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建国70周年,有朋友在讨论,70年,该宣传些什么呢?也有文友搜肠刮肚地想找一些“变迁”来写,却总显得牵强。由此,我不禁想到了身边的典型:刘老。
刘老,即刘玉平老先生,出生于1948年,比共和国长一岁,事业单位退休。倒不仅是他本人丰富的阅历,譬如知青插队、业务精通等使人侧目,更重要的是,他是大陆赴台湾隐蔽战线牺牲的孤胆英雄刘光典烈士之子。两年多前,在一次聚会中认识刘老,随着后来的接触,我才意识到,革命对一个家庭带来的创伤,是终身性的,无可补救的。
2016年建党95年之际,记得新华社拍过一个视频,名叫《红色气质》,以瞿秋白的独女瞿独伊开篇。照片本来是其一家三口,可革命者淡去了,只留下了孩子,那个镜头使人难以忘怀。刘老的故事也差不多。童年父母相继离去,因为消息有误,父亲被污蔑为叛徒,住所从钱粮胡同迁往北新桥一间破落的小屋。在这样的阴影下长大,又经历特殊年代疾风骤雨般的成长洗礼,到了八九十年代两岸恢复联系后,刘老最迫切的渴望便是寻找到父亲的足迹。为此,他耗家财 ,托朋友,脚步不停,多次取证,并在台湾打官司,石破天惊,用了20年,终于找到了真相,还原了父亲作为革命者的清白:刘光典烈士是蒋介石亲自批准枪决的,年仅37岁,牺牲前还坚持斗争,掘地为穴几年,短暂的一生做了大量工作,从未透露党的机密……近年,刘老与其他烈士后代联名上书中央,建立了西山无名英雄纪念碑,纪念这批1949年前后派往台湾的“余则成”们。
记得去年1月,陪一位台湾籍北大同学去看刘老。二人关于当年蔡孝乾是不是叛徒,争论了近一个小时。一开始,我感到很不耐烦,一段历史公案,有必要锱铢必较么?但回过神来,才想明白,是啊,对我来说,蔡是不是叛徒,顶多是一篇史传文学或学术论文的细节,可对于参与了那段历史的人,如果不是叛徒出卖,历史一定会改写。最可耻的就是叛徒,这样的大是大非,能不争论么?革命已远,似乎时代主题已经变了,“忠诚与背叛”似已无关轻重。然而,江山又是怎样打下来的?回看历史,总觉得异常沉重。
今年4月,刘老写的关于自身这段革命家世的著作《寻找父亲——刘光典烈士的红色足迹》一书,经过多年各部门的层层审批,终于出版了。刘老曾坦言:审批了这么多年,我怕了,怕再出什么意外。好在,刘老作为中央党校特聘讲师,一年为领导干部培训一百多场。他的故事感染了很多人。首印的几千册已很快售罄。
五一期间,我带几位朋友去看刘老。北新桥的小屋里,可谓门庭若市,都是奔着这本书来的。拥挤而炎热的环境,我们几位,站都站不直,只是聊上了十分钟。“照顾不周,抱歉!”刘老说。“谢谢你们来看我,得谢谢习总、党中央,书终于出来了,那么多朋友在关注……一定要传承好红色文化!”这是发自肺腑的话!虽然刘老是前辈,可感觉屋子里涌动的是一种年轻的气息,是奋发,是传承,是国家的记忆,是一种未曾走远的情怀。
已经买了一些,请刘老签名,送给了一些共同认识刘老的朋友,有中学生,有大学生,有搞党史的,有当老师的,有参与企业工作的……大家都很振奋。刘老委托我再做些宣传,我想,这正是见证建国70周年一个好事例啊!
几次去北新桥的小屋,看到来来往往的人,我常想,70年,这么长,又这么短。当年,刘老的父亲把家中存下的金条交给了党组织,毅然奔赴台湾,并对家人谎称“去武汉做生意了”。今天,走在依然破破烂烂却已寸土寸金的胡同中,闻着簋街的麻辣香味,看着光怪陆离的街景,只觉得恍若隔世,不知该哭,该笑,还是该沉默。但不管怎么说,这本书的问世,是让人振奋的,是给无数关心刘老和红色文化朋友的一个交代,也是对先烈有限的告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