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80多岁的陈明月含泪回忆了邓仕均牺牲的经过:
就在通过一个狭路口时,我们遭到了敌人炮火的猛烈阻击,其中一发炮弹击中了邓团长,他喊着:“明月,明月,我挂花了!”这时,我身后的通信员也被炮弹击中,叫我帮帮他,因我是首长的警卫员,首先要去管首长,我立即跑到团长身边。看到邓团长左大腿被炮弹击中了,鲜血直流,我马上从皮包里取出两个急救包,准备给他包扎。就在这时,敌人又一阵炮弹打过来,其中一发落地爆炸,飞起来的弹片击中了邓团长的头部,他当场牺牲,年仅35岁。时间是1951年5月20日晚9点左右。我再回头看,负伤的那位通信员也牺牲了。
我赶紧找人找担架,碰到了从前线撤回来的刘波政委,我悄悄向他报告:“701(邓仕均的代号)牺牲了。”刘政委心情十分沉重,立刻命令组织股长、保卫股长和我抬回邓团长遗体,如果条件不允许,找一个合适的地方暂时掩埋,但要做好记号。
我们迅速返回邓团长牺牲的地方,找到老百姓的一块门板,轮流抬着来到一片开阔地。这里离洪川江不远,因洪川江水深浪急,抬着遗体很难过江,于是决定就地掩埋。
我们在附近找到一个干河沟,把遗体放在门板上,我把随身带的一块防雨布盖在邓团长身上,三个人用河沟两边的土将他埋了,遗体是头朝北脚向南。我又用小铁锹在旁边的小树上削掉一块树皮作为记号。
过了洪川江已是21日早晨,我看到了师长徐信就站在江边,他一脸怒气,令两个战士把我架过去。我满脸都是土和血,左边背的一支驳壳枪被打断,腰间插着的邓团长的防身小手枪也被炸坏了。
我向师长报告了邓团长牺牲的经过。师长问:“你负伤了没有?”我回答:“不知道。”我知道师长问的意思,因为警卫员的职责就是保护好首长,做到首长在警卫员在,首长亡警卫员亡。师长又说:“邓团长牺牲了,你怎么回来了?”说罢,师长命令我向后转,我以为要枪毙我,转过身后,闭上眼睛等了好久也没听到枪响。原来师长看到了我背着的邓团长的望远镜,两个镜头都被炸毁了,师长顿时明白了,是因为这个望远镜保护了我,于是他挥手让我走了。
当天黄昏,我又接到立即赶到师部的通知。
徐信师长亲自布置任务,说是上级下的命令:一定把邓仕均的遗体抢回来!师长说:“抢不回来要你们的脑袋。”
师长问我:“给你200个人行不行?”我答道:“人不能太多,30多个人就够了。人多目标太大,反而更危险。”师长说:“我就给你30个人,全军的火炮支援你们。”
当夜,我身背一部步话机,带着一个排,在全军火炮的掩护下,于21日晚上10点多又重新渡过洪川江。我们行进了五六公里,爬过一个山坡,一座山头,前面就是一片开阔地,大概就是埋遗体的位置。谁知一看,这里到处是敌人的坦克,所有的大灯都亮着,一片灯火通明,根本无法下手。
我来回走了三趟,想靠近那片开阔地,但都没有成功。万般无奈之下,我只好用步话机向师长报告了情况,师长叫我们在原地待命,我们30多个人等了两个多小时,师长这才命令我们撤回去。
渡过洪川江,这时天已接近黎明,我看到徐信师长站在江边靠西的位置,傅崇碧军长站在稍靠东边一点的位置,他们都是一整夜亲自指挥这次行动,一直在等我们安全返回。徐信师长亲自对我讲,为什么让你们在原地待了那么长时间,因为抢回邓仕均是上级的命令,让你们撤回来也必须请示上级同意……
陈明月最后说:邓团长牺牲前我什么事都记得清楚,可自打首长牺牲了以后,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都不记得是怎么渡过的洪川江。
随后,十九兵团专门召开了邓仕均同志追悼大会,兵团司令员杨得志致了悼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