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刚刚露出鱼肚白，山下就响起了枪声，影影绰绰看到大约有五六百名敌军，正向山上移动。马宝玉忙对大家说：“准备好!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开枪。”5 个人同时揭开手榴弹盖，把子弹推进枪膛，目不转睛地盯着上山的敌人.

　　突然，一声巨响，紧接着，又响了两声。顷刻间，响声隆隆，烟尘四起，一个个敌人随着硝烟飞上了天，又摔进山谷里。葛振林打趣地说：“嘿!咱们昨天夜里才下的种，今天早上就开花结果了 "

　　硝烟过后，敌人战战兢兢地向山上爬来。伪军在前面开路，日军随后，似一条长蛇顺着山路蠕动。

　　只有二三十米了。

　　“打!”马班长猛地挺起半截身子，把手榴弹狠狠地投向敌人。紧接着，其他4 个人的手榴弹也一齐飞向敌群，手榴弹带着战士们的愤怒，在敌群中猛烈地爆炸着。敌人乱七八糟地退了下去。

　　“同志们，快!跟我来!”马班长料到敌人定会用炮击来报复，所以迅速带领全班向“阎王鼻子”转移。

　　“阎王鼻子”是通往狼牙山顶峰棋盘陀最险要的地段。它的右侧叫“鬼见愁”，左侧是“小鬼脸”，两座险峰象两尊凶神恶煞守卫在“阎王”两旁，两边都是绝路，中间只有一条宽不盈尺，状似鼻子的盘陀路，藏在草丛和乱石之中.从“阎王鼻子”到棋盘陀，只能用手指和脚趾抠住长在石缝里的小树，攀缘而上，一不小心就会摔下悬崖，当地人说，山羊来到这里也会胆颤心惊。可是，这些难关天堑鬼神泣的地方，硬是被我6 班5 位背枪荷弹的战士登上去了。

　　“轰!轰!”果然不出马宝玉所料，敌人开始向山上炮击。大概是敌人摸不清山上的虚实，以为山上埋伏着千军万马。因此，炮击很猛烈，一刹那间，“阎王鼻子”、“小鬼脸”、“鬼见愁”等几个山头浓烟滚滚，土石四溅，硝烟弥漫。密集的炮火足足打了半个小时。炮火停止，硝烟渐渐消散。6 班5 位战士抖掉满身灰土，睁开眼睛四处察看敌人的动静。马班长关切地间：“同志们，没伤着吧?”副班长葛振林一边摆弄着手榴弹，一边不紧不慢地说：“要咱死，可不那么简单，我还要亲眼看看日本鬼子怎样投降，亲眼看看社会主义呢!”胡德林、胡福才也风趣地说：“炮弹可能长了眼睛，见到咱八路军都绕道走了。”逗得大家哈哈大笑。他们一边说笑，一边把手榴弹、滚雷、石头，一排排放在阵地上，准备再次迎击敌人。

　　这次敌人变换了战术，不再一窝蜂似地向上冲，而是分5 路进攻。敌变我变。马班长命令全班每人对付一路，要尽量放近打。他们每人死死盯住自己要打的那路日军，心里默默地估计着：" 50 米、40 米、30 米· … ”“打!”马班长的手榴弹“哩”地一声飞了出去，正好打在他这一路敌人的中间，把一个挥舞洋刀的日军军官和一个机枪手炸倒。其他同志也向敌群投弹、射击。刚刚进人“阎王鼻子”的敌人被打情了，他们上不来也下不去。前面的被我打倒，后面的也一连串跟着摔下悬崖见了“阎王”。

　　为保证我主力部队和地方党政机关、群众更安全地转移，马宝玉决定继续把敌人往山上引。“宋学义，你年纪小，先走，其他同志随我来。”宋学义听到班长的命令后，端起机枪就走。突然马班长听到“嗤嗤”的刺耳声，他判定这是敌人的炮弹正在下落。说时迟，那时快，他一个箭步跃上去把宋学义按倒炮弹在20 儿米处爆炸了，弹片从马宝玉的身边擦过去。接着又是一阵呼啸的炮弹在周围的山头上相继爆炸。马宝玉领着全班利用浓烟掩护向山上攀登，并不时地用冷枪杀伤敌人.当到达一个山坡的拐弯处时，马宝玉突然停下来，看了看地形，然后对大家说：“为了使转移的战友和乡亲们的安全更有保障，我们在这里再给敌人摆一个战场。”大家立刻分散隐蔽在乱石和草丛中，揭开了手榴弹盖，摆成一溜，等待敌人的到来。敌人两次进攻失利，又摸不清我山上有多少兵力，所以再也不敢横冲直撞了。只是一会儿用机枪扫射，一会儿用炮轰，一会儿又用少数兵力轮番冲击，企图寻找能攀登上山的道路。我6 班战士们心里明白，唯一上棋盘陀的路我们扼守着，让敌人慢慢找吧，只要靠近了，我们就送他们“回东洋”。6 班从头大开始，一天多滴水没沾，又渴又饿，加上烟呛火烤，嘴唇干裂得淌了血，但战士们都顽强地坚持战斗。敌人嚎叫着，向山上冲来.马宝玉立即命令：“葛振林、胡德林负责正面阻击，宋学义、胡福才随我到左边侧击." “打!. " 5 个人同时开火。马宝玉一枪一个，弹无虚发葛振林也不示弱，每打一枪，都要大吼一声：“哈哈，小鬼子，尝尝八路军的厉害吧!" “来吧，上来多少，我们收抬多少!”宋学义的子弹不多了，他抡起手榴弹狠狠地抛向敌人。胡德林和胡福才却不喊也不叫，脸绷得紧紧的，一枪一枪地瞄准敌人射击。就这样，他们利用有利地形，越打越勇，接连打退敌人几次进攻。马宝玉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抬头看看太阳，估量时辰已过了12 点，便下命令：“撤，我们的任务完成了!”但他刚迈出两步突然又停住了。他望了望棋盘陀顶峰，又望望部队和群众转移的方向，心想，眼下摆在我们面前有两条路：一条向南，一条向北。向北是主力部队和地方干部群众转移的方向，走这条路，我们很快就可以回到部队。可这样，敌人也会马上跟来，会给转移的部队和地方干部群众造成威胁。向南，是通往棋盘陀顶峰的路。到了顶峰，三面都是悬崖绝壁，上去后再往其他地方转移就困难了，在这生死关头，该走哪条路?马宝玉毫不犹豫，带领全班向棋盘陀顶峰攀去。走了不远，他们遇到山下峡谷王庙子村的中年农民冉元同，他是在战斗打响后，背着我军一位伤员上山隐蔽的。谁知，当他把伤员安置在一个山洞隐蔽起来不久，就被敌人发现，为了把敌人引开，他跑上了狼牙山。马宝玉忙关切地对老冉说：“老乡，敌人追上来了，快找个地方藏起来。”老冉也关切地对马宝玉说：“前边有个山洞，很安全，快跟我进去躲躲”“谢谢，我们还要打鬼子。”马宝玉谢绝了老冉的关心，又带全班继续向上攀登。这时，胡福才回头一看，敌人果真跟上来了。他忙对马宝玉说：“班长，你看，鬼子全跟上来了”一边说，一边端起枪，随着“砰”地一声，走在前边的一个日军翻进深谷。“打得好!" “砰!砰!" 5 位战士依托岩石和树木，边射击、边攀登。敌人有的中弹送命;有的踏落山石坠入深谷;有的攀断岩石中的小树摔下山身亡。太阳还有一竿子高，6 班战士登上了狼牙山的顶峰― 棋盘陀。敌人也象一群疯狗似的跟了上来。

　　怎么办?马宝玉沉思了一下，果断决定：

　　“抢占牛角壶!”

　　牛角壶位于棋盘陀的右侧，异常险要，一对尖刀似的山峰直插云天，活象一对牛角。

　　“马班长，去不得，那是绝路!”紧随6 班的冉元同焦急地喊着，“快!往山梁左拐，那里有一条小路可以绕到山背后。”6 班战士们再次谢绝了老冉的关心，抓住石缝里伸出来的小树、踏着突出的岩石，继续向牛角壶攀登。敌人紧紧追上来了，马宝玉瞅了一下周围的地形说：“在这儿顶一阵子." 于是5 个人忙隐蔽在乱石和草丛中，做好战斗准备。

　　“砰!”一声枪响，马宝玉的“38 大盖”第一个“发言”，一个端机枪的敌人往后一仰倒了下去。紧跟在后面的两个敌人正要俯下身去扶。“啪!啪!”宋学义一个点射，两个敌人又一齐倒下。后面的敌人吓得屁滚尿流，滚下去10 多米远。稍停片刻，看样子是敌军的一个小头目，拿着一面小旗晃了几下，紧接着下面又上来30 多个敌人，在一棵松树下架起了l 门小炮，东侧还有I 挺重机枪，朝着6 班猛烈射击，半人高的山草被打着了，大火弥漫，硝烟滚滚，熏得眼睛直淌泪水。葛振林的棉袄被烧着了，他连扣子也没顾得解，使劲一撕脱下来扔掉。

　　敌人的第4 次冲锋又被击退。就在这时，山峰脚下又集结了100 多敌人，还有两架敌机呼啸掠过山顶。之后，山脚下的一群日伪军又往山上冲来。马宝玉率领全班奋力登上了牛角壶之巅。他们抬头仰望，蔚蓝的青天，飘浮着朵朵白云，向四下看去，三面万丈悬崖，一面是刚才走过的小路，沿途已堵满了日伪军。

　　“声又路的，跑不了”崖下的敌人得意地狂叫着。

　　“副班长，还有手榴弹没有?’胡德林问。葛振林一摸，没有了。班长和宋学义、胡福才摸了摸也没有了.敌人向顶峰爬来了，马宝玉吸了一口凉气，狠狠地扣紧38 枪的扳机，子弹没有了。葛振林拉开枪栓，枪膛里也空空的.胡德林、胡福才和宋学义摸了摸子弹袋，也都打光了.突然，胡福才从草地上检起一颗手榴弹，他正准备投向敌群，被马宝玉夺了过来，用牙把手榴弹盖咬掉，拉出了半截弦又按进去，然后别在腰间。大家明白，这是班长最后的一着。

　　葛振林搬起一块10 多公斤重的石头，狠狠地向敌人砸去，正好击中一个日军的天门盖。

　　“好啊了砸吧!”全班一齐举起石头，向冲上来的敌人砸去，霎时间，敌人嚎叫着滚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