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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埔军校十六期军官——两袖清风、正气一身,黄埔忠臣李学坤传(下)
2015-09-10 17:33:46
作者:李学坤(原名李济才)/口述、李维东/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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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李学坤和马志清还有另外两个儿女到火车站去为二女儿女婿送行。到了车站,马志清又对二女儿李新华嘱咐了一番,就流着泪地望着他们远去了。

    第七章 宰相肚里能撑船,破镜重圆终美满

    这天,一个名叫高波的保安来到李学坤的饭店里喝酒吃饭。他也是在李学坤的安排下,才有了工作当上保安的。平时也很敬重李学坤,他和其他人一样,称李学坤为李队长。

    可是,这次只因为多喝了几杯,高波就耍起了酒风,在李学坤的饭店里大闹一场,不但没付钱,而且还调戏了当时饭店的收银员皮艳鑫。那皮艳鑫长着一张圆圆的鹅蛋脸,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梳着一对又长又粗的辫子,那双深如潭水的眼睛深不可测,似乎隐藏着许多心事。那张艳若朱丹似的唇包裹着两排洁白如玉的牙齿,微笑时会露出一对深深的酒窝。她在当时可是他们那里十里八村出了名的美人,是很多小伙子所追求的对象,高波也曾不只一次地向她表明过爱意,却遭到了拒绝。但高波依然不死心,仍然在苦苦地追求着她。

    这时,高波已经酒过三巡了,晃悠着身体正准备离开饭店呢,皮艳鑫走过来拦住他,“高波,你别走,这里是饭店,吃饭喝酒是要付钱的。不是你家,吃完饭一抹嘴你就走了。你不付钱,就别想离开这里。”

    高波醉眼熏熏的一看,是皮艳鑫,就把嘴对着她,向她吐了一口酒气,“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人见人爱的皮大美人嘛。以前,我那么追求你,你都不理我。现在怎么想明白了?想和我好了是不是?我高波就是有能耐,竟然把咱这最有名的大美人皮艳鑫追到手,看看以后还有谁不服我?走,先陪我喝一杯去。”说着,就对她动起手脚来,拉着她向酒桌走去。

    皮艳鑫挣脱高波的拉拽,气愤地打了高波一个耳光:“高波,你看好了,这可是饭店,你不可以在公共场所耍流氓。”

    高波挨了打,脸红得更像是猴屁股一般。此时,他似乎清醒了一些,他捂着被打痛的脸,瞪大的双眼像一对铜铃泛着绿光,被激怒得像一只得了狂犬病的狗,非得咬人一口,把别人也传染上,他才肯善罢甘休,“皮艳鑫,你个臭婆娘,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今天,老子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厉害。”说着,就掀翻了桌子,走上前来,一把抓住皮艳鑫的衣领,随手拣起一块被砸碎的碎酒瓶子,抡起来就往皮艳鑫的脑袋上砸去。

    被高波紧紧抓住的皮艳鑫就像一只被吓傻的小母鸡,已经失去了反抗的力量,她只能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闭上眼睛,等待着命运女神对她的审判。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住手”一声大喊,又听“哎哟”一声,自己的脑袋却不觉有一丝疼痛。这时,皮艳鑫张开双眼,只见李学坤的手流出了鲜血,她马上就捧起李学坤的左手,被这一举动完全震惊了,她感动得泪流不止,发疯一般地大喊着:“李队长,您怎么样?伤得严重吗?”

    李学坤安慰她说“我没事,只是让你受惊吓了。”

    原来,就在高波抡起手中的碎酒瓶向皮艳鑫头上砸下之际,闻讯赶来的李学坤早把自己的左手当成了挡箭牌挡在了皮艳鑫的头上。皮艳鑫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没有受到一丝伤害,李学坤的左手却被高波手里的碎酒瓶那尖锐的碎碴砸到了,他的左手小手指和手背上均被割出一道长长的伤口,鲜血像条长长的蜈蚣爬到了地上。当时在场的服务员都被吓得不知所措。

    “我怎么闯了祸?我怎么会伤人?”,看到李学坤左手上那两道长长的伤口,就像有两只蜈蚣爬在自己的脸上,此时喝醉的高波已完全清醒了。他知道自己闯下了大祸,他吓得像面条一样瘫坐在地上,身上冒着豆大的冷汗,手里的碎酒瓶也不知不觉脱落在了地上。

    一个机灵的青年看到此情此景,马上就跑到派出所报案,不一会就把派出所所长和一群警察找来了。

    派出所所长带领一群警察一进屋,看到受伤的李学坤还在流血,就赶上前来查看他的伤势:“老李,赶紧去医院吧,走,我送您去!”

    就在几个警察搀扶着李学坤打算送他去医院时,另一边的高波跪在地上一个劲地向那个要把他带走的警察请求,让他看一眼李学坤的伤势如何。

    警察经不住高波的再三请求,只好同意了,把他带到了李学坤面前。这时,高波面对着李学坤“扑通”一声就双腿跪在地上,低下头向李学坤道歉:“李队长,我错了,我不求您的原谅,都是我喝多了酒在饭店里闹事,犯下了大错。”

    李学坤看着跪在地上的高波被吓得面如土色,身体也在不寒而栗,他长叹一口气:“哎,事情都过去了,你也是初犯,应该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于是他一挥手,对所长说:“不要关押他了,给他一个机会吧!”

    所长皱紧眉头,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老李,您是不是被吓疯了,他可是在饭店里调戏了皮艳鑫,又把您砍伤了,算是犯了故意伤人罪,您怎么还护着他?”

    李学坤语重心长地说:“哎,毕竟他也是我的下属,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就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既然有老李的求情,所长没办法,只好放过高波,不向他判刑了,但是按照规定,还是要把高波带到派出所里审讯一番,并拘留五天。

    这就已经让高波感激不尽了,使他不知该向李学坤说些什么好,他只有一个劲的给老李磕头致谢,直到被警察带走为止。

    带走了高波后,几位警察迅速地把李学坤护送到了镇上的卫生所。护士首先为李学坤的左手简单地包扎一番,然后摇头地说:“手筋断了,得马上接上,我这里卫生所医疗设施不齐全,治不了,你们赶紧去县城医院吧,否则他的左手就废了。”

    几位警察马上就开车护送李学坤赶往县城的医院,李学坤的左手上的断筋立即就被接上了,又打上了石膏,还要输几天的液,所以需要住院。

    这期间,皮艳鑫曾带着水果到医院来看过他。看着因为保护自己而受伤的李学坤,坐在病床前的皮艳鑫的心就像被针扎了一下,她捌了一只自己买来的香蕉,扒了皮,喂李学坤吃,“队长,都是为了我,让您受了伤。我的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两条感激的水虫子又一次从皮艳鑫的双眼中爬出来。

    “没事,小皮,只是皮肉伤而已,过几天就好了。不要为我担心。”躺在病床上的李学坤拍着皮艳鑫的手,像父亲安慰女儿一般安慰着她:“你是一位弱女子,要学会保护自己,千万不要再受到伤害。”

    “队长,谢谢您的叮嘱,我记住了。”这时,从小失去父亲的皮艳鑫感受到了从来没有享受过的父爱,她流着泪说:“队长,我从小就没了父亲,从没体会过父亲疼爱的滋味。我感觉,您就像我的父亲一样奋不顾身地保护我,我不知道该怎样的报答您。如果您不嫌弃的话,就认我做干女儿好吗?让我好好地孝敬您老人家。”

    李学坤听到皮艳鑫从小没有父亲,他原本平静如水的心,又泛起朵朵思念的浪花,他又想起已被送人的三女儿了。不知她现在在哪,也不知她现在过得好不好,更不知道今生是否还能见到她。现在姑且就把皮艳鑫看作是自己的三女儿吧,也让她享受一番来自父亲的关怀。想到这,李学坤对皮艳鑫点了点头,“我的三女儿从小就被送人了,看到你,我就想起她了。现在,我就把你看作她吧。”

    皮艳鑫听到李学坤愿意认她做干女儿,一股兴奋立刻从她身上油然生起,使她一下就扑到躺在病床上的李学坤的怀里,兴奋地叫他“爸爸,爸爸,想不到我也有爸爸了。以后我就是您的亲女儿,我一定会好好孝顺您老人家的。”

    李学坤用右手把皮艳鑫搂在怀里,轻拍她的后背,“孩子,让你受到惊吓了,以后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

    这天,高波住在乡下的母亲拿了一筐自家母鸡下的蛋,来到医院看望李学坤,“李大哥,都是我们做家长的不好,从小没有教育好孩子,俺们家小波在饭店里惹事,害得你现在受伤了,真不好意思。我给您鞠躬了,算是对大哥的感谢。”说着,她就为李学坤鞠了一躬,“大哥,您真是大人有大量。您看,俺们家小波打伤了您,让您住进了医院,您不但不怪他,还为他求情,不让警察对他判刑。像您这样胸襟宽广、大度的好人真是难得。我真不知该怎样感激您。”

    坐在病床上的李学坤看到高母给自己鞠躬,连忙从病床上站起来,用右手搀扶着她起来,他不以为然地说:“大妹子,您不要这样。年轻人难免爱冲动,偶尔犯些错误,这不算什么。做为领导,就应该对自己手下的员工负责。员工犯了错误,领导就应该教育他,开导他;倘若他知错认错,并改正错误,领导就要原谅他。”

    “李大哥,不瞒您说,俺们家就小波这一个男孩子,俺和他爹从小就惯着他。他身上有很多的缺点。以后在工作中,您要是发现他有什么毛病,您一定要严加管教他,帮他改正这些坏毛病。做为他的娘,俺就谢谢大哥您了。”说着,就又要鞠躬。

    李学坤把高母拦住,“大妹子,你千万不要这样。好,我听你的,多管着他点。但作为他的母亲,你也要管管他。”

    “是,李大哥,我记住了。那什么,家里还有点事情。李大哥,我先走了,改日再来看您。”说着,高母就告辞了。

    李学坤向高母挥了挥手告别。

    几天后,高波就被释放出来了,他改掉了以往爱喝醉酒的坏毛病,更是对这位于自己有恩的李学坤队长感激不尽,像敬重自己的亲生父亲一样敬重他。从此以后,高波在工作上认真负责,再没让自己出现过任何错误。

    十几天后,李学坤出院了,他的左手却留下了轻微的残疾,直到现在左手还是不怎么灵活。但李学坤觉得左手上落下这一残疾是非常值得的,不仅使皮鑫艳没受到任何伤害,又认下了这个干女儿,同时还挽救了喝醉酒后一时冲动的高波,使他的人生这张白纸上没有留下任何污迹,甚至使他在以后的工作中成为了人人称赞的劳动模范。反之,也许会毁了他的一生。

    1979年,李学坤的孙子李维东出生了。

    李维东的到来为李学坤的一家带来许多欢乐,也让李学坤和马志清这对分别长达十多年之久的冤家对头终于破镜重圆地又走到了一起,继续着他们两人恩恩怨怨的夫妻情缘。

    李学坤清楚地记着他的宝贝孙子李维东出生是在夏季,那是一个艳阳高照的日子,阳光像千丝万缕的七彩丝线从太阳大妈的手里漏出,洒到地球上的每一个角落,织就一个五彩缤纷的世界,偶尔有几丝微风吹过,像一首节奏轻快的歌曲,给人们心里带来一丝清凉。

    上午8点钟,正在单位工作的李学坤接到儿子李立华从医院里打来的电话,说“爸,秋华生了,是个大胖小子,八斤六两。”

    听到从医院产房里传来的喜讯,李学坤兴奋得像个孩子跳了起来,“我当爷爷了,我有孙子了,我有孙子了。”

    那一天,不管走到哪里,只要看到熟人,他都会高兴地告诉人家:“我有孙子了。”他似乎想把这一喜讯告诉全天下的人们,甚至还哼起了小曲儿,心中的喜悦不言而喻。

    三天以后,孙秋华出了院,李学坤早早地回到家中。他来到马志清身边,从她怀里接过刚出生的孙子,认真地端详着孙子的小脸,对马志清说:“老伴,你瞧,咱这大孙子,可真是咱俩的结合体,眉毛、眼睛像你,鼻子、嘴巴像我,那双耳朵像她妈,他可真是咱的大孙子。”说着,就低下头去亲吻孙子的小脸。

    听了李学坤的话,马志清不以为言地在旁边撇了撇嘴,“看你说的,他不是咱的孙子,难道还是别人的孙子不成?”

    这时,躺在床上的儿媳孙秋华望着正在幸福地享受着天伦之乐的两位老人,再看看公公怀里的儿子,脸上盛满了幸福,“妈,我可从没看见我爸像今天这么高兴过,是不是立华出生那会我爸也这么高兴?”

    “还高兴?没愁死你爸和我就不错了。那时正是三年自然灾害困难时期。多了一个张嘴吃饭,家里的每个人就要少吃一些。那时已经有三个孩子了,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怀立华的时候,你爸曾几次让我把他打掉,是我坚持到底,才把他生下来的。看着又来和我们抢食吃的立华,你爸都快愁白了头,幸亏把你三姐送给了人,我们一家五口人才熬了过来。”此时,马志清下了地,去给孙子冲奶粉,“老头子,你说咱这辈子还能见到小三吗?记得把她送走的那一天,她哭着对我说的‘妈妈抱抱’叫得我是肝肠寸断。如果这辈子还能看见她一眼,就是让我马上死,我也心甘情愿。”

    “是啊,咱们两口子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小三,只是把她生出来了,又不负责任地把她送了人。她要知道了我们是她的父母,她一定会恨咱的。”李学坤拍着怀里的孙子,一种内疚之情再一次油然而生。

    躺在床上的孙秋华安慰着他们说:“爸,妈,您们就不要挂念三姐了。我想,收养三姐的那对夫妻没孩子,他们会把三姐当成亲生的,一定不会亏待三姐的。再说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她就会和咱们重逢的。对了,爸,这孩子还没有名字呢,爸,您看给他起什么名字好?”

    “就叫李维东吧。我李学坤要永远维护毛泽东主席的正确思想。”李学坤不假思索,一个埋藏在他心里多年的名字立即就从他的口中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其实这一名字他早在文革时就已想好,那时的他虽然遭受到了非人的虐待和惨重的迫害,但他对毛泽东主席和共产党的信念一直不曾改变,他认为那是命运对他的考验,只有坚定不移地维护毛泽东的正确路线,跟随着共产党,将来才有可能成为一名共产党员。那时他就想,如果将来他有了孙子,就叫他李维东,把自己的这一信仰和理想寄托在孙子身上。现在,他终于盼来了期盼多年的孙子,可以说他这个多年的心愿也业已实现,因此,“李维东”这一名字也就非他莫属了。

    “老头子,我就知道,你起的名字一定会和革命政治有关。我看你是人老心不老是不是?还想加入共产党?”马志清走到李学坤面前,把冲好的奶粉递给他。

    “知我者,老太婆也。加入共产党是我这一生的夙愿,也不知道今生今世我这个愿望还能不能实现。”接过老伴递过的奶瓶后,李学坤把奶瓶里的奶先在自己的手背上滴了几滴试温,再塞进怀里孙子的小嘴中。

    “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李学坤哼着歌哄着孙子睡觉。

    突然,站在地上晃悠着身子哄着孙子睡觉的李学坤大叫道:“老伴,你说怎么回事?我的上衣刚才突然变热了,紧接着就感觉到湿湿的一片,难道是这小子尿了不成?”

    “爸,把孩子给我吧。他已经很久没尿了,八成是尿了。”

    李学坤把怀里的孙子放在床上,翻开小被一看,真的是他的小孙子在小被上画起了地图来。“好小子,第一次见面,就给爷爷一个见面礼,真不愧是爷爷的大孙子。”说着,就在孙子脸上“喯”的一声又“啃”一口。

    时光不经意地就在李学坤享受天伦之乐中嬉闹调皮地乘着幸福的翅膀飞走了,夜幕早就拥抱了这因添丁进口而沉浸在幸福之泉中的一家,此时时钟快要指向晚上九点钟了,可李学坤还是抱着孙子在地上来回踱步,他还没有想走的意思。

    “老头子,都快九点了,你还不准备回你的饭店呀?”这时,正在喂儿媳吃饭的马志清对李学坤说。
    “哟,老太婆,你烦我了吗?怎么还赶我走呀?好,等我把孙子哄睡,我马上就走。”
    “妈,看我爸这么不舍得走,您就让我爸住下吧,这也是他的家呀。”刚咽下一口饭的孙秋华对着马志清说。
    “是啊,爸,今天您就别走了,住在家吧。”正在厨房洗着尿布的李立华也让父亲留下。
    “老太婆,你听到了没有,不是我不想走,而是孩子们不让我走。既然孩子们不让我走,我今天可就不走了。”听着孩子们有心留他 ,李学坤嬉皮笑脸地说。
    “不管你,爱留就留,爱走就走,反正不关我的事。”此时的马志清因李学坤不给二女儿办工作的事而生的气早就烟消云散了。

    转眼间,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在李维东的哭闹之间溜之大吉了。到了李维东满月那一天,李立华办了一场宴席,邀请了许多人前来祝贺。那天,精神饱满的李学坤、马志清夫妇二人和儿子李立华都站在了前面的主席台上。只听站在主席台最中间的李立华高兴地对大家说:“各位来宾,各位亲朋,大家好。今天对我们李家来说,可谓是双喜临门的日子。首先,今天是我儿子李维东满月的日子。再一个,我那离婚有十一年之久的爸爸妈妈也在今天复婚了。现在,让我们祝福两位老人在以后的日子恩恩爱爱,白头到老。这里略备些薄酒小菜,希望大家能喝得尽兴!”

    这时,坐在下面的宾朋望着主席台上夫妇二人便开始议论起来,有人说:“这可真是双喜临门的日子,老李刚刚当上爷爷,今天又复了婚,好事都赶到一起去了,现在他肯定是乐得找不着北了。”也有人说:“这两位老人走到今天可真不容易,经过文革划清界线后,还能有今天,真可得好好地庆祝一番。有多少夫妻在文革中不是丧偶,就是真的分道扬镳,又重新组织家庭。总之,像李队长他们二老经过严竣地考验后,还能走到一起的两口子真是少见。”

    从此以后,李学坤和马志清就像两个快乐的陀螺,整天围着小孙子转。俗话说:“隔辈亲。”确实如此,李学坤一抱起小孙子李维东,就乐得合不拢嘴,怎么也抱不够。无论他走到哪里,都要把孙子带到哪里。不管见到谁,他都会将他的宝贝孙子介绍一番。 

    春天又如期的来临了,各种鲜花都先后地打起了花骨朵,一个个都比着赛似地开放,她们都把自己最绚丽最妩媚的一面尽情地展现在行人面前,就像后宫的三千佳丽,一朵朵鲜花妃子都在争娇夺宠,洒下沁人心脾的芬芳,引来一只只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又唤来一群蜜蜂的伴舞。她们就这样尽情地飞呀,尽情地舞呀,把整个春天都舞得多姿多彩了起来,并充满了激情和活力。

    在这个充满活力的季节里,李学坤带着四岁的小孙子到公园里放风筝。这只蝴蝶型的风筝,是李学坤花了五个晚上自己亲手做出来的。李学坤手把孙子李维东的小手,教他怎么放线,怎么收线,怎么控制风筝飞行的高低。小家伙很聪明,不一会就能控制手中的线收放自如了,使他的风筝如小鸟一般高高地飞在蓝天上。看着蓝天上的风筝,李维东高兴地叫着:“爷爷,我的风筝飞起来了,飞得好高啊。”

    李学坤经常把孙子李维东抱在怀里讲自己年轻时在国民党军队里打日本鬼子的故事:“有一次,日本鬼子又来扫荡,爷爷一掏出枪来,装上子弹,一开枪,‘啪啪’几声,就使几个日本鬼子立即倒在地上,死了过去。”

    每当讲到这时,李维东总是用着一种非常崇拜的目光望着爷爷,他用双手钩着爷爷的脖子,小嘴在爷爷的脸上亲一下,说:“爷爷,你好厉害呀,你好英勇呀。我长大了也要像爷爷那样,加入解放军,拿起枪来,保卫祖国,打倒日本鬼子。”说着,李维东就表现出一副非常英武的模样,他瞪大了双眼望着窗外,做出一副不怕死的样子,好像要与日本鬼子决一死战一样。

    每当这时,李学坤总是回亲一下孙子,鼓励他说:“好孙子,有志气,有胆量,像爷爷。”

    一次,李学坤到市里开会,给孙子带回一把塑料手枪,李维东看到这把手枪后,高兴极了,将它视若珍宝。他双手拿起手枪,时而把它别在裤腰里,时而拿起枪,做上子弹的动作,然后把枪举到眼前,闭起一只眼,瞄准爷爷,把他当作开枪的对象,然后左手的食指扣动扳机,嘴里发出“咔啾”的开枪声。

    每当这时,李学坤总是发出“哦”的一声,然后就应声倒在床上,闭上眼睛,假装死去。

    李学坤就这样每天和孙子沉醉在幸福的天伦之乐间,他感觉到即将老去的自己也被孙子的那颗天真的童心所感染了,仿佛一时间年轻了三十几岁。

    第八章  清正廉洁英雄色,虽遭污陷终不悔

    1982年以后,李学坤在从政的道路上一帆风顺地一升再升,他从连队调到分场,又从分场调到总场,至1986年秋,黑龙江省佳木斯市通过省农场总局的推荐,增补李学坤为佳木斯市政协副主席,又在同一年被选为佳木斯市民革主委。由于参政议政的需要,他先后被选为黑龙江省人大代表、黑龙江省人大常委会常委、省民革常委、省黄埔军校同学会会长、佳木斯市黄埔军校同学会会长、政协,黑龙江省第七届委员会常委。

    经过这几次调职升官后,李学坤的住房也本应该调换。可是,前两次市房管局给他调换的房子,他都推让给了别人,他说:“把房子先让给那些有困难的同志吧,我家的房子是十年前刚搬进去的,住着挺舒服,暂时不打算搬,等以后再有机会再说吧。”就这样,李学坤仍然住在文革后刚来到佳木斯友谊农场时单位发给他的那套不到五十平米的平房里,一直没有变动。

    这次,市房管局的主任亲自来到李学坤的办公室与他谈论关于调房的问题,叫他不要再把本属于自己的房子让给别人了。

    那天上午,李学坤如往常一样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办公,突然听见有人敲门 ,说了一声“请进。”

    门开了,李学坤抬头一看原来是市房管局的主任,他放下手中的笔,摘下眼镜,走上前去迎接,“哦?不知主任前来,有失远迎。”他先把主任让到沙发上,就拿出茶叶和茶杯,拿起沙发旁边的暖瓶,给主任泡了一杯茶。“主任今日前来,不知有何贵干?”说着,就把泡好的茶盖上盖,放到主任前面的茶几上,坐在旁边的沙发上。

    “老李,我今天是为关于您房子的事前来的。听说您现在住的房子是还是十前刚年来到佳木斯时单位给你的那套平房,经过这么多年的年久失修,肯定是破得不成了样子。再说,现在您们家五口人,还住在四十几平米的小房,是不是有点挤呀,住不下呀?前两次您都把换房的机会让给了别人。今天,市委领导派我来,就是让我说服您同意收下市领导给安排的五室两厅150平米的大房子。这一次,您可不能再推让给别人了,否则我不好回去交差呀。”说着,就从前面的茶几上拿起李学坤刚泡好的茶,揭开盖,喝了一口。

    “主任,请您回去替我谢谢市里对我的关心。我那房子现在住着还挺好,还没到透风漏雨的地步,而且冬天暖气很足,住在里面也不冷,夏天开窗户开门还有对流风,一点也不热,可谓是真正的冬暖夏凉。现在孙子还小,平时和我们老俩口睡在一起,所以五口人住着很宽松,一点也不挤。再等几年吧,等孙子再长大点,自己单独住一个屋时再调房吧。倒是我手下的老张需要调房。他上有七十岁的老父老母,下有三个未出嫁的女儿,一家七口人住在六十几平米里的房子里,都快要挤死了。我认为这次五室两厅的房子正好适合他们家居住,因此把这次调房的机会让给他吧。”

    主任刚刚喝了一口茶,把茶杯放在茶几上,听到李学坤又要把这次调房的机会让给别人,就赶快咽下嘴中的茶水,说:“老李,他可是您的下级呀,这次五室两厅是给您准备的。老张的调房是在下次,按照规定,他可不能越级呀。再说,下次调房是在五年后,这么长的时间您能等吗?”
  
    “是呀,领导关心下级,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就像市里领导关心我一样。五年后,我孙子十三岁,该上初中了,也应该有属于自己的房间了。可是五年后,老张的三个女儿都出嫁了,那时再给他调房,恐怕也晚了吧,这次把这五室两厅给他,正合适。我决定了,就这么办。”李学坤一拍桌子主意已定,不管主任怎么劝他,他都不打算更改了。
  
    “可是,我怎么和上级领导说呀?您这不是让我为难嘛?”主任表现出一副为难的神情。
  
    “您不用为难,我现在就给市房管局打电话,自己和他们说。”说着,他就从沙发上站起,走向自己的办公桌,拿起电话,拨通了市房管局的号码,“喂,是房管局吗?我是李学坤。哦,您是王书记啊?请您告诉房管局的领导,这次分房,把我的那套房子就让给我的下属张鲲鹏书记吧,他们一家比我还需要这套房子。——我的就等下次吧——就那么定了。”
  
    午后,洁白的云朵像一只只绵羊从远方飘来,喧宾夺主地遮住了太阳的笑脸,转瞬间,天色渐渐阴了下来,不再像刚才那般明亮,一阵秋风给人们带来丝丝清凉。
  
    在百货商店工作的孙秋华下午休息,她正准备去家俱城看看家俱,等到房子分下后再买下来。
  
    这时,同是在百货商店工作、孙秋华的好姐妹王淑艳提着包从后边赶了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秋华,下午没事,你准备去哪?”
  
    “没事。随便走走。”孙秋华把包提到肩上,一边回答王淑艳的问题,一边向前走。
  
    “什么没事?不是想到家俱城看看家俱吗?”
  
    “嗯?你怎么知道?”听到王淑艳猜中了她的心事,她转过身来,不解地望着她。
  
    王淑艳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长发,“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吗?又能瞒得了谁?你公公都已经政协副主席了,你们家分房是早晚的事。所以呀,你得要事先选好家俱。等钥匙下来了,你就忙着收拾房子了,就没有时间选家俱了,那会耽误你们住新家的机会了。”
  
    “就你聪明。”说着,孙秋华转过身来,调皮地在王淑艳的鼻子上拧了一把,“可是,不知道我公公这次会不会要这个房子,前两次都把属于我们的房子都让给了别人,害得我生了好长时间的闷气。你可不知道我公公,那可是个倔老头,他那脾气要是一上来,就是有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前两次不要就对了,因为那时官还没有现在这么大,分的房子肯定也不大。现在都是政协副主席了,分给他的房子一定小不了吧?”两人一边聊,一边向前走。
  
    “嗯,听说是五室两厅,150平的房子。”两人走到公共汽车站前开始等车。
  
    “五室两厅?150平?房子这么大?”听到这,王淑艳惊讶得把她那双原本不大的眼睛瞪得老大老大,大得快要失神,那张樱桃似的口也大张特张,她那满口洁白如玉的牙齿全都露在了外面。“行啊,你孙秋华可真有福。”

    “什么有福啊?这么大的房子收拾都不好收拾,也不知道屋里摆些什么才能让这么大的房子看起来不空旷。”

    这时,公共汽车已经停了下来,两人一起上了车。

    天空中那几朵白云在这里驻足小憩一会后,就告别了太阳公公,继续飘向远方,追寻她那遥远的梦想。送走了这些白云客人,太阳公公继续刚才的工作。

    夕阳西下时分,家家户户都在忙碌晚餐。空气中弥漫着米汤煮沸的清香,油烟升腾的腥膻,火焰不完全燃烧的煤味。各种气味相互碰撞渗透。

    回到家里,孙秋华一边换鞋,一边对正在厨房洗菜的婆婆马志清说:“妈,今天我去家俱城了,看到一个两开门的大衣柜,红色的,可好了,上面能装衣服,下面能装被褥。我想买两个,您和我爸那屋摆一个,我和立华那屋摆一个,还有一个书架和写字台我也相中了,买了回来,维东以后写作业时就不用再和我爸在一个写字台上挤了。”换完鞋后,她就向厨房走去,准备帮婆婆的忙。

    “你没事去家俱城看那些做什么?你看咱们家这点小地方能摆下那么多东西吗?再说,一个小平房,摆那么现代的家俱,配套吗?”正在切菜的马志清一头雾水,她不明白儿媳怎么会突然想起要买这些东西。

    “妈,我爸这不是当上政协副主席了吗?听说市里的领导要给咱们一套五室两厅的房子。所以今天我就选好了家俱,等钥匙一下来,咱就收拾房子,到时收拾完房子后就直接把选好的家俱拉过来,咱就马上搬进新家,这不就省时间了吗?”说着,孙秋华就扎起围裙,刷起炒勺来。

    孙秋华的这一番话如一只小小的木棒,拔开了婆婆马志清头脑中的迷雾,使她一下就明白了原来孙秋华是惦记上了那套五室两厅的大房子。马志清只顾在那里切菜,没有接孙秋华的话,因为她知道老伴李学坤的性格,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接受那套房子的,这次一定又让给了别人。

    李学坤下班一回到家,孙子李维东就迎了上来,他抱住李学坤的双腿叫:“爷爷。”

    李学坤换了鞋,把他的工文包放在旁边的鞋柜上,就抱起了孙子:“第一天上学感觉怎么样呀,老师都讲什么了,给爷爷讲讲好吗?”

    “好,今天老师给我们讲了做为一个小学生应该遵守的守则,还教我们拼音a、o、e又教了我们数数,从一数到十。还教我们唱歌:太阳天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上小书包?”

    “饭好了,爸,维东,过来吃饭吧。”

    正在桌前写着材料的李学坤听到孩子们叫他吃饭,马上就放下笔,带着孙子去厨房洗手准备吃饭。

    刚刚拿起筷子的李学坤看见桌上有鱼,就说:“哟,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想起吃鱼了?哦,是不是庆祝我孙子第一天上学啊?”说着,就先夹起一块鱼肉,把刺剔掉,放在孙子的碗里。

    孙秋华先把一块鱼肉放在嘴里,嚼了起来。等咽下后,才说:“爸,我下午看好了一套家俱,等拿到钥匙,咱们就可以先交下订金,等把房子一收拾干净,咱们就找车子推回来,然后马上就可以搬家。哎,对了,爸,咱们什么时候才能拿到钥匙呀?”说完,又吃进嘴里一口饭。

    李学坤听到儿媳这么说,把刚夹起的一块豆角放进自己的饭碗里,不明就理的问:“什么房子和钥匙呀?”

    孙秋华还没把嘴里的饭咽下,就回答说:“就是市里为您准备的五室两厅呀,难道您又让给了别人不成?”听到公公这么一问,孙秋华整整一下午停留在脸上的笑意顿时就离开了她那张脸,一副晴转多云的表情立即接班似的飞到了她的脸上,她已经想到了搞不好这次住大房子的希望又要泡汤了。此时,孙秋华的胸腔里好像有一只手,把她那整颗心都牢牢地攥住,使她感到自己的心憋屈、压抑。

    “哦,现在咱家这房子不是住着挺好的吗?干吗非要换大房子呀?”
    “爸,咱家这房子并不大,五口人住着挺挤的,又是平房,早就应该住楼房了。再说,维东已经上了学,应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房间了。”
    “是呀,就是平房,我和你妈出来进去才方便,如果突然换个楼房,又要爬楼梯,你看我和你妈这老胳膊老腿的爬上爬下,肯定会被累个好歹的。是不是呀,老伴?”说着,就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马志清。
    “爸,住楼房,我们可以住一楼呀,这样您和我妈就不用爬楼梯了。如果您和我妈还是不习惯的话,那您老两口还住这平房,我们一家三口住在那楼房里,这样维东就有自己的房间了,以后就不会有人打扰他安心学习了。”
    “哎,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有点过分了。”坐在旁边的李立华碰了碰孙秋华,并提醒她说得有点过了。
    “哦,等下次吧,这回我把这套房子让给了我的手下老张。咱们现在住这个房子还算宽敞,可是老张一家七口人住在六十平米的房子里就比较窄了,他们现在比咱们更需要这套房子,所以我就让给他了。等下次再分房子,我一定不会再让给别人了。”
    “啥,您又让给了别人?”孙秋华一听到这,就放下筷子和饭碗,离开饭桌,跑回了自己的卧室里,关上房门,趴在床上,哭了起来。此时,她的眼泪就像开了闸的河水,把她胸腔里的那只攥住她的心的手冲开、冲走了。
    “立华,你快进屋劝劝你媳妇,不要让她气坏了身体。”坐在旁边的马志清说。

    李立华赶快放下手中的碗和筷子,推开房门进了屋。

    “我还没见过像你爸这样的人,又傻又倔。把几次到手的房子都让给了别人。他只为自己着想,也不为别人考虑考虑,以为自己不需要,家里的人也不需要呢。唔……”
  
    李立华坐在床上,把妻子揽在怀里,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纸,擦了擦妻子眼上的泪,安慰她说:“咱们结婚都快十年了。我爸的为人和性格你还不了解吗?他就是太为别人着想了,把别人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常常忘了自己和家人的需要。你忘了,那次我妈让他把我二姐调到他的饭店里去工作,他也没有答应,还和我妈大吵一架,结果,他们的婚也没有复成,不是直到咱家维东出生满月后,他们才复婚吗?”

    “我们百货商店里的同事几乎都知道咱爸当政协副主席了,市里肯定会给他调房的,还说等咱们搬进新家后,让我一定带他们来看看咱们的新家。下午,王淑艳还陪我去看家俱了呢,这回可好,又空欢喜了一场,以后我还有什么脸面见他们呀?都成了副主席的儿媳了,结果还在这个小破平房里住,说出去谁信呀?”孙秋华用手敲打丈夫的胸膛,把心中的气全都撒在了他身上。

    “可是我爸就是这样的人,我又有什么办法?”
  
    “妈妈,爷爷奶奶叫你出来吃饭,奶奶说一会饭都凉了。”这时,儿子李维东推门进来叫她过去吃饭。

    这时,马志清也进来劝孙秋华了,“秋华,你别生气了,我和你们一样,早就想搬进新家了,可是你爸那人,他决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和他是生不起气的。”

    “妈,别说了。唔……”

    一个星期后的一天晚上,大约七点多,李学坤祖孙三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马志清和孙秋华在厨房里忙着。突然,屋外传来了汽车的喇叭声和敲门声。李立华出去开门一看,原来是父亲的下属张鲲鹏书记。“爸,我张叔来了。”

    这时,李学坤闻声来到门前,看到张鲲鹏身后的大卡车里装满了整整一车的西瓜,感到十分纳闷,“你这是……”

    “哦,李副主席,听说市里给我的那套房子是原来准备给您的,现在您又让给了我,我们一家已经拿到钥匙,进去看了,真大。以后我们一家七口人住在里面就不挤了,就是过年过节时两个儿子带媳妇孙子回来也能住得下了,别提我们一家有多高兴了,尤其是我那老父老母让我好好感谢感谢您。这不,我那做买卖的二儿子从外省进来几车西瓜。为了感谢李副主席您,我就把其中的一车西瓜拉来送给您,希望您务必要收下,否则我们一家人都过意不去。”

    “嘿,老张,你又何必这么客气呢?上级关心下级,这是应该的,哪个领导都会这样做的。好,我收下。”

    送走了老张,李学坤就回屋切西瓜给家人吃。“秋华,出来吃西瓜吧,老张给我们送来了一车的西瓜。”
过了好半天,孙秋华呆在自己那屋里都不出来,还把原本开着的房门“啪”的一声关了上。是的,她还在生公公的气。

    这时,李立华拿着一块切好的西瓜,推开他和妻子卧室的门,走到床前,把那块西瓜向妻子递了过去,“来,起来吃西瓜吧。这是爸的手下张叔送过来的。这次爸把房子让给他,他们一家人都很感激,所以他把他儿子进来的一车西瓜都送给咱家了,想不到张叔也是个实在人,送来一车西瓜,呵呵,真有意思。”

    “谁稀罕这些破西瓜呀?如果有人把本属于他的房子让给我,就是让我给他送两车西瓜我都干。别人都奸,就咱家傻是不是?,拿一车破西瓜把一个大房子换走了,真是的。”孙秋华把头转向窗边,背对着他,没有去接他递过来的西瓜。

    李立华知道妻子生的气一直没有消,就把手中的西瓜放在床头柜上,走出卧室,关上房门不再理她。

    “这么多的西瓜可怎么吃呀?”看着这一车的西瓜,李学坤心里直发愁,过了一会,一个好办法从李学坤的头脑中应运而生,“哎,与其让它们烂在咱们家里,不如把它们送给那些贫困户吃吧,他们可是一年到头来也吃不上西瓜呀。立华,咱们走,现在就去送西瓜。”说着,李学坤就搬了一个西瓜走出家门,往那些老弱病残、家庭贫困的人家走去了。

    “老田,这是我的一个朋友送给我的西瓜,他送来了好多好多,我们吃不了,所以我就送给你一个。”

    “谢谢啊,老李。”
    “小白,还没睡呢吧,来吃个西瓜,解解渴。”
    “哎哟,李叔,您看这么晚了,还让您来给我送西瓜,我真是不好意思。”

    整整一个晚上,父子二人都忙着给同一个小区里的每个贫困户都送去了西瓜,一连好几天晚上,他们都是这样,使得小区的贫困户们都对老李一家非常感谢。

    清晨,朝阳初升,为花草树木涂上了一层浓浓的玫瑰红。被美丽的朝霞拥抱着的李学坤安步当车地走在上班的路上,到了公共汽车站,他和别人一样等车。

    “哎,老李,您现在都是政协副主席了,怎么还步行去上班呀,上级领导不是早就给您配了车吗?”一个熟人问他。

    “现在离上班的时间还早,我走着上班既能锻炼身体,还会节省汽油,可算是一举两得呀。否则还得找时间另外锻炼身体,多划不来呀。”

    公共汽车来了,他和其他人一起排队上车,丝毫没有因为自己身份特殊而抢在前面,此时的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百姓。

    这时,又碰见单位里的熟人了,那人来到李学坤身边,对他说:“老李呀,我说您都当上政协副主席了,怎么还来挤这公交呢?市里不是每年都给您拔出了600元的出租经费吗?您怎么不打的士呀?。”

    “现在国家用钱紧张,机关经费远远不够,所以我就把这笔钱弥补给了机关。再说,坐公交车不就是下基层体察民情嘛?这公交上各行各业的人都有,从他们的聊天中我能知道本市人民还有多少困难没有得到解决,这样就会减少下基层体察民情的时间。作为国家干部,如果只追求个人的安乐,势必会远远的脱离群众、脱离实际呀。”

    “啊?没想到,我们还能和政协副主席坐在一辆公交车上,真是太荣幸了。”这一句话如同一支火苗,把车内原本并不安静的气氛点燃了,使得车内变得更加沸腾。大家你一句,他一句,都开始对李学坤这位和群众百姓一起乘公交这件事议论起来了,只听这个说,现在这样的好官太少了,我们所住的这个城市能有这样清洁廉政的官员,真是我们的福气;又听那个说,希望这样的政府官员越多越好。还有的人拿出烟来,递给李学坤:“主席,请您抽只烟吧。”李学坤摆了摆手,笑着说他不会。

    车门又开了,从车下走上来一位七十多岁的老人,李学坤连忙站起来,把座位让给他:“老大哥,您请坐。”

    旁边的一位青年看见李学坤把自己的座位让给了别人,就站起身来,对他说:“主席,您坐我这吧。”
    李学坤笑着摆了摆手,“谢谢你,小同志,下一站我就要下车了,还是你坐吧。”
    看见李学坤的为人,车上所有的乘客都对他钦佩不已。
    李学坤刚刚走进自己的办公室,他的下属秦仁军和吴爱民就走进屋来。
    只听秦仁军说:“副主席,您坐上市政协副主席这个位置都快三个月了,怎么还不见您宴请大家呢?”
    “我只是升了官,又不是结婚过生日办满月酒,这有什么好请客的?”李学坤一边在办公桌前整理材料,    一边不以为然地说。
    “别人一升官了就请客,有的都请了好几回。您现在都是副主席了,连升了好几级,您还一次都没请过呢,您就不怕别人说您落伍了吗?”

    “别人是别人,我是我,现在我们国家还不算富裕,如果每个人一升官都大请宾朋,大吃大喝,那么我们国家什么时候才能变成经济大国?让他们请吧,我要为国家节省一些钱财,别人爱说什么就让他说什么吧,我就是不请。”李学坤依然坚持己见地说。

    秦仁军一看李学坤的态度这么坚决,就不再和他谈这个话题。

    这时,正在吸烟的吴爱民吐了一个烟圈,对李学坤说:“主席,听说您以前在吉林长春有套房子,是吗?”

    听到吴爱民这个问题,李学坤像是听到了什么命令似的,停止整理手中的材料,把戴在眼前的眼镜推在脑袋上,“哦,是有这么一套房子,那是1947年还没解放时,国民党政府给我的一套面积有200多平米的二层小楼。当时我们在一楼开了个歌舞厅和饭店。但是长春起义后,我们一家就没有回去住过。你问这些做什么?”

    “主席,上级领导有吩咐,让我们帮您要回这套房子。今天,我们就是为这件事而来的。”秦仁军走上前来说。

    “哦?可是房契在文革时期就已丢失,现在什么证据都没有了,好要吗?再说,我现在在这里住的好好的,也没打算回去住,就是要回来又有什么用呢?”李学坤不置可否地说。
    “主席,上面派我们来,就是让我们帮您要回这个房子的,就是要不回来,也让他们给您一些补偿。”
    “可是,我又不缺钱花,要那补偿做什么呀?”
    “主席,既然上面把这件事派给我们,您就别管了,只要您把那套房子的所在地址告诉我们,您就等着我们帮您要回这房子吧,完不成任务,上级领导就会给我们惩罚的。”吴爱民显出了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好,既然是这样,那我就把地址告诉你们吧,反正我是从来没想过要回这套房子的。你拿笔把地址记好吧:吉林省长春市朝阳区百草胡同3号。”
    “领导给我们半个月假,明天我们就出发了。”记完地址后,两人就离开了李学坤的办公室。

    李学坤手下的女同事h敲门进来,把一盒包装精美的茶叶放在李学坤的办公桌上,“主席,我爱人k昨天刚刚从广东回来,听说您爱喝茶水,他特别花几百块钱给您买的铁观音茶。请您收下。”

    “你这是干吗?又不是逢年过节,给我送这干啥?再说,即使是逢年过节,你也不用给我送礼。你是不是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啊?尽管说吧,能帮我一定帮。”李学坤还在一如平常一般低头写材料,对那盒铁观音毫无兴趣,连抬头看一眼都没看。

    望了望窗外,又走到门前,贼头贼脑地探出头去,好像一个女特务在窥视着敌军的一举一动,她一看外面正好没有人,就把门轻轻地从里面关上了, 并插上,那动作非常轻,没有一丝声响,宛如一个布置陷阱的坏蛋,生怕别人发现自己的秘密。然后又回到李学坤办公桌前,从皮包里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放在他的办公桌上,“主席,这是我孝敬您老人家的200元钱,请您拿去和伯母买点营养品补补身体吧。”

    “你这是干什么?有事快说,否则我就告你行贿了。”心如止水的李学坤把那个牛皮纸信封推到了一边,继续拿着笔,低头看他的工作材料。

    “好,我说。这不快到冬天了吗?又要交取暖费了,每年的取暖费都是好大的一笔开销,我家是上有七十多岁的公婆,下有刚刚上学的孩子,所以我想让您帮我说句话,让有关部分给我报销这笔取暖费。”

    李学坤放下笔,抬起头来,充满疑惑地望着h,“你们不是双职工吗,你爱人k的单位不是给你们报销了一笔吗?怎么你又来找我了?”

    “是的,我们家是已经报销一笔取暖费了,可是我的公公婆婆身上有高血压,糖尿病和心脏病,一天三顿药罐子不离手,每个月下来买药都要用去百八十元。虽然我们两口子都有工作,开的钱也比一般工人多,但我们家的负担却很重。主席,您若再给我们报销一笔钱,就给我们家解决好多问题了。”

    “你们家的负担是挺重,但是即使负担再重,也得按照规定办事啊,再说,你爱人K又是某某某的副厂长,怎么能搞特殊化呢?这样对你们俩工作的形象不好吧?”

    “主席,如果您能帮我们办成这件事,我们不但会给您好处,而且我爱人还会每个月给您家李小华大姐多发奖金,请您看在您女儿的工作,就帮我们说句话吧。”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请你不要在和我说这件事了,否则我真对你不客气了。”李学坤那双充满正义的眼神射出一道寒气逼人的冷光,似乎想要震慑掉h身上的不正之风,他把那盒高级茶叶推到了地上,又把那个牛皮纸信封也甩到了地上,“请你把你的这些东西拿走,我不稀罕!”他用一股正义之气护身,把那股污浊肮脏的行贿受贿之风拒于千里之外。

    气愤地捡起摔在地上的茶叶和那个信封,走到门前,开开门后,“哼”地一声,摔门而去。从此,一颗仇恨的种子就埋在h心中的土壤里,她要和丈夫K精心地栽培这颗种子,为它浇水、施肥,让它生根、发芽、伸枝、吐叶,等它开花结果时,她要亲手摘下这一苦果,并亲自送到李学坤的手里,让他李学坤尝尝敬酒不吃吃罚酒、不帮她办事所结下的果子究竟是什么滋味。

    秦仁军和吴爱民按照李学坤说的地址来到吉林省长春市朝阳区百草胡同3号,只见这里已经变成了一所私立幼儿园了。他们两人找到所长,说明情况,让她把房子还给原来的主人。

    “你们有房契吗?先把房契拿出来让我看看再说。”
    “哦,房契已经在文革的混乱中弄丢了。”
    “那你们有其他证明材料吗?”

    听了这话,两人摇了摇头。

    “既然你们什么证明材料都没有,怎么能证明这房子就是你们的呢?”

    两人听了这话,面面相觑,好像都在等待着对方来回答这个问题,却谁也没有开口回答。此时这里除了沉默,只能听见楼上孩子们的嬉戏声,将近有五分钟时间,秦仁军才用话语打破了这片沉默,“这里以前住的老邻居,他们都和我们李主席非常熟悉,他们可以证明这房子是我们李主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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