，直抵宁波城下，军心民心大为振奋！

    为了实现全国人民要求，毛主席亲率中共代表团赴重庆与国民党进行和平谈判。为力求以和平方式解决国内问题，华中局在9月20日转来中央的电报，命令我新四军浙东纵队及地方党政干部必须在七天内全部撤离浙东，开赴苏北。然而国民党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顾祝同和三十二集团军总司令李默庵、副总司令陈沛却乘我军即将北撤之际，导演了一场妄图消灭我浙东纵队于北撤途中的丑剧。

    9月28日，我北撤的五支队在粉碎国民党突袭周巷取得胜利后，10月3日下午4时，各部队按计划上完了船，在何司令的号令下扬帆起航，向澉浦进发。渡海时和我先行登陆的浙东纵队二旅部队通讯联络中断。二旅部队登陆后即被敌人袭击，在寡不敌众的情况下撤离澉浦，情况发生变化。待何司令于10月4日拂晓乘坐的大帆船在澉浦东门外青山南侧海滩上岸进入澉浦时，突然从澉浦方向传来了几声枪声，当时都高兴地认为我二旅还坚守着澉浦城。及至到达城中心的十字街口，就和从西门北门蜂涌进城的敌人遭遇，当时何司令身边只有几个侦察员、通讯员和临时作何司令警卫班的五支队一中队九班，情况万分危急。在这千钧一发的紧急关头，何司令当机立断，组织身边的侦察员、通讯员立即以迅猛动作向数倍于我军的敌人展开猛烈的反击，并占领城墙，封锁城门。这时五支队一大队二中队的一个排和三大队七中队一个排，上岸后听到枪声跑步进城，主动配合侦察员、通讯员向敌人反击。后续登陆的五支队主力也紧跟着飞速进城，乘胜追击敌人，并顺利地占领了西门和整个澉浦城，这样局面才转危为安。

    事隔40年后的今天，回忆起当时刹那间的战斗情景，心情仍不平静。如果何司令稍迟几分钟进城，或者发生情况时稍一犹豫，让敌人先于我军占领澉浦城，则我军会陷入前有强敌据城阻拦，后是一边汪洋，进退两难的境地，后果将不堪设想！

    当日九、十点钟，敌人在密集炮火掩护下从西面、北面同时开始向我部发起猛攻，遭到我军坚决回击，丢下很多尸体退回葫芦山、翠屏山、凤凰山、扇子山一线高地，与我军对峙。这时新四军军部来了电报，告诉我们当面的敌人是达四个师之多的国民党正规军，仅澉浦周围就有七个团的兵力，情势很严重。

    当时摆在我军面前的严峻问题是：能不能抵挡住十倍于我军并控制着有利地形的敌人连续的猛烈进攻？五支队能否突出重围？全纵队能否完成党交给的北撤任务？何司令认为要避免被敌人歼灭，必须以攻为守，杀开一条血路，突出重围，这虽然是冒险的，但却是唯一的出路。他的意见得到了五支队领导同志的赞同和支持，于是决定上午坚守澉浦，下午组织主要兵力，夺取扇子山和隐马山，为晚上突围创造条件。

    敌军连续向澉浦猛扑都遭到我军坚决回击，伤亡惨重，不得不暂时收缩兵力，准备组织更大规模的进攻。上午11时左右，国民党前线指挥员段霖茂派老百姓给我军送来了写明给二旅旅长张俊升的劝降信。激战了半天，原来敌人还把何司令亲率的五支队当作已远离的张俊升二旅，信的大意说：“限你在12时前投降，否则玉石俱焚，或下海喂鱼，到时悔之晚也！”敌人口气之狂妄，气焰之嚣张，激起了我们的切齿愤恨，这是敌人的最后通牒，看来一场恶战很快就会到来。何司令通知除担任守备任务以外的各部队立即集中到城内一块广场上，由他亲自作紧急战斗动员。他以豪迈的口气首先表扬了部队英勇机智猛打猛冲，不怕牺牲的顽强战斗作风，接着把国民党反动派调集兵力，妄图在我军北撤途中把我们消灭的阴谋告诉大家，然后他高声的向全体指战员提出战斗号召：我们决不放下枪！我们决不投降！我们的武器是先烈用鲜血和宝贵的生命从敌人手中夺来的，我和大家一样，都没有权利向国民党缴枪，可是国民党说要我们向他们投降，不投降就要消灭我们，你们怕不怕?“不怕！”战士们坚定地回答。何司令说：“好！不怕怎么办？”“打！”广场上迸发出战士们的震天怒吼！何司令用手指向群山说：“现在他们占领了澉浦周围的大小山头，三面包围我们，我们背后是大海，没有退路，在这生死关头，我们只有万众一心，狠狠打击敌人，冲出敌人的重重包围，才是唯一的出路。我和大家战斗在一起，坚定把敌人打下去，杀开一条血路。”这个时候控制各个山头的敌人也在频繁调动，重新部署，但他们没有发觉五支队的两个大队已经隐蔽的运动到扇子山、隐马山下。到距制高点三四十米的时候，突然发起冲击，敌我双方短兵相接，顿时枪声、手榴弹的爆炸声以及喊杀声响彻山野，仅用了20分钟时间，我一大队就占领了扇子山主峰东侧一线高地，并乘胜向扇子山攻击。但敌人集中了100多挺轻重机枪和各种大炮，向一大队猛烈扫射和轰击，接着在火力掩护下，向刚攻占山头的三中队攻击。三中队战士在密集的流弹、炮弹爆炸中一次次与敌人展开拼杀，敌我双方在扇子山、隐马山展开了剧烈的拉锯式的争夺战。在争夺战斗中，我们的干部和党员、积极分子带头冲锋在前，负了伤也不肯下火线，大家奋不顾身，拼死搏斗，同志们都有一个信念：“只有向前，才有生路。”

    战斗已整整打了一天，伤亡又很大（已伤亡200多人），弹药已消耗过半，敌众我寡，又无援军，守下去于我不利。经过讨论，何司令下决心当夜突围。当时摆在领导面前辣手的问题是这200名伤员怎么办？丢下不管？不行！这是我党我军的优良传统和革命纪律所不允许的，但要全部把他们抬走又是难以做到的。因为当地居民，特别是青壮年男子均已远避躲藏，难以找到抬担架的人；如自己抬，则差不多要用大半的人去抬担架，万一突围途中发生战斗，将陷于无法应付的被动局面。经过慎重考虑最后决定：凡是能随队走的就跟部队走，重伤不能走的，尽量抬走，实在抬不走的重伤员，一部分让地方党员转移到四明山老根据地隐蔽养伤，一部分则安置在附近居民中隐蔽，并有何司令写信给国民党的指挥官，晓以大义，责成他们给予人道待遇收容治疗，并派医务人员留下来就地救护和照顾，以后找机会设法转送四明山纵队留守处。可是这些当时没有抬走的重伤员，在我军突围后不久，即遭到敌人的搜捕，有的被残杀，有的被投进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