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川说:“为了不让敌人知道我们的实际人数,我们虽只有420人,但谢团长对外散布‘烟幕’说有800人,以震慑敌人。”这成为了著名的“八百壮士”的由来。谢晋元后来曾写诗道:“八百壮士八百兵,抗敌豪情以诗鸣。谁怜爱国千行泪,说到倭奴气不平。”
“我一分钟打250多发子弹”
与日军抗击的四天四夜,王文川的重机枪枪口始终对准虹口方向,昼夜不歇地开火。那里,正是日本鬼子在上海的大本营。
“我的责任挺大的。”王文川说,自己使的重机枪叫“马克沁”,打仗的时候,三个人用一挺,一个装弹手,一个射击手,还有一个瞄准手,而自己正是射击手。“那时候,我一分钟打250多发子弹。”王文川说。
敌人火力非常猛烈,谢团长吩咐大家,要不分昼夜监视对面的鬼子,敌人一露头,就狠狠地打,不能让他们靠近大楼!420名官兵分布在不同楼层,各就各位,谁都不准随便离开自己的阵地,擅离阵地的后果是“就地正法”。
“我们当时一刻不停地打,谁都没有一点怕的感觉,大家都没想过可以活着出去,我的脑子里就是一个‘死’字!”王文川说。
“战友一个接一个在身边倒下,我们根本没有时间去难过,直接把战友的遗体摞在一袋袋粮食垒成的掩体上面,掩护活着的人。饿了,就抓一把生粮食塞进嘴里;渴了,就喝用来冷却重机枪的循环水——这毕竟是热水;困了,就靠在掩体上打个盹。”
“这场仗打得很苦,也很惨!”说到这里,老人突然停下,顷刻间已泣不成声,他颤抖着伸出双手擦拭泪水。
“老刘牺牲,我继续射击”
王文川说,仗打得很惨烈,400多人的队伍硬是和日本鬼子的大部队展开鏖战,其间究竟有多少战友在战斗中牺牲,他当时根本就不知道,因为打仗时根本没有时间顾及其他事。只是在战斗结束的时候,他才发现,400多人的队伍仅剩下了不到200人。
装弹手老刘牺牲的一幕,在王文川心里,永远无法磨灭。老人至今想起当时的情景,仍然激动得泪流满面。
“我打着打着,突然发现没有子弹了,老刘怎么不送子弹了?我喊了老刘好几声,老刘怎么不言语呢?我再去一摸,手上全是黏糊糊的血,老刘的脑袋已被打开了花,这么活生生的一个人,转眼之间就没了。”王文川说。
王文川说:“他们本来要打的是我。”敌人的这一枪,本来瞄准的是王文川,要首先打掉他这个阵地要塞的重机枪手,“没想到子弹射歪,命中了老刘的头!”
“看到老刘死了,我已经打红了眼了,继续扣动扳机,脑子里什么都不想了。”老刘倒下了,迅速有其他战友上来为王文川继续装子弹。王文川顾不上哀伤,继续投入到战斗中。
在日军的重重包围下,守卫四行仓库的“八百壮士”孤军奋战,誓死不退,坚持战斗四个昼夜,击退了敌人在飞机、坦克、大炮掩护下的数十次进攻。
战至30日,守军接到了撤退命令,冲出重围,退入英租界。这次英勇作战,中国军队以寡敌众,共击毙日军200余名,被称为奇迹。
在孤军营中,壮士们学会了吹口琴,图中后排右三为王文川 图片由王文川提供
孤军营壮士:沦为战俘强被拆散
保卫战后,幸存壮士遭囚禁,随后--
四行仓库保卫战之后,幸存的不足200名“八百壮士”退入英租界。在之后四年时间里,他们被英租界当局囚禁在上海胶洲公园的“孤军营”里。
王文川说,在孤军营,“八百壮士”被铁丝网围在一个约15亩大的空地上,由租界的白俄士兵监守,不许走出半步。
上海市民因此称这里为“孤军营”。
身陷孤军营学会制肥皂、吹口琴
虽然身陷孤军营,可官兵们并没有因此而消沉。王文川说,“谢团长鼓励大家学文化、学技术,把身体锻炼好了,有朝一日重返战场。”谢晋元团长带领战士们自盖营房,建起了礼堂、宿舍、厨房、篮球场、排球场和足球场;又开办了制皂、织袜、织毛巾等工厂,孤军的生产收入除用于补贴生活外,全部拿来支援抗战。
王文川记得,全营每天4点半就起床,5点准时出早操。学文化的时候,士兵们还被编成小学、初中、高中三个班级,有算术、常识、历史、地理等学科,爱国教育则是孤军营里每天的必修课。课余大家还组织篮球队、排球队和戏剧组,开展文体活动。
“复旦大学的李老师教我们学文化、技术。”没念过几年书的王文川在孤军营不仅学文化,还学会了织袜子、制肥皂、吹口琴。至今老人仍对当时在孤军营中学到的东西印象深刻,能把“basketball”(篮球)和“football”(足球)等简单的英文单词清楚地说出来,还会吹口琴,许多曲子都是现在人们很少听过的。
另外,谢晋元团长还曾送给王文川一架照相机,王文川用它拍过许多珍贵的照片,包括谢团长和外国人在孤军营中打网球的照片。可惜多年之后,这架相机早已不知去向。在谢晋元孤军营时期的日记里,就提到过王文川喜好摄影。
目睹谢团长遇刺
对汉奸恨得直咬牙
1941年4月24日,王文川永远忘不了那一天,他亲眼目睹谢团长遇刺。谢团长的死让王文川触动很深,每每想到当时的惨景,他就难以抑制内心的激愤。
“早上5点,大家出早操,有四个人来晚了。谢团长上前问‘为什么这么晚?’,这四个人却突然掏出匕首,一起朝谢团长刺去。当我们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时,谢团长已倒在地上了!”提起谢晋元一声没吭就倒在血泊中的惨景,王文川再度掩面而泣,久久说不出话来。
王文川说,后来,谢团长被战士们送到附近医院抢救,但终因伤势过重含恨而死,“那年他才37岁啊!”据说,杀害谢晋元的四个人都是王文川的战友,可当时已被汪伪政府收买,“这四个叛徒、汉奸!”虽已事隔多年,老人说到这里仍恨得直咬牙。
沦为日军战俘孤军营战友被拆散
1941年12月7日,日本突袭珍珠港,太平洋战争爆发。12月28日,日军突入孤军营,被困“孤军营”四年的“八百壮士”又沦为日军的战俘。
不久,他们被日军分成了几部分,王文川等人被送到安徽芜湖做装煤工,还有一部分人被送到遥远偏僻的岛国巴布亚新几内亚当奴工。
王文川说:“当时情况很乱,孤军营的战友们一下子被日本鬼子拆散了,从此大家就走散了,不知道谁去了哪里,多少人和我一起去了安徽做苦力。如果不是在一位老乡的帮助下逃了出来,我肯定也被送到海外当奴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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