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乌蒙磅礴走泥丸”跋涉之后，又赴“白山黑水”找抗联。

    谨历史铭记，维国人不忘，祈民族与歌声永恒！

    任何一个民族，都有双重性，既可敬，又可畏。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我们万众一心，冒着敌人的炮火......”。

    这是历史的呼唤，这是民族的呐喊！ 这是血性和骨气的彰显！

    吟着《义勇军进行曲》，走在抗联路上。古稀之人也血脉偾张。

    此次寻访，我夫妇身体因素，在漫长的抗联征程和浩瀚的战斗史记、事迹中，只能选择小小部分列入行动计划。一路寻访形成此侧记。因篇幅不可一一纳入，仅分（上、中、下）三部分，供友人审阅。

    （上） 寻访综述

    几年前，江源区民政局袁东科长电话联系，曾邀请去祭拜王德泰将军和寻找烈士殉难地，多方因素，未如愿。

    2018年8月初，顶着火辣辣的骄阳由广州飞抵长春。带领家人成行。先寻长白山南麓的通化、抚松、靖宇、临江、江源等，父辈们当年行军路线、与日寇浴血厮杀战场。凭吊杨靖宇、王德泰将军率领的抗联第1路军第2军烈士们英勇捐躯之地。再访黑龙江、牡丹江，乌苏里，西止科尔沁草原的中共辽吉省委所在地——白城子等几个主要场点，寻找和祭拜先辈们留下的踪迹。一路约三千余公里。

    沿途，景不胜收。对我们来说，藏在美景深处的点点红色，不！是血色，更具神圣诱惑。这是抗联先辈的身影。对着一矗矗战神般护卫国土的庄严雕像和碑文，真想张开双臂，给这些“年轻的百余岁老人们”献上一个温暖的拥抱。而唯肃然起敬，鲜花一束，深深躬拜！

    回望，87年前的9月18日，是我民族屈辱之日，存亡之日，彻痛之日。也是民族可敬与可畏的反抗、觉醒、萌兴开始之日。

    回望，73年前的8月15日和9月2日，是我们民族胜利的日子，扬眉吐气的日子，狂欢的日子！不能忘却的日子。

    1931年“9.18事变”至1932年2月，日本侵略军1万余人，击溃19万余东北军。不足5个月，侵略者占领东北绝大部分。紧接着炮制出一个日伪亲善的傀儡政权——伪满洲国。国民政府的东北军政当局迅速瓦解。东北全境和内蒙东部，成为日占领沦陷区、殖民地。

    在民族危亡的紧急关头，东北各界民众、各种政治力量、社会各阶层、绿林好汉等毅然揭竿奋起，以爱国军人马占山为首率先打响抗日第一枪。随之，纷纷组织义勇军、救国军、自卫军。以王凤阁、邓铁梅、苗可秀、王德林英雄人物组建的工农起义军、山林队、护矿队、放火团等抗日武装，进行与日寇游击战争。这些抗日武装与之其后满洲省委罗登贤、赵尚志、李兆麟、冯仲云、王德泰、魏拯民、张甲洲、夏尚志等共产党人领导的抗日武装力量联合到一起，形成一股洪流，最高潮时期总人数达30万人。活动在辽、吉、黑、热河一片。虽然斗争高潮仅持续2年左右逐分裂。但抗日烽火并没有熄灭。

    至1945年8.15东北光复，9月2日日本在密苏里舰上签字投降，整整14年，抗日旗帜始终在共产党领导的抗联手中高高飘扬！

    东北抗联，是先有分散性的工农游击武装，后有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相对集中的队伍。在民族危亡时刻，抗联为世界反法西斯侵略组建最早、作战时间最长、斗争最残酷、影响最广的战略先锋队。

    东北抗联，即开辟多个前沿战场，又创建多个敌后游击根据地。其队伍先后经历由爱国阶层民众组建的反日游击队、抗日义勇军、人民革命军（同盟军）、抗日联军、抗联苏联红军远东教导旅的5个阶段。为中华民族反抗日本帝国主义的伟大先行者和英勇善战主力军。

    先驱们在“听不到党中央声音，接不到党的指示”最艰难的日子里，孤军奋战在抗日前沿。由于受伪满洲时局和国民党政府当局的打压限制，加之队伍自身弱点存在，在日军全面进攻下，义勇军曾纷纷溃散。则共产党领导的抗日游击队独立自主的坚持开展敌后游击战争。

    1933年9月至1936年1月，抗日游击队相继改编为东北人民革命军，东北人民抗日同盟军，东北反日联合军。

    1936年2月，统一整编为：东北抗日联军。11个军约5万人。1-7军为共产党直接领导的原抗日队伍。8至11军由原民众武装改编。5月之后，陆续整编为东北抗日联军1、2、3路军统辖11个军。开辟了东满、南满、吉东、北满4大抗日游击作战区。区域范围南起长白山，北抵小兴安，东逾乌苏里，西至辽河东岸的广大区域。抗联组建后，标志东北抗日统一战线基本形成。

    抗日联军，是“二战”中最为悲壮又功勋卓著的队伍。经历了难以想象的5000多个日日夜夜惨烈斗争。

    抗联女战士李敏老人曾说过：“那时，牺牲容易，坚持下来难。”联想1977年秋，北京西山总参招待所。老战士卢连峰回忆抗联岁月直白地说：“啥叫抗联，火烤胸前暖，风吹背后寒。为了打鬼子能拧在一条绳里，吃在一个锅里，饿在一个窝里，尿在一个壶里，受伤还能背你跑进山里，一条道上的人，这就是抗联。啥叫忠诚信仰？关键大家有士气。对我们来说，苦和死是没边没沿的。1938年冬天的两千里西征，我们11军在雪窝子冻死、饿死多少人？数不清！趟雪壳子，累呀！肚子瘪瘪，走不动呀！我虽然小，也想死在雪地里算了！想想不行呀！我是旅长的警卫员，向死而生，向死而战，是我们的活法。后来腰部受敌人枪伤没死。扛着今天活着干，明早没了算的劲头。

    1941年冬，我们十几个人冲过鬼子火力封锁，在冰上滑到江对面，被苏联的边防军100多条警犬围住，差点丢了命。为了胜利，被围追堵截打死，被残酷的环境和战伤、冻伤、饥饿折磨死，是常态。为啥抗联几万人剩一千多人，散了一部分，其他都没了”。“物资上感到非常压迫，精神上反倒极度旺盛”乐观。

    抗日联军，始终坚贞不屈，百折不挠，前赴后继，挺起脊梁，高举抗日救国大旗，顽强地痛击侵略者。以血肉之躯，为解放东北，解放中国，中朝、中俄勇士携手并肩，誓与强敌血战到底，为中国抗战和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付出了巨大牺牲，留下最雄伟悲壮史诗。

    特别提出，不能忘记东北抗联先驱人物罗登贤、杨靖宇、周保中、李延禄、冯仲云、张甲洲、于天放、王德泰、赵一曼等，他们为创建抗联，实际组织者和领导指挥者所做出的历史贡献。

    14年，斗争之艰苦，时间之长久，牺牲之壮烈，且力挽神州，大浪淘沙，抛头喋血，战绩之辉煌，史所之罕见，其功绩，山河为证，日月可鉴。赵尚志、杨靖宇、李兆麟、赵一曼、八女投江等为代表的抗日先烈，气壮千古，光耀天地，英名伟业，万古流芳。

    14年，东北抗联和关内的八路军、新四军、华南游击队奋战的四大战场，改写了中国历史，血洗了民族耻辱，掀开了新纪元。

    87年的光阴荏苒，无论在东北还是全国，都发生了天翻地覆、日新月异的巨大变化。“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抗联勇士们曾拥抱过简单、清爽、干净、美好的愿望和理想去奋斗，在向这个目标舍生忘死征战后，留下不朽，陆续远去。

    可是，打造出那一首首生死赞歌和音符，血染过的惊涛骇浪舞台，一幕幕舍生取义的震撼壮举，一直被这方水土上的人民引为骄傲、引颈传颂。抗日联军，用特有作风和品格，铸造出民族强硬血性和军队强悍精良的素质，为军人之楷模，为世人所爱戴；用鲜血和生命铸造出的抗联精神，为人民求解放谋幸福宏愿，为后人之崇敬，为世人所不忘。抗联其英名，在人民心中永驻，在华夏时空中永生。  

    抗联历史，是一部中流砥柱史、是一部民族英雄史、一部艰苦卓绝奋战史、一部为国为民英勇献身史。

    抗联精神和业绩，永远激励抗联后人与共和国“长子”及华夏广大子孙们，为复兴梦想和新长征，拼搏努力！

    再走抗联道路，学习抗联历史，追寻抗联业绩，祭奠抗联先辈，致敬抗联旗帜，弘扬抗联精神，凭吊老红军、老抗联王德泰、李兆麟、夏尚志、马仁兴、冯兰斋、马应建、李旺海等革命先烈，大受教育。

    （中）不朽的先辈 不死的忠魂

    凭吊王德泰将军殉难地，瓜果点心山花祭拜英灵

    依稀六十多年前父亲在浑江两次去三岔子大山区小汤河祭拜王德泰前辈时，对环境描述的记忆。漫长的牵挂和等待，终于沿着那条路线来到这里。心情难免不激动、热血不沸腾。且有些沉重。

    此次，我们驱车由长春到抚松近3个小时300多公里高速路。进入“大美长白山”山区南麓，偶遇人、车边走边问。外甥韩峰全神贯注抓紧方向盘，在崎岖的山间小道转爬3个多小时百多公里，绕入森森寂静,少有行人影踪的三岔子林区。这里，另一个世界，鸟语花香蝉鸣，林草茂密苍莽，奇石嶙峋陡峭，沟壑弯曲纵横。先进文明的科技到了原始地带，“入乡随俗”，手机没有信号，汽车导航也失灵。

    这曾是抗联第2军走过的路和战场。沿着先辈的足迹，走走停停，想发现点什么。驻足滚滚的小汤河，捧起一汪鲜血浸染过的清凉河水泼在脸上，凉爽一阵后，仍然周身炽热。

    进入大山环抱的松树镇地界，向路人打探方知道导航“乱了程序”带错路，掉头返回。村党支部书记兰少华正好在镇里开会，她得知我们的意图，骑着摩托车沿途追来，挡在我们车前示意带路。沿着羊脸山脚下陡峭凸凹颠簸的砂石飞溅小路，七拐八转来到这处只有几十户人家不富裕的小山村—大安村。女支书性格爽快，交谈简短直接：“这里道路实在太差，颠颠簸簸让你们老人家受苦。不是我不管，实在没办法，村里太穷没钱修。为接待水务钻井队解决村民缺水难问题，不能陪你们上山”。她高声喊来李玉清引领，约看墓人马克川（马老人因故未前往），一同爬上乱石横卧的羊脸山。

    半山腰，王军长和警卫员小朴安睡地，草木葱茏，蜂飞蝶舞，视野宽阔，空灵谧静。

    53岁的村委李玉清详细介绍：现在的江源县大安村，就是以前的三岔子区小汤河村。白山市是以前的浑江市。王将军他们如何牺牲的，具体埋在哪？大致情况听老人们说过。他手指羊脸山正前方约两千多米外云烟氤氲的鼻梁子山说：以前听说，王军长就是在那个山坡被敌人打中的。

    1936年冬，王德泰军长带领干部在小汤河（现大安村）开会，突然发现在松树镇铁路边有几百个鬼子和伪军向村子扑来。军长指挥300多抗联顽强抵抗，从上午打到下午3点多，松树镇到小汤河有20多公里，山里相互拉锯追击，伤亡都不小。就在抗联取得胜利时，王军长让部队追击敌人掩护百姓离开危险区，被一个二鬼子（伪军）冷枪子弹打中，警卫员小朴为了掩护军长，冲向军长身边也被打中。他俩被村民抬到羊脸山这边抢救，无医无药的没法救，最终还是牺牲了，被村民埋在山脚下。年久了，掩埋将军遗体的老人们都陆续离世，山荒林密，王德泰将军和警卫员到底埋在哪里，无法查找。那时，没有定烈士一说。解放后，什么时候评为烈士，我们不知道。

    五十年代后期，朝鲜战地考察团前来寻找遗骨，没有找到。在掩埋王军长和小朴半山腰，选址立起两块碑，让英雄灵魂能看到这小汤河，能看到用生命保卫过的这方山山水水。

    1959年浑江市拨款原址再建。但还是没有尸骨和衣冠，只是有了名字和墓碑背面书写生平碑文。

    1982年10月，浑江市政府又在原址扩建600多平米墓园，瞻仰园空地120平米，新制作高3.3米，厚0.23米，宽0.8米的墓碑。警卫员的墓碑，比军长的小一点。墓园周围用铁栏杆围起来，防止遭到破坏，村里时常派人上山看看。

    1995年，国家批准将将军墓碑迁到江源县城（现江源区）北山顶的烈士陵园内。这些年，来这里陵园的人少了，台阶和地面多处拱起破裂。但是，两块墓碑依然挺立，碑文字迹脱落斑驳，依旧可也看清碑上刻有“王德泰将军之墓”和“小朴”的字样。

    2014年9月1日，王德泰将军被国家民政部列为第一批300名抗日英烈群体名录。

    战火燎烤和烈士血染过的山坡，我老伴周飞带着外女秋楠、外甥韩笑采摘几束鲜美的山花翠叶，与侄子忠波、侄女丽波给带来的香瓜、桃子、苹果、李子、点心、矿泉水等，一并恭恭敬敬地献在将军和警卫员墓前铁门外。告慰烈士英灵，我一行人从何处前来，并鞠躬敬拜。

    王德泰， 1907年5月生，1930年参加革命。“9.18事变”后，他毅然投入到抗日救亡洪流中。当选为延吉县反帝同盟协会部长，参加和领导当地“秋收起义”。

    1931年秋，加入中国共产党。他是东北抗联早期著名将领，抗联第2路军创始人，坚持发展东北抗日联军和抗日游击战争，率领当地工农为主体的抗日队伍，为祖国早日光复，联合东南满抗日爱国武装力量，出生入死，英勇奋战，誓死将入侵者赶出中国，是杨靖宇将军的亲密战友。1932年后，先后组织领导延吉抗日游击队，发展队伍300多人，开辟创建五道沟、石人沟、三道湾等抗日游击根据地。1933年6月，选为中共东南满特委委员和军事部长。1934年3月，参与组建东北人民革命军第2军独立师，任师政委。组织部队在延吉、安图、汪清、敦化等地开展对日的游击战争和开辟新的游击区。

    1934年秋至1935年春，日军为消灭东满地区抗日武装，对杨靖宇、王德泰领导的部队和根据地，发动无数次进攻“清剿”。王德泰率部四处出击，截军车、拔据点、攻城镇、偷袭日伪军驻地。仅1935年1月至1935年5月，他指挥战斗30余次，击毙日伪军600余人，争取起义伪军近百人，缴获枪械300余支。

    1935年5月，东北人民革命军第2军独立师扩编为第2军，他任军长，所辖4个团。1936年3月，东北人民革命军第2军改编为抗日联军第1路军第2军，王德泰任副总司令兼任第2军军长。

    1936年11月初，王军长率领4师1团、2团3连和6师一部，在抚松、临江边界的小汤河村召开军事会议。

    11月7日早7时许，突然遭到日伪军“东边道独立大队”600余敌的讨伐袭击，王军长带领4师、6师的300余名战士冲出阻击，与敌人周旋激战到下午3时多，歼敌200余人。在追歼溃敌南逃时，不幸中弹，经抢救无效，把年轻的生命奉献给祖国，时年29岁。

    2018年8月1日下午3时，人少车稀清爽洁净的江源区，北山德泰大街5729号，烈士陵园门前2名人员指引下，我们一行6人登上长长的台阶，宽广的烈士广场，矗立着一座伟岸厚重高达10米的王德泰将军白色大理石雕像，我们再次向英雄的前辈献花鞠躬致敬！

    夕阳西下，金辉漫天，眺望巍巍白山忠魂舞，聆听滚滚汤河赞歌颂。告别了将军，告别了江源，向下一个红色目标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