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安县地处湖南省南部,与广西全州县交界。抗日战争时期,东安虽然不是主战场,但是,从1944年9月5日日兵侵入东安到1945年8月23日最后一个日兵被赶出东安,将近一年时间,日兵在东安境内厉行“杀光、烧光、抢光”政策,犯下了罄竹难书的滔天罪行。当时东安只有26万人口,被日军杀害9456人,其中妇女3120人,幼童340人;被伤残人数达1.22万人,其中妇女2505人,幼童1150人;有2.7万人失踪,其中妇女8851人,幼童1035人。我在撰写《中国共产党东安县历史》抗日战争这一编时走访了80岁以上健在的老人,他们见证了当时的惨状,我含着万分悲愤的心情记下了这段没齿不忘的历史。仅举几个例:在现芦洪市镇石坝村,几名日兵不仅轮奸一名84岁的老太婆致死,还在九龙岩村轮奸一少妇致死并将怀里仅7个月的婴儿抛于山野饿死。在小福村,夏世品一家7口,有5人死于日兵屠刀之下,其父夏烟生被反手悬吊树下,日兵用刺刀割开他的脸皮拉过来遮住双眼,然后一刀一刀剖胸。在今井头圩镇兴隆村,一群日兵轮奸9名妇女,其中2人当场死亡,4人被日兵用刺刀刺入阴部而死,3人因剧烈反抗被砍头示众。在今大庙口镇,日兵用铁钉将周经志等12人的手脚钉在门板上,当靶子比赛射击。在今鹿马桥镇,日兵杀死 12岁的放牛孩子,将头颅挑在牛角上取乐。70岁的王再秀被日兵用渔网兜着吊在树下“打秋千”,两个鬼子站两边,荡过来刺一刀,荡过去刺一刀,来回刺了18刀,至死才作罢。山塘村一名8岁幼女,被日兵强奸后,用刺刀刺入阴部。在今花桥镇苏家冲,将58岁的苏光翰捆在条凳上,从口里灌入9铜壶水,然后抬来一块大石板压在肚子上,将其活活折磨至死。一名六岁女孩苏月花被日兵抛刺刀取乐,刺了六、七刀,见其仍未断气,用刺刀将她挑进尿桶里溺死。……
为了保卫家园,捍卫民族尊严,一些手无寸铁的农民自发地组织起来,拿起武器,与惨无人道的日本鬼子进行了殊死的斗争。规模上,大大小小的战场几乎遍布县境;形式上,有一次消灭上百日兵的有组织有计划的战斗,也有单个老百姓拿锄头砸死一个日兵的自发行动,还有小孩机智地把日本鬼子捅死的英雄壮举。1944年9月,今南桥镇13岁少年罗吉增被日兵抓去当勤务,他假装勤快,得曹长喜欢。一天,趁曹长醉后熟睡之机,悄悄抽出曹长指挥刀将其杀死后逃跑,不幸牺牲。9月27日,日军100多人到花桥苏家冲“打捞”,农民苏盛好用斧头将1名日兵砍死。10月,鹿马桥向家村农民张显红夫妻二人赤手空拳将一个强奸妇女的日兵掐死。11月,青年农民郑斌,一个人在伽蓝桥上将两名日兵打落河中淹死。……可歌可泣的事例,不胜枚举。
民间自发组织的抗日队伍同样英勇。1945年3月,枇杷铺农民吴铠琴召集兄弟叔伯19人聚会,成立枇杷铺农民抗日自卫队,自任队长,他们只有3只手枪,7支步枪及部分鸟铳、梭镖。4月30日,驻扎在邵阳五丰铺的小股日兵窜到东安枇杷铺抢猪。自卫队退避山关暗处向日军开了第一枪,日兵仓皇退走。5月2日,日兵前来报复,自卫队赶到马鞍岭埋伏。上午10时许,日兵窜到马鞍岭下,自卫队一阵枪响,几个日兵应声倒地,剩下的抱头鼠窜。吴铠琴带领队员往流洞坝巡视,发现另一股日兵在蒋明斗家杀猪,自卫队立即射击,吴季一瞄准日兵机枪手一枪中的,日兵边打边退,逃回驻地。这次击毙日兵1名,伤数名,缴获手榴弹两枚,刺刀1把。5月5日,自卫队隐蔽在零直冲树林里,从五峰铺过来的日兵刚进入伏击圈,吴铠琴命令吴季一、吴才华下山隐蔽禾田中,自己率队员绕到屋后。吴季一先发起攻击,日兵惊慌失措,纷纷朝屋后逃窜,吴铠琴众枪齐发,击毙日兵2名,其余躲进山中。吴铠琴组织围山搜查,又击毙日兵1名,活捉2名,将其处死。5月7日下午,吴铠琴带上4名队员做掩护,自己化妆成“村妇”,孤身闯入新庵堂日军驻点,击毙1名欲调戏自己的日兵,缴获2支手枪。5月8日,日兵80余人,从邵阳向枇杷铺开来,企图“围剿”自卫队。自卫队避实击虚,组织农民群众撤离村庄,避居深山。日兵入村后,烧杀掳掠,杀害百姓4名。烧毁房屋10余座。有3名日兵窜到吴才丁家“打捞”。自卫队立即绕道出击,击毙日兵2名,逃走1名。吴铠琴在这次战斗中壮烈殉国。
东安在乡军人很多,民间也有充足的武器,国民党政府机构也还存在,都拥有一些武装力量。伍家桥、芦洪市及附近的几个乡民众纷纷成立抗日自卫队,自卫队队长唐仁芦原为著名爱国将领唐生智的警卫队长,他把各乡的自卫队联合起来自卫。伍家桥在乡军官王仡是唐生智的老部下,曾任过国民党六十三师少将师长,因非蒋介石嫡系被解甲归里。他有许多儿女,长子王维城当过团长,也被撤职回乡。父子集合了一批在乡军人,联合唐仁芦及附近的民众自卫队,组成“湘南民众联乡自卫纵队”,王仡自任司令员。“自卫纵队”共辖4个大队,约2000人枪。1944年9月20日,驻扎芦洪市的日军小分队到竹木町“打捞”,自卫纵队部分官兵埋伏在成州凼附近。上午11时许, 10余个日兵进入伏击圈,被自卫纵队全部击毙。9月26日上午9时,驻扎在花桥街上的日兵到苏家冲“打捞”,一小股日兵进犯朱家院子。刚到田洞中,自卫纵队按预先方案率先开枪,打伤日兵数人,日兵刚逃窜到朱家院子的松树山,预先埋伏在山中的七十九军突击队立即开枪,又打死打伤日兵数名,其中打死日军曹长1名。12月17日,入侵芦洪市的日军派小队长佐藤带领10余名日兵到冷水滩押运军火与年节物资,自卫纵队派人在竹木町杨梓洞要道埋伏。翌日中午,10余名日兵押着30余名挑伕挑着子弹、烟酒、肉类进入伏击圈。自卫纵队居高临下,一阵扫射,民伕弃担而走,日兵措手不及,除一名逃脱外,其余均被击毙,缴获轻机枪1挺,步枪7支及全部物资。
大庙口扬江源陈勇因早年为了逃避抓壮丁而入绿林,在紫云山一带聚集数十人劫富济贫。日军入侵后烧杀掳掠,他决心抗日,受编任县国民抗敌自卫总团第三大队队长。1944年10月下旬,陈勇与国民革命军第三十七师驻大庙口黑漆和高枧的高营、王营联络,为了打击驻扎在县城紫溪市的日军,派邓长子扮做小贩,深入紫溪市弄清敌情以后,即组织一个挺进排由陈勇率领分三路行动,他们集中所有爆破弹、炸药包,从天池高地靠近孔明台,实施炸掉日军碉堡计划。三路约篝火为号。黄昏,陈勇率挺进排到达天池高地埋伏不久,几处篝火升起,陈勇即率兵奋力强攻日军碉堡。不料篝火是日军所烧,误入日军重围。陈勇中弹捐躯,多数战士壮烈牺牲。
1945年5月19日,入侵芦洪市狮子岭的日兵到伍家桥“打捞”。国民革命军别动队部分士兵驻扎升美山,分三路伏击,一路占领北应小学大楼,居高临下,正面阻击进犯日兵;一路埋伏于小学右侧樟树下坑内,阻击右来日兵;一路隐蔽于小学左侧树林中,阻击左来日兵。上午11时许,日兵三面发动攻击,别动队蛰伏不动,待到日兵靠近,众枪齐发,击毙日兵7名,其余狼狈逃回驻地。
石期市张松生读小学时就听老师讲了日本侵略中国的种种罪行,埋下了仇恨的种子。1940年考入广西机电学校。日军侵入时辍学回家又自学了有关地雷、炸药、雷管等制造技术。1944年秋,日军在冷水滩狂轰滥炸,国民党少将军需主任即张松生的哥哥张怀云被炸死,激起了张松生对日军的愤恨。他同周璋商量,发动石期市热血青年组成一支青年学生抗日游击队,自任队长,共70多人、160多支土枪土炮。日军在东安横行霸道期间,抗日游击队对日军进行了大大小小10余次战斗,共歼敌200余人。一次,日军侵扰零陵黄田铺后,一小股日兵住在何治安家里。张松生就同周璋、刘尧仁、何治安一起潜入何家,偷走日兵四四式带刺刀步枪4支、指挥刀3把、手榴弹2枚。不久得到情报,日军从桂林调集6辆满载枪支弹药和其他军需物资的大卡车沿零(陵)全(州)公路驶向黄田铺、零陵等地,抗日游击队在东湘桥附近的川山观伏击敌人。晚上9点钟左右,6辆日军军车顺着坎坷不平的公路从广西方面缓缓驶来。当日本军车全部进入伏击圈后,张松生一声“打”!各种武器一齐开火,1名队员引爆了张松生自制的55公斤重的大地雷,将头一辆军车炸翻,第二辆军车横卡在公路上,后面的军车碰成一团。游击队拼命向敌人射击,张松生扔出几颗手榴弹,端起枪射中一名正埋头打枪的日兵。游击队一齐杀下山,全歼了这股日军。此次战斗,炸毁军车6辆,缴获轻机枪2挺,步枪100多支。待日军大队人马赶来增援时,游击队扛起战利品已撤离战场。日本投降前不久,张松生的同学蒋崇敬(系国民党某部少将联络参谋)来到石期市,联络张松生打击日兵。一天,一小股日军又从广西开来,张松生带领队伍赶到双凤街,还来不及选好地形就与日兵接上了火。日兵端起枪杀过来,游击队还击,子弹打完后展开肉搏战。这次战斗歼敌10多人,缴获步枪8支、收音机1台、重机枪1挺。撤离战场时,张松生顺手割下日兵的一只耳朵拿回家喂狗。
以上这些抗日行动,在很大程度上带有自发性,所以,他们只提自卫家乡,不提民族抗日,虽有武器,但无政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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