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警卫局为毛主席、刘少奇、周总理、朱德等老一代革命家举办的周末舞会,是不少亲历者私下常谈的话题,也是局外人很想知道的事情。春耦斋舞会和中南海其它场所舞会相比,除了级别最高之外,更重要的是为中央领导人提供了集休息、娱乐、健身和社交活动的一个机会。
每周举办一次舞会
中央高层舞会,始于上世纪30年代的延安,继而西柏坡革命根据地,后至北京中南海。新中国成立后,在长达十多年的时间里,西楼大厅、勤政殿、居仁堂、怀仁堂、紫光阁都举办过舞会,唯有春耦斋环境最好。春藕斋位于颐年堂旁边,殿堂前后有种莲藕的水池。舞厅是打蜡地板地,四周墙壁很高,上半截是木头雕花的板墙,下半截用缎子围贴,中间隔嵌一圈红木棱。舞厅摆有六张大沙发和许多软垫靠背椅,椅套是米黄色卡其布。舞厅后门通向室外舞场,花瓷砖地,有个荷花池。夏日天热可以在室外跳舞。舞厅左侧还有一条走廊相通。
对于这种西方式的男女成对交谊舞,毛主席曾明确表示:跳舞有好处,但要少,以不影响工作为原则。因此长期以来,无论是国务院警卫局,还是党中央警卫局办的舞会,除过年或个别情况外,都是每周一次,不能突破。我知道最早的专业舞伴,是中央警卫团的文工队队员,约有20人上下,她们受过舞蹈基本功训练,经常研究并掌握每位首长的姿态步法,是舞会的重要舞伴。
1958年这支文工队撤销后,就分别邀请海军、战友、空军、铁道兵、全国总工会、煤炭工业部等文工团的队员前来伴舞,另外还有中央警卫局,秘书局和机要局的少数干部。每次舞会总人数大致限定在百人左右。伴奏以唱片、录音带加扩音器为主,极少有专业乐队参加,以避免铺张。舞曲大多是广东音乐、民歌、或电影插曲。最受欢迎的有:《步步高》、《春江花月夜》、《彩云追月》、《毛毛雨》、《敖包相会》等曲目。如果举办部门想特邀名演员助兴的话,先需征得首长同意,方可安排,否则是要挨批评的。我值班时见过的有京剧名演员马连良、谭富英、杜近芳等;相声名演员有侯宝林、马季等。此外,也有说山东快书的,唱河北梆子的,名曲个人独唱的,甚至还有我们服务科年轻人化妆表演的集体舞。当然,名家演唱或表演,都是便装,不施粉黛,简朴清雅。舞会一般从晚上八点开始至凌晨一点结束。
曾有人问:“请来的舞伴和演员,工作一晚上,你们有好吃好喝的招待吗?”我们的回答让他们深感意外:“有白开水招待,还有工作夜餐,是机关大食堂做的,一桌十人,几个热菜加米饭、馒头,每人标准五角。”“才五角!”“是的,比我们多二角。”至于外请来跳舞的机关干部就没有招待夜餐一说了。
毛泽东:不受节奏约束,舞间休息爱聊天
毛主席跳舞,步大平稳,纵然自如,不受节奏约束。偶尔踩不到点时,就在原地轻轻摆动身体,择机起步。此时,舞伴调节和带领的技巧就显得格外重要。倘若舞伴是机关工作的女同志,身段不够灵活,或心里没数,不敢主动起步,只能被动地跟着摇晃;这样一来,主席的步子也会变得呆板吃力,舞姿也没那样轻松流畅了。倘若舞伴是专业文工团员,她会随着音乐的节拍,主动带领首长很快起舞。每每至此,身材高大的毛主席在舞池中便显得神态自若,落落大方。
舞间休息聊天,也是主席的一个爱好。主席问过一位跳舞的同志:“你爱看小说吗?”答:“爱看一点,但是不多,有俄国托尔斯泰的名著《战争与和平》,中国的《鲁迅小说集》。”主席点点头,接着又说:“鲁迅的书要看一点,看懂了,会晓得世界上什么叫善恶,什么叫好歹。”而对从基层连队、矿山工地慰问演出回来的舞伴们,毛主席则更为关注和亲近。因为她们大多同首长比较熟悉,顾虑少,敢说话。
1960年初,一次海军政治部文工团几位年轻女演员,生动地向主席汇报两个月前,去东海某岛慰问演出,正巧那里有国防施工任务,她们亲眼见到驻守海岛的战士、干部为了做好反侵略战争准备,军训之余,还要参加劳动。生活非常单调艰苦,最大的问题,就是新鲜蔬菜很少。要是遇到恶劣天气,只能天天吃咸菜。不过他们也很会想办法,各班在破盆内种上葱籽,长出绿油油的小葱后,即可随时尝鲜,还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海岛香葱”。
三年困难时期,有一次毛主席在与煤炭工业部政治部文工队员聊天时,有的队员如实汇报了年轻矿工粮食不够吃的问题。尽管那时下井工人的定粮标准要比坐科室的干部高出十多斤,但因副食少,所以还是不够吃……。毛主席听着听着,眉头紧锁,不时地大口吸烟,末了,意味深长地说:“是啊,饱汉不知饿汉饥!我们的工人、战士、干部,越是在国家困难的时候,越不叫苦,越不退缩,表明了他们有很高的政治觉悟。越是在这个时候,我们更要关心他们。”
果然,没过多久,经国务院同意批准,对从事特种强体力劳动者,每人每月在原有标准的基础上,新增粮食定量五至八斤。尽管毛主席的信息渠道是多方面的,但能在舞会上让他老人家听到这种声音,无疑对作出相关决定,或多或少起些作用。
刘少奇:第一曲和最后一曲 留给夫人王光美
刘少奇和夫人王光美到春耦斋跳舞的时间,大致在晚上9时左右,而且每次总是两人先跳第一场和回家前的最后一场,中间近两个小时里,都是各找各的舞伴,各跳各的。刘少奇的舞姿,不在节奏上表现起伏,也不在动作上呈现花样,只是随着曲调悠闲步舞,准确踩点就是了,极具质朴端庄的首长气派。几支舞曲过后,他便在沙发上吸烟喝茶,安详小憩,很少与人交谈。但也有例外,那次是杨尚昆夫人李伯钊来跳舞时。
1962年春,中央在广州召开的科学工作会议和戏剧创作会议上,再次强调了党的知识分子政策,适时吸取了1957年后出现的“左”的教训,重申了我国知识分子绝大多数已是劳动人民一部分的观点。利用跳舞方便之机,身为中央戏剧学院副院长的李伯钊前来向自己的老上级、老战友诉说现在的喜悦。刘少奇听了也很高兴。由于心情都好,所以那天舞会上刘少奇与李伯钊的舞步显得尤为放开和轻松。当舞会结束互致告别时,刘少奇露出少有的微笑向她招了招手,而李伯钊则以她戏剧艺术家的风度,向大家鞠躬致意,给舞会平添几分欢快。
朱德:一个方向、一种姿势、一套步法
朱总司令因年纪大,又有慢性糖尿病,平日不能进行户外强度锻炼,就把周末舞会当作健身机会,因而与其说首长是来跳舞,倒不如说是来欣赏音乐与散步更为贴切。当我们在晚八时前准备齐全后,朱总司令在夫人康克清陪同下,便悄然走进春耦斋,乐曲随即响起,他俩便款款起舞。接下来无论舞伴如何更换,朱总司令“三个一”的舞姿会一直延续到终场:总是一个方向、一种姿势、一套步法,随着乐曲节奏一圈一圈地绕着舞池“向前进”。
我们私下常开玩笑说:跟朱总司令跳舞,最省心省力,只需扶稳他,有节奏地后退即可,动作重复如同“推磨”一般。按两小时跳舞时间计算,平均每场6分钟,大概一个小时能跳10圈,一圈的周长为80米,10圈就是800米,那么两个小时下来相当于运动了1600米的距离。这对于七十多岁的老人来说,是相当有效的健身锻炼。据朱总司令的卫士讲,每次舞会后,首长当晚的睡眠质量很好,第二天的工作精力也会充沛一些。舞会间隙中,朱总司令也会与舞伴聊上几句。有时,他会被闲谈的趣事逗乐,此刻的笑容,轻松而充满活力。舞会进行到9点45分左右,康克清便会过来轻声提醒:“老总,该回去休息了。”“好,再跳最后一次。”有时,也不一定跳到曲子终了,他便和康克清走向衣帽架,穿戴整齐,跟来时一样悄然退场。
周恩来:时常不得尽兴的舞会红人
周总理的舞姿庄重、潇洒、好客、重礼,处处都衬托出非凡的气度。他喜欢节拍轻快的舞曲,像广东音乐《步步高》等。周总理的舞步旋转角度收放自如,并随着乐感起伏顿挫,舞伴们好像芭蕾舞演员一般,忽而被轻轻提起,忽而又被轻轻放下,这种如入幻境的过程极大地激发了欢乐的情绪。任谁与周总理共舞,都会感觉时间在行云流水般飞逝,即便舞曲结束依然留恋不舍。
记得有一次,周总理因工作忙,来得较晚,舞会上只剩下他一位首长。此刻他虽然已经跳了将近2个小时,但还有一部分全国总工会文工团新来的舞伴,未能与他共舞,显得很是焦急。周总理见状,一边拿热毛巾擦手,一边笑道:“别急,都有机会,我跟你们每个人跳一场!”这些姑娘们喜出望外,个个有次序地原位坐下,高兴地等待着与崇敬已久的首长共舞一次。
也有的时候周总理出席舞会,不是为了专来跳舞的,而是为了找毛主席、刘少奇临时谈事的,甚至是因刚刚结束外事活动,比较劳累,又错过吃饭时间,就顺便来到舞会工作间,一边休息,吃一小碟花生米或喝一小杯茅台酒;一边安静地欣赏几首乐曲。事毕,他也许会兴致勃勃地跳到曲终人散,也许会接到紧急电话,有重要事情等待处理,便连招呼都不打,即刻匆匆离去。
王光美很少穿裙子,江青对服饰非常讲究
经常同首长一起来春耦斋跳舞的夫人有:王光美、康克清、张茜(陈毅夫人)三人。自己单独来的有李伯钊、江青、朱仲丽(王稼祥夫人)等。除了江青,别的首长夫人,无论资历多深,职务多高,一旦进入舞厅,大家都是问好说笑的舞伴,平日那种上下、大小之分,统统被“舞”淡化了。机关工作人员,尤其是男同志在舞会上往往主动、热情邀请她们跳舞,这不仅是一项“任务”,更是体现一种对首长夫人的尊重和礼貌。首长夫人们,服饰简洁朴素,以王光美、康克清为最,朱仲丽、张茜次之。江青则是另外一个高档次的级别了。
王光美相对年轻,身材苗条,舞跳得也好。可服饰却与日常办公着装无异,即便夏天也很少穿裙子,常是身着长裤、衬衫、平底布鞋,不烫发、不化妆,满身白洁清秀,自然大方,是舞会夫人中群众化的典型,有很强的亲和力。她对舞伴,上至毛主席、周总理、朱德总司令,下至普通干部,甚至厨师,都是亲切随和,有说有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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