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行山脚下,古老的淅河从群山之中一路走来。淅河两岸,太行山的余脉连绵起伏,位于河南林州市区南部十多公里的岱顶山地处淅河北岸,气势轩昂,松柏茂密,山顶上的岱顶庙香火缭绕,人旺气盛。站在高端,极目远望,淅河的波光,掩映在田野乡村的袅袅炊烟之中,亦真亦虚,亦梦亦幻,难怪古往今来会有无数文人豪士竞相登临,留下千古华章。
在山之阳坡半山腰处,密密的松柏荆棘当中,凸显一座孤零零的坟茔,如果不是坟前立有一块石碑,也许谁也不会在意它的存在,碑文斑驳但字体遒劲。细细一读,心头猛然一惊,继尔肃然起敬,令人感慨顿生。坟墓的主人,乃是林州百姓口碑相传、耳熟能详的抗战名将国民党少将旅长黄书勋。
寻访的过程不费周折,我们是从原康合涧一路寻访至此,好在乡村百姓大都知晓黄旅长是有名的抗战将军,一路上都很热心的为我们指路。山前的小村庄名叫三阳村,村头几位正在聊天的古稀老人得知我们寻访黄旅长,顿时来了精神,你一言,他一语,绘声绘色,声情并茂,滔滔不绝地为我们讲述黄旅长的故事,并执意要为我们带路,他们中的两位亲眼目睹过黄旅长的葬礼。
感谢岁月没有被尘封,感谢古稀老人们有这样的记忆,时光倒流,沧桑回首,一个嫉恶如仇、有血有肉的黄书勋,侠义情肠、贞节刚烈的黄夫人刘仪卿恍然如昨,跃然纸上。
黄书勋,字麟阁,1896年出生于山东宁津黄家镇。上世纪二十年代,军阀混战,民不聊生,加之列强践踏,国土沦丧,年轻气盛的黄书勋毅然投笔从戎。七·七事变后,坚决投身抗战,是黄埔军校高等教育班学员。此后,南北征战,弹林弹雨,九死一生。他曾参加过长城会战及台儿庄战役,与日军矶谷师团、板垣师团交过手,屡立战功,获国民政府海陆空甲种一等奖章,并升任国民革命军40军39师115旅旅长。1939年夏,黄书勋部与抗日游击队联手组织的常平阻击战更是重创日军。此后,黄书勋便连续在晋冀鲁豫等地与日寇作战。1940年春,黄率部进驻林县休整,期间曾登临原康柏尖山,并于岩壁上题词一首:“登高一望遍腥云,善恶同难何人分。返转乾坤行大道,还我原来太平春。”落款黄登高。抒发了作者借物言志,收复河山的雄心壮志。至今,这首荡气回肠的诗刻仍清晰可辨。在林休整期间,偶感风寒,久治不愈,其夫人刘仪卿远从陕西来林侍候,然常年征战,还中过日军毒气,黄旅长病情日重,于当年12月1日不治身亡。丈夫下葬后,夫人刘仪卿痛不欲生,说:“我虽不能与书勋同生,誓当同死。”留下遗书:“麟阁壮志未酬,恤金应移以救国,以慰逝者。大衣一袭,乃麟阁夺诸日寇,留赐长子建章,冀其继父遗志。”舍弃年幼的两男一女,服毒自尽。前后相隔十余天,夫妻同葬岱顶山。时年黄书勋44岁,刘仪卿33岁。
夫报国至死不悔,妇殉夫慷慨悲歌,感天动地,惊泣鬼神,感念夫妇之壮举,军长庞炳勋特意为爱将夫妇料理丧事,亲自撰文竖碑,并举行了隆重葬礼。据村上的老人讲,当时40军全军送葬,送葬队伍绵延十多公里,埋葬后每天八名士兵为其站岗守灵,一直到日寇第二次打过来。我逐字逐句的细读碑文,心中感慨万分,字里行间渗透着抗日军人的血性呐喊和铁骨铮铮,我仿佛看得见滚滚硝烟之中黄旅长策马扬鞭,冲锋陷阵,呼啸而来。我也仿佛看得见黄夫人刘仪卿伉俪情深,夫唱妇随,义无反顾。如此贞烈,震古烁今。
春夏秋冬,日月轮回,转眼70多年过去了。期间,屡经政治运动,黄旅长的坟茔及墓碑也是历经坎坷,劫后余生。其墓碑是被当地村民以锻造水槽为由,躲过了“破四旧”的洗劫,才得以幸存下来。其墓址也是其后人历经二十余载,在当地村民和统战部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才得以寻访发现。2005年8月,由上海黄埔军校同学会上报,黄书勋被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授予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60周年纪念章。黄书勋的小儿子、上海市地矿局退休工程师黄建国代父领取纪念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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