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部
甘为人梯的肩膀 不再渴望孤独的战士 在上阵的前夜 却无意却遭到一群 狂躁症患者的集体围剿 硝烟过后的宁静中 一个窃火者拿温热光绪 照亮前进的人生 那些日子 它将生命的年轮 奉献给了前进着的青年 作为他们踩踏攀援的梯子
——题记
(之二十五)爱情的果实
69 一九二七年十月的一天 一对情侣踏着爱情的波涛 将生命的航船 悄然地停泊在了 上海闸北景云里二十三号 从此 家的概念 开始走进他们的生活 两颗疲惫的心 被安放在了一个宁静的港湾
这是一片祥和而又温馨的 领地 这是一个能够阻挡风雨 创造梦幻的居所 爱情的枝叶在这里发芽 情感的溪流 在这里悄无声息地 涓涓融汇且默默地流淌着 两个人的世界里 无需多余的陈设 而所有恰如其分的位置 都将写满爱的命题 ……
一九二八年的七月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季节 甜蜜的气息簇拥着他们 轻盈的步履 在朋友许钦文张廷谦的陪同下 二人来到了西子湖畔 开始了先生一生中 唯一的一次休闲性质的旅游
四天的时间是何等的短暂 而在先生的眼里 它又是如此地漫长 那时西湖的碧波里 多了一份荡漾的诗意和爱的气息 林木幽深的山峦间 却不时传出了一阵阵久违的 舒心的笑声 阳光下他们安详地坐在 虎跑泉便慢慢地饮茶谈天 鞠一捧清冽的泉水 也好洗去昨日的风尘与硝烟 他们似乎换陡然间寻回了 早已遗失的稚气 欢快地汲水洗头 濯足 像孩子一样天真地嬉戏喧闹 就是在离开的时候 也没有忘记坐在敞篷车上 在沉沉的暮谒下 再一次欣赏葛岭与宝石山的 迷人风姿
站在古老西湖的岸边 战士的微笑 已经是一道醉人的风景
一九二九年九月二十八日 一个男孩降生了 他 就是鲁迅和许广平共同的儿子 ——周海婴 孩子出世的第二天 先生手捧一盆小巧玲珑的松树 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母子的床头 这颗幼小的松树 于墨绿 苍劲 孤傲 沉雄间 滴落着一个 初为人父的砰然作响的 心 声 海婴在爱抚中降生 在那首小红象小红象 小象小红小象红的小调中 甜蜜而幸福地成长 后来先生便有了那首 “无情未必真豪杰 怜子如何不丈夫 请看兴风呼啸者 回眸时看小於菟”的真情与告白
70 在生命的岁月里 先生用无比的兴奋与喜悦 呵护着海婴的成长 可他却将更大的爱恋 奉献给了另一个“儿子” 那就是他心爱的《语丝》
多少风雨如磐的路途 多少烽火连天的岁月 多少苦闷悲伤的日子 还有多少腥风血雨的夜晚 《语丝》 将是他不离不弃的终生相守的 伴侣和战友 唯有这个《语丝》 才是他脚下最为忠实的一块 冲锋陷阵的战场 多少浴血的身躯伴着 《语丝》坚定而刚毅的目光 走向黎明 那些冲天的呐喊与血泪般的轰鸣 伴着《语丝》脉动的脚步 走向生命的每个角落 那个昏暗的年代 《语丝》迎着炮火呼啸前行的战车 《语丝》是血肉之躯铸成的 坚强意志的堡垒 《语丝》是沙漠中的一片绿洲 《语丝》是荒野深处 艰难跋涉者的蠕动的精灵 半个世纪的时光啊 先生几乎将全部思想的火种 都播洒在了 《语丝》那片广袤的沃土之中
一九二七年十月 在北京的《语丝》被查禁 只得搬到上海来生存 鲁迅像一个辛勤的农夫 在属于自己的一片片土地上 播种耕耘 在与郁达夫创办《奔流》日子里 先生几乎用尽了全部的心血 浇灌着它滚动的生命 先生后来无不慨叹地说 “白天流汗 晚间蚊咬 较可忍耐的时间 我都用到《奔流》上去了”
(之二十六)遭遇围剿与窃火的人
71 四一二事变之后 上海的“创造社”愤然举起了 “革命文学”的大旗 此时的鲁迅渴望着一种 联合作战力量的凝聚
当他到上海后的第二个月 创造社作家们 (郑伯奇 蒋光慈 段可情 ) 虔诚地敲开了景云里的大门 他们愉快地交谈 并达成了共同创办一个刊物的 设想和愿望 然而期望的幻梦终于破灭 现实的残酷又一次 向给予了希望的鲁迅逼近
这是一群狂热的 徒有革命理想的却患有严重的 幼稚焦虑症的文学青年 他们凭着苍白的理论乃至 教条主义的虚无 极力排斥着一切拒绝着一切 滑稽的是 鲁迅这样一位最勇敢 向着黑暗势力进击最顽强 最彻底的战士 却在他们排挤围攻之列
用满腔的热血和期盼的目光迎来的 确是一头的冷水 迎进门来的不是真诚的朋友 确实狂躁的集体的围剿 成仿吾冯乃超之流 在《文化批评》的创刊号上 大肆污蔑先生为 “时代的落伍者” 公然地把鲁迅无耻地说成是 “从幽暗酒家的搂头 ‘醉眼陶然’地眺望窗外的人生” 小子们的狂妄与歇斯底里 让先生可笑又可气 从容的审视之中为他们写下了 《‘醉眼’中的朦胧》 《我的态度气量和年纪》
这群左倾幼稚病的狂躁症患者们 跳将出来的姿态 却是打着一面“革命文学”的大旗的 然而满身的浅薄与无赖 又让他们染上了 一摸一样的文人的无聊之气 无知者无畏不应该 也不可能是初出户茅庐的理由 而这种愚蠢的“锐气” 却注定将成为他们走向成熟的 稚嫩的胎记
72 论战中的鲁迅异常冷静 他在争论的背后 苦苦寻找着理论的依据 鲁迅曾坦率地说 “有一件事要感谢创造社 是他们 ‘挤’我看了几种科学的文艺论 明白了先前的文艺史家们 说了一大推 还是纠缠不清的疑问”
于是他大量购进国外先进的书籍 涉猎马克思主义与诸多 文艺与革命方面的著述 理论的武器就像一盏长明的灯 西方世界的新鲜空气 让迷茫的脚步找到了最初的定位 多少宁静的夜晚 先生久久地坐在暗弱的灯下 一章一节一字一句 就这样永不停歇地翻译下去
硝烟过后的宁静中 一个窃火者拿温热光绪 照亮前进着的人生
(之二十七) 甘为人梯的肩膀
73 那些战斗的日子里 它将生命的年轮 奉献给了前进着的青年 作为他们踩踏攀援的梯子
鲁迅的一生是战斗的一生 也是情愿甘为人梯 用了大量的心血和生命 去扶植青年的一生
柔石是个老实的有些“迂”的 青年 是因为老家的豪绅 不让他叫赵平福的名字 后来才改为赵平复的 这个连拥有自己名字的权利 都没有的青年 惟有着一颗炽热的心 以至于让人一看到 他那台州式的硬气就想到了 方孝孺
柔石住在景云里的二十三号 离鲁迅的住所只隔 四五家门面 与社会上诸多“滑”和“媚” 的面孔相比 柔石过于忠厚的“迂” 却让先生格外地欢喜 于是他们谈创作也谈翻译 后来就和几个青年共同设立了 朝花社 鲁迅主动承担了柔石的一股 共分担了五分之三的经费 柔石借了贰佰块钱 来做印刷的费用 于是他承担了所有的杂务 没日没夜地校对制图 东奔西走去买纸跑印所 柔石没有怨言和牢骚 有的只是默默而辛勤地劳作
“迂”的柔石终于也敢 和女性一起走路了 无论是同乡或是朋友 却总是要保持三四尺之外的距离 先生讲若在路上遇见 总疑心身边以外的某个漂亮女人 就是柔石的女朋友 而与鲁迅一起走路时 它总是贴的很近 一边搀扶一边东张西望 生怕老师被来往的车辆撞到似地 而鲁迅反要为柔石的近视担心
对于柔石的忠厚 鲁迅确以为他是唯一一位可以 托付私事的好朋友 每当先生向柔石讲起 人会怎样地骗人卖友怎样地吮血 柔石听了竟惊异地睁圆了眼睛 难以置信地说 会这样么——不止于此吧 几年以后 直到他 和几位战友被国民党抓捕牺牲 身在天国的他 终于会相信这社会将是一个 怎样得到处充满了骗人卖友吮血的 人间
柔石殷夫等五位烈士的死 让鲁迅深深地感到 他失去了很好的朋友 中国失去了很好的青年 重读那篇《为了忘却的纪念》 却总是不能忘却 他们为了真理而奔走的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