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英雄的红二十八军坚持了艰苦卓绝的三年游击战争,坚守鄂豫皖边。细顾红二十八军战史,继红四方面军和红二十五军先后长征之后,1935年5月,红二十八军第三次组建不久,也实行了一次战略转移的尝试——西征陕南寻找红二十五军,行至鄂豫边区泌阳境内的五道岭,鉴于国民党军重兵拦截围堵,五道岭会议做出转兵回师坚守大别山的战略转折决策。
高敬亭临危受命
1934年11月16日,中共鄂豫皖省委率领红二十五军,高举中国工农红军北上抗日第二先遣队的旗帜,开始长征。临行前鄂豫皖省委给未能参加决定北上长征的省委会议的省委常委、皖西北道委书记高敬亭留下一封指示信。
为将省委指示早日传达给地处皖西北的高敬亭,1934年12月下旬,少共鄂东北道委书记方永乐和团长陈守信、团政委诚基率领独立团,从经扶县茅草尖出发,前往皖西北寻找高敬亭。历经两个多月的千辛万苦、转战千里,于1935年2月1日到达金寨县(当时称立煌县)青山镇的抱儿山,与高敬亭所率部队红218团会合。见到高敬亭后,方永乐从棉衣胸部最里层的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布包,一层层打开,取出精心保护两张淡黄色的“八行纸”,递给高敬亭。这就是中共鄂豫皖省委留给高敬亭的亲笔信,这封鄂豫皖省委书记徐宝珊起草的指示信,责成高敬亭组织鄂豫皖革命根据地党的领导机构,并完成重建主力红军坚持鄂豫皖苏区武装斗争的任务,要求留下的人坚持斗争,注意保存力量,争取胜利的前途,相信革命一定会在中国取得成功。将来,红二十五军也可能再转回来。
高敬亭一口气读完信。在这之前高敬亭一直觉得红二十五军主力去年10月从葛藤山西进到鄂东北,和往常一样不久后就会回来的,双方还曾说定大致在翌年1月会面。此前,高敬亭作为中共皖西北道委书记,派出82师和第三游击师东出霍山、潜山转战,筹建红218团,都着力恢复和保卫赤城、赤南一带苏区,谋划和站位都是发展巩固皖西这片根据地。接信后猛然听到省委和红二十五军主力走了,高敬亭感到愕然,偌大的鄂豫皖苏区,现在只剩下他一个省委常委了。要他率领留下的部队坚持大别山武装斗争,高敬亭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担子要承载起整个鄂豫皖苏区,压力陡然增大。
鄂豫皖苏区自建立以来,在残酷的“围剿”与反“围剿”战争环境下,大的战略转移有两次,一次是1932年10月红四方面军走,一次是这次红二十五军走。此次中共鄂豫皖省委和红二十军长征西去,鄂豫皖苏区顿失领导中心和武装支柱,高敬亭就在此严峻时刻,被推独当一面支撑起鄂豫皖苏区继续革命的大旗。
重新组建红二十八军
高敬亭临危受命,随后冷静下来,1935年2月3日,高敬亭率218团和鄂东北独立团急速向东南转移至国民党军防守力量薄弱的太湖县凉亭坳,在此主持召开了党的干部会议,分析当前的斗争形势,研究落实省委的指示,将红218 团和鄂东北独立团合编,重新组建了红二十八军。由高敬亭担任军政治委员(未设军长),统一领导鄂豫皖边区的党、政、军工作。红二十八军下辖第82 师和手枪团,第 82 师师长罗成云、政委方永乐,红 82师下辖第 244 团和一个特务营,团长徐贤才,政委徐成基,特务营营长林维先,手枪团团长余雄,手枪团下辖3个分队。全军共 1000 余人。
凉亭坳会议和红二十八军的重建,标志着鄂豫皖苏区党政军统一领导的形成,特别是有了一支主力红军、地方武装和游击队三位一体的武装集体,是鄂豫皖苏区开展三年游击战争的起点。红二十八军的军旗在大别山南麓又高高飘扬起来,这次是第三次组建,是大别山多年革命火种的重新聚拢,可见鄂豫皖军民对红二十八军番号有一种特殊的感情。所不同的是,现在的红二十八军独立支撑鄂豫皖苏区的游击战争。从此,鄂豫皖苏区在红二十五军长征撤离后又有了一支主力红军。
红二十八军成立后,高敬亭准备率部在皖西南的太湖、潜山、黄梅、广济、舒城一带开展游击战争。可国民党反动势力是不会允许的,一刻也没放松对革命武装的“围剿”。
1934年11月红二十五军长征后,盘踞在鄂豫皖边区的国民党军除调正规军18个团进行尾追外,仍留有正规军56个团、10多个保安团和许多反动民团,向鄂豫皖边区发动“清剿”。1935年1月8日,蒋介石、张学良向其鄂豫皖部属发布命令:要求部队竭尽一切努力,“务于三个月内将大别山红军主力肃清”,并将重点放在大别山以东也就是皖西北地区。1935年1月15日,国民党军开始对大别山三个月的“清剿”。
红二十八军的重建和革命武装的壮大,使国民党感到不安。刚被蒋介石任命的鄂豫皖边区“清剿”总指挥梁冠英调集刘茂恩的十一路军,和自己二十五路的第32师,准备“进剿”新生的红二十八军部队。国民党军第 32、第 64、第 65 师,共九个团从西北、东北、东南三个方向分别从霍山、立煌、太湖向凉亭坳一带合围“清剿”。为了不让红军在潜山、太湖地区扎根而威胁安庆、九江,春节刚过,敌人便像影子一样地跟着红军“追剿、堵剿、清剿”。
面对敌人的合围,敌我力量悬殊的情况下,高敬亭决定不与敌纠缠,带领红二十八军经来榜向霍山北上转移,1935年2月6日至12日,分别于潜山分水岭、霍山县长岭庵和黄泥榜连续三次突破国民党军的拦截,接着翻越了皖西最高峰白马尖,到达马家河,队伍获得了喘息和休整。干净利落胜利完成官庄战斗后,16日晚在舒城、潜山交界的驼岭关白果树村召开了团以上干部军事会议,着重研究游击根据地问题,决定成立徐诚基任书记的中共皖西特委,组建红246团,立足霍舒潜边开创新苏区,作为红二十八军策应力量并建立后勤基地。2月21日,红二十八军游击至霍山县黄毛尖部队分开行动:由方永乐率红二十八军主力到霍山、潜山、太湖、舒城一带活动牵制打击敌人,配合皖西特委领导的红246团开辟游击根据地。高敬亭率红244团第2营和手枪团第1分队回赤城、赤南地区了解情况。随后至4月,红二十八军先后经历了梓树坪伏击战、鸡冠石阻击战、界岭围歼战,特别是4月20日在潜山桃岭打了一场漂亮的伏击战。红二十八军在艰难的斗争环境中转战和游击,得到了锻炼和发展,粉碎了国民党的三个月清剿计划。
1935年5月7日,红二十八军辗转作战到了霍山县黄尾河地区,与中共皖西特委领导的红246团会合。
红二十八军积极开展游击战争,尤其是桃岭战斗的胜利,震惊了国民党反动当局,敌人把鄂豫皖视作心腹之患,所派驻的“进剿”兵力越来越多,手段也是越来越残酷。国民党军队依据红二十八军活动地区,部署了一个又一个包围圈,皖西的立煌县、六安县、霍山县、舒霍潜太与湖北毗邻的边境地区,更是敌人“进剿”的重点,尤其是4月以后,敌情一天比一天严重。红二十八军冲破一个包围圈后,往往又陷入另一个包围圈。几乎每天都有战斗,有时一日数战,频繁的战斗使指战员得不到休息,有时连饭也吃不上。伤病员与日俱增,不少干部战士在敌人反复“清剿”中英勇牺牲,罗成云、熊大海、蔡泽礼、王信南等师团级干部先后在战斗中牺牲,设在熊家河小河南、孤山一带的红军医院二分院及道委后勤机关大部分遇难。
高敬亭心情沉重,如同压着一块巨石,内心还是有着红二十五军主力早日回来的盼望,独当一面的高敬亭,盼望着与中央、省委和红二十五军取得联系,能得到具体的指示精神。几个月来,留在根据地坚持斗争的红军部队和地方武装,也盼望着红二十五军主力早日归来,好统一指挥集中行动,狠狠地打击进犯的敌人。各地跑反在外的党组织和苏维埃政府,盼望着红二十五军主力归来,好恢复失地重整旗鼓,把红色政权重新建立起来。许多就地休养的红军伤病员们,也在期待自己所在的部队,好及时归队重返前线。那些跑反的妇女群众,仍躲在深山老林里,等待红军队伍归来。这种心情,高敬亭是完全理解的,他自己也是如此,寄希望于省委和红二十五军及早归来,尽快恢复鄂豫皖苏区极胜时期的大好局面。
而眼前高敬亭对于红二十五军主力所在位置和作战行动,却又一无所知。
西征寻找红二十五军
这年春天,大别山出现了几个红二十五军的伤员。这些跟随红二十五军长征的战士,因负伤掉队,历尽千辛万苦回到了大别山,给大别山带来了红二十五军的消息。消息说红二十五军高举中国工农红军第二抗日先遣队的旗帜,突破敌人的防线,过了桐柏山,进入伏牛山,并准备在那里建立根据地……这一丝无法证实的消息再次点燃了孤军奋战的高敬亭心中的希望,他为了保存有限的革命力量,尽早摆脱敌人重兵“围剿”,打算去桐柏山、伏牛山一带寻找红二十五军。
眼前红军形势十分严峻。高敬亭是有着清醒的认识的,桃岭战斗的胜利深深刺痛了国民党反动派,他们必然要反扑。高敬亭已初步知道梁冠英新的两个月“清剿”计划。敌人的力量数倍于我,如果在这里同敌人纠缠,就会上梁冠英的大当。高敬亭在思考,眼前的鄂豫皖苏区一片白色恐怖,数倍于己之敌变本加厉地围、追、堵、截,重点在舒霍潜太地区,势单力薄的红二十八军该向何处去?
5月7日,高敬亭在黄尾河集镇北边云峰村桃树岭小盆地的莲花池乡、原乡苏维埃所在地王家高屋主持召开会议,研究下一步的军事行动。会议认为,国民党军这次两个月重点“清剿”鄂豫皖苏区特别是皖西的舒霍潜太地区,其打击对象是红二十八军。在老根据地坚持斗争,环境更为残酷,条件将更加艰苦。为了有效保存红军力量和新鄂豫皖游击根据地,红二十八军主力只有离开鄂豫皖苏区,跳出去活动,外出作战发展部队、创建苏区,转移敌人注意力减少老苏区损失,从而为大别山苏区生存发展创造条件。会议决定:高敬亭率红二十八军主力离开鄂豫皖苏区,西进桐柏山,寻找红二十五军;同时,红246团留在皖西坚持斗争,巩固和扩展游击根据地。这样做,也可以把敌人调出皖西,打破梁冠英企图在皖西聚歼红军的迷梦,保存我军有生力量,以减轻敌人对鄂豫皖边区的“清剿”。
于是,红二十八军开始了人民战争军事史上有人称之的短暂“西征”。
红二十八军西进的道路上先后取得了榨子凹反击战、查家坳围歼战的军事胜利,然后会合鄂东北道委。5月22日红二十八军在礼山县杨平口附近越过平汉铁路,在这里,红四方面军越过这条铁路西征了,红25军越过这条铁路西征了,今天红二十八军追随主力红军的脚步在这里也迈出了西进战略转移第一步,开始踏入桐柏山区。
当梁冠英得知高敬亭率部不但跳出了皖西,经过了豫东南和鄂东北大别山,还西闯平汉铁路,进入河南西部桐柏山境内,下一步还有可能沿着红二十五军的路线,穿过南阳平原,进入伏牛山,会合已进入陕南的红二十五军时,他慌忙调兵遣将,重新布置“追剿、堵剿”。当时国民政府参谋本部判断高敬亭“本月养日越过平汉铁路‘西窜’,企图入陕与徐‘匪’海东合股,或接应徐‘匪’再回鄂豫皖边区,或护送伪二十五军政委吴‘匪’焕先入陕”。5月11日,匆忙令独立第五旅编为两个“追剿”支队,分左右两路跟踪追击。5月22日这两支“追剿”部队也越过平汉铁路。为加强“追剿”和堵截力量,梁冠英请求南京国防部电令驻在南阳、泌阳、方城一带的国民党第四十军庞炳勋的两个骑兵师和八个步兵团,沿桐柏山西麓,布防于陕南,防红军“西窜”。23日,蒋介石今东北军骑六师和第一〇五师骑兵团沿泌阳、唐河地区,向南阳、新野、双县方向疾进,跟踪迎截,抽调何柱国六十七军驻经扶县的东北军第一二〇师第六五六团紧急赶往湖北北部随县境内阻击,敌人妄图以三十多个团的绝对优势兵力阻止红二十八军“西进”“北窜”,并准备乘红二十八军孤军远出,把红军赶到桐柏山西边的南阳大平原上包围聚歼。
五道岭转兵回师
红二十八军越过平汉线后没有直驱南阳平原,而是避敌追击,绕道从山区走。1935年5月28日,高敬亭率领红二十八军抵达河南省泌阳县东南约25公里处的五道岭,到了鄂豫边区的核心地带,这里也正是不久前西征到铜山冲的红二十五军宿营地。获悉红二十五军在陕西南部活动的消息,这个时候,不仅有很多红军战士坚持继续去陕南寻找红二十五军的想法,就是高敬亭本人,也一心想着前去寻找会合红二十五军。高敬亭当日立即召开营以上干部会议议定下一步行动方案,决定部队次日出发,离开铜山冲山区,快速通过三百里宽的南阳大平原,向西北进发到陕南与红二十五军会合。29日清晨,部队刚刚行动,还未走出铜山冲山坳口,东北军何柱国五十七军两个师扑面而来堵住去路,还有庞炳勋师的拦截,后面有西北军独立五旅的追截。鉴于国民党军的前后夹击,高敬亭当机立断撤回部队,于五道岭紧急召开第二次营以上干部会议,分析形势,讨论部队的去向问题。与会大多数同志认为:一是前有敌重兵防守,后有追兵紧跟,去陕南途中,尚须经过广阔的平原,沿途有重兵阻截,不好通过;二是鄂豫皖省委给予红二十八军的任务,就是坚持鄂豫皖边区的游击战争,保存和发展革命力量,拖住蒋介石10 多万正规部队,以减轻主力红军北上抗日的压力。会议经过讨论,统一了认识,毅然作出部队东返回到鄂豫皖边区坚持游击战争的正确决定。
五道岭会议是红二十八军和鄂豫皖边军事斗争史上具有重大战略意义的转折点。从此,红二十八军上下坚定了继续坚持鄂豫皖苏区游击战争的信心,对以后紧紧依靠大别山建党、建军、建政,开展多种形式的革命斗争产生了重大影响,对后来鄂豫皖边游击区游击战争的坚持和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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