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家是福建省长汀县,父亲张元培,1913年生,小时候读过私塾,后来又上过小学,并升省立七中读书。他的堂兄张鼎丞(中共早期党员,赣、闽苏区创始人之一,共和国第一任最高人民检察院检察长)在家乡宣传革命,父亲受到他的影响,接受了革命思想。 1929年毛泽东、朱德领导的工农红军由赣入闽,解放了汀州。我的父亲张元培,那时才十六岁,积极参加了红军的革命宣传工作,他认定了只有红军才能救中国。那年冬天,爷爷过世了,过了年,父亲决定去当红军,他吩咐弟弟照顾家庭,毅然步行到江西宁都,找到堂兄张鼎丞。张鼎丞当时是红四军第四纵队政委,从此父亲走上革命的道路。
三次受命周副主席
父亲在红军中进步很快,1932年已经是红一方面军供给部军需科长、总司令部特务团副官主任。 那时父亲日夜操劳红军的供给,一方面要深入兵工厂、被服厂组织货源、组织生产供给部队,还要上山下乡发动群众,为部队筹集粮食。 1932年4月,红军去攻打漳州,红军总部迁到汀州,为了打好这一仗,周副主席把父亲叫去,要他为进攻部队筹款、筹粮,解决供给问题。 父亲领命后先后在古城、河田、涂坊、南阳、新泉、小池等地设立粮站,收粮供给军需。又在龙岩向商会借到5000大洋,解决了红军买粮的钱。还在长汀、上杭、连城、龙岩组织了数千人的支前大军和担架队,把军用物资运上了前线,把攻打漳州取得的战利品运回了苏区,过后周副主席表扬了父亲。 第五次反“围剿”失利后,中央红军经过两万五千里长征到达陕北,党中央和几路红军都到了陕北。那是个穷地方,那么多人住下,吃饭越来越成了大问题。到陕北后,父亲被任命为中央军委供给部军实处长。1937年,周恩来副主席又把父亲和钱之光、雷经天几个同志找去,说明了红军的困难,派他们去山西太原为红军筹集粮食和物资。 山西是土皇帝阎锡山的地盘,虽然抗日形势迫使阎锡山与红军签了抗日协议,但这个土皇帝很反动,常出尔反尔,要通过他的地盘筹集物资是很困难的,搞不好要掉脑袋。父亲等人领命后,从延安出发,坐羊皮筏子过黄河,到达对岸的延水关后,与阎锡山部队的人联系上了,他们来了四五个便衣,把父亲他们接到太原城里住下。 父亲就把住处当作红军的秘密办事处,先后为红军筹买了几十万斤粮食和物资,大批物资源源不断地运到陕北,解决中央机关和中央红军供给问题,周副主席非常高兴,表扬了父亲。 全民抗战开始,中央红军改编八路军,父亲和钱之光被派到西安成立八路军办事处,公开为八路军筹集物资,父亲几次亲自押运物资到延安,还动员了很多爱国青年到延安去。周恩来副主席在国民党统治区工作,需要得力干部,中央指示父亲赶到长沙,受周副主席直接领导。在周副主席直接领导下,创建八路军衡阳、贵阳、重庆办事处,担任副处长、处长。 1939年叶挺将军来到重庆,周副主席与叶军长长谈后,请他回新四军还当军长。叶军长要求周副主席给他派几个得力干部,父亲奉周恩来副主席指示,参加护送叶挺将军回到新四军军部,并留下担任新四军后军需处长、苏北粮食局局长,对解决新四军给养起了很大作用。
转战山东、驰骋华东战场
父亲在皖南事变中,冲出了重围,回到新组建的新四军军部,派到新四军七师担任参谋处长。解放战争期间,新四军移军山东,张元培担任华野七纵副参谋长、华野后勤司令部参谋长。 国民党军重点进攻山东,骄横不可一世的七十四师,进攻沂蒙山区,被华东野战军包围在孟良崮。为了消灭七十四师,担任七纵副参谋长的张元培负责后勤保障,他带领后勤人员走村串乡,做群众工作。老百姓宁愿自己挨饿,把粮食、甚至种子拿出来,给子弟兵吃。把屋子上的茅草拉下来,喂了军队的战马。为解放军做饭,把自己家的家具都拿出来烧了火,出动民工3万多人,帮着子弟兵消灭了七十四师。 华东野战军乘胜解放了全山东,发动了淮海战役,此时的华东野战军已有近30万人。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管好地方支前大军和大部队的后勤是极其复杂的任务。张元培建立了从省到专署、县、区一条线的支前委员会,地方军区、军分区成立支前司令部,组织了常备筹粮队、担架队、运输队、卫生所等,使支前工作常备化、长期化,组成了打大仗的后勤体系。山东几百万民工队伍组织起来了,仗打到那里,支前队伍就到那里,先后消灭了80万国民党军。陈毅同志说,淮海战役的胜利,是山东人民用小车推出来的。担任华野后勤司令部参谋长的张元培,他的后勤保障工作功不可没。
参与建立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
1949年,大军过江前夕,张爱萍将军受命组建海军部队。他赶到了江苏泰州白马庙乡,找到了粟裕将军的指挥所。粟裕将军把李进、黄胜天、张渭清、温礼芝介绍给他,又告诉他,三野教导师给他改编为海军指挥机关,苏北的海防纵队作为他的基础,可这两支部队要过江后才能到位。 这一天,4月23日是大军过江的日子,张爱萍将军召集李进等人见了面,算是第一次海军会议。当天晚上,部队开始过江。4月26日,张爱萍等人到了江阴,教导师和海防纵队也到了,张爱萍将军正式分配工作,组建海军。 这支海防纵队是新四军为了在江苏沿海剿匪的一支水面部队,他的指挥员就是时任三野后勤司令部参谋长的张元培兼任。张元培被任命为办公厅副主任,海防纵队改编为华东海军第一纵队,张元培兼司令员。第一纵队实际是海军第一支作战部队,配有一支汽艇大队。 上海解放,三野进驻上海,成立军管会接管大上海。军管会成立海军部,父亲张元培为副部长,负责接管国民党政府留下的舰船、码头、海道测量局、造船厂。上海解放前夕,国民党海军撤退前,破坏了中国最大的造船厂——江南造船所。上海军管会主任陈毅进入上海,于1949年5月28日签发了上海军管会接字第一号令,任命张元培、王季芬为正、副总军代表,迅速接管江南造船所(后来的江南造船厂)。这是解放军派出的第一任造船工业的总军代表。 第二天,军代表进驻了江南造船所,召开了部门领导会议。王季芬主持,张元培讲话,宣布中国人民解放军接管江南造船所,宣布对原国民党时期的人员,实行“三原”原则,即原职、原薪、原制度。要求广大员工照常上班,各就各位。 在张元培的耐心工作下,仅仅一个多月,江南造船所,人心安定下来了。不久又掀起了献出为保护工厂而拆下的工具、设备、图纸的“献宝”热潮。工人沈信昌一人就献出6000把车刀,设计师王荣滨献出大量珍贵的图纸、资料。车间开工了,修理舰船的任务,迅速展开。 1949年7月23日,张元培主持召开了护厂抢修、献交图纸、器材、设备有功人员大会。军管会、华东军区负责人陈毅、曾山、张爱萍都到会讲话、勉励。极大地调动了造船所工人、干部、技术人员的工作积极性。工人、技术员很快地以主人翁的姿态投入工作。不到一年时间,抢修、改装舰艇130多艘,为中国人民海军的建立,创造了装备基础。江南造船所,后来发展成了中国最大的造船、造舰厂——江南造船厂。 华东军区在南京和上海接收了不少国民党海军的军舰,为了建设海军部队,成立了以张爱萍将军为首的7人领导小组,筹建华东军区海军,父亲张元培为成员之一。在张爱萍将军领导下,张元培协助赵启民政委对起义、投诚的原国民党海军进行了接管和整编,组建了华东军区海军舰艇部队。 张元培被军委任命为华东海军一纵队司令员,这是海军最早的舰艇部队之一。这支部队出色地完成了长江口扫雷、东海护航、警戒等任务。 1950年4月,张元培率领华东海军一纵配合三野七、九兵团围攻舟山群岛,迫使蒋军从舟山群岛撤军。5月19日我军胜利的解放了舟山群岛。张元培担任海军舟山基地副司令员。 1955年1月17日,解放军发起一江山岛战役,18日全歼岛上守敌,解放了一江山岛。这是我军第一次海、陆、空三军协同作战,为我军从单一的步兵作战,向陆海空立体作战转化提供了先例。父亲张元培担任登陆指挥部副司令员,指挥了参战海军舰艇出色地完成了输送和掩护登陆任务。
文革中协助周总理军管国防工办
1967年初,党中央、国务院各部被冲击得已无法正常工作,中央决定抽调军队干部到中央、国务院实行军管。担任北海舰队副司令员的张元培奉命调北京,任第六机械工业部(六机部)军管会主任。 成立军管会的那天,周恩来总理到场祝贺,见到张元培很高兴。他特地和张元培作了较长时间的谈话,总理嘱咐:“如果碰到不好解决的问题,可随时来电话告诉我,我会支持你的,一定要团结六机部的大多数同志抓革命促生产。要防止武斗,有问题大家坐下来协商解决,不要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钻了空子,多调查研究,要顾全大局。” 按照周总理的指示,张元培亲自找中层干部谈心,打消他们的思想顾虑,稳定了干部的思想情绪,使大多数干部敢站出来抓工作。他还亲自带领部里的干部到上海、大连船厂了解情况,解决问题。对海军的工程建设极为关注,对工程作业船只,工程机械设备,多方帮助协调解决。使六机部的工作井然有序,在困难的形势下,保证海军装备发展。 1967年10月,中央调张元培到国防工办军管小组,任副组长。组长是粟裕将军,粟裕将军身体不好,具体事务主要是张元培负责。国防工办是周总理直管的办公室,每月要向周总理汇报一次。张元培的工作汇报周总理都很满意。周总理经常派他到全国各地国防工办解决问题。兰州有一个三线军工厂,两派斗争很厉害,当地军代表调解,两派不听。总理派张元培去解决。张元培到了兰州,召集两派头头,传达总理指示,耐心说服两派头头,要大家顾全大局,团结起来,抓革命促生产,稳定了局势,生产恢复了,总理很满意。 张元培下去工作,很注意群众的困难,他去兰州、四川等一些三线厂,发现三线厂的困难很多,工人不安心,意见很大。他回来向周总理、李先念副总理作了专门的汇报,总理同意张元培的意见,拨了一笔款子为这些厂子解决了燃眉之急。在工作中张元培亲身感受到了江青一手遮天的作法,十分不满。 不久中央又决定要张元培兼文化组的工作,负责电影事业方面的工作。他很不愿意兼文化组工作,这要常和江青打交道。机智的张元培,把工作重点放在发展八点六毫米小型电影机的推广上。并把三线的一些军工厂安排生产小型电影机,既利用了三线厂闲置设备,又调动了三线工人的积极性,还解决了三线工厂资金短缺问题,使农村、山区、部队的电影事业得到大的发展。 在文化组,张元培更加感到江青的夺权欲望,她目中无人,飞扬跋扈,玩弄权术,拉帮结派,一心想当女皇。和她共事非常危险,稍不如她意,就把你打成反革命。张元培心里想,不一定哪一天,触怒了她,自己也会被送进监狱。 1969年底,军管工作准备结束,江青想留张元培在文化组工作,张元培倍感危机,他向周总理呈上报告,称自己还是适合部队工作,希望军管结束能回海军。周总理收到报告后,在一次会议结束时,留下张元培长谈了一次。总理说:“元培同志,你工作不错,帮了我很大的忙,我本想留你下来到冶金部工作,江青也要留你,我们研究了,都不留你,同意你回海军工作。” 张元培紧紧握着总理的手说:“总理,您最了解我,你一定要保重身体……”周总理一直把张元培送出大门,上了汽车,总理还在门口微笑,频频招手。张元培躲过了这一劫。
为收复西沙群岛又立新功
1970年初,中央军委任命张元培为海军南海舰队司令员。父亲到南海工作时,南越海军不断地在我南海挑衅,连续侵占我海岛,南海局势紧张起来。 中国的南海诸岛由220个岛、礁、滩组成,分成南沙、中沙、西沙、东沙四个群岛。东邻菲律宾,西接南越,南邻马来西亚,北靠中国大陆。是我国到东南亚各国必经的海路,也是我海上通往非洲、欧洲和大洋洲的重要通道。南海有着丰富的石油资源,有第二个中东之称。 由于我海军力量有限,除东沙外,我们能实际控制的不多。南越野心勃勃,企图乘我文革内乱之机霸占我领海岛屿。南越伪政权在新出版的地图上,公然把中国的八个岛屿划入南越版图。1973年9月8日,南越宣布要开始“护疆行动”,把两艘炮艇开进了中国南海,抢占了中国的鸿麻岛。把中国的主权碑丢到海里,盖了棚屋,插上南越旗。中国政府严正抗议后,南越当局当耳旁风,不但不理会,又强占了西沙的甘泉、金银两岛。 1973年9月12日,在南海舰队会议室召开军事会议,张元培司令员主持,他分析形势后,指出:“连几个岛屿都守不住,我们南海舰队在干什么?”他郑重地要求大家:“我们必须做好充分的准备,随时听候中央军委的命令,坚决捍卫祖国领土!不打则已,打则必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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