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机关大院，沿着两条主干道两旁，设置了二十多个金属镜框固定的标语牌，用以对群众宣传教育。内容中来自中央的如“四个自信”、“四个意识”大家耳熟能详。来自各部门的标语口号差别就大了，在其中一个板报里是这样一组排比句：

    建设标准，向当好示范样板聚焦；
    服务保障，向提升质量效益聚焦；
    推进改革，向健全模式机制聚焦；
    破障攻坚，向解决重难点问题聚焦；
    自身建设，向思想和能力建设聚焦。

    （总局党委指出的工作重点）

    已布展一年多了，没有听到哪个干部在讲话中提到过，这肯定是秀才的手笔。

    近年来，我有点纳闷，从干部的登记表来看，各级领导干部的学历越来越高，但开会讲话念稿的也越来越多，文章和讲话稿中的排比句子越来越多。

    讲话念稿，也是一种的表达方式。比如我们的党代会和每年的人代会主旨报告，外国总统的国情咨文。事关重大，须要字斟句酌，不能口无遮拦。为了严谨、准确，为了省时，把自己的思想写成稿读出来，也无可厚非。但在讨论会上，日常工作中的讲话都要写成稿子念，那就太严肃了，往往令人厌烦，谈不上效益。讲话靠秘书写稿，还是一种懒政、庸政，自己不动脑子。前苏联年迈无能的领导人曾闹出一个国际笑话，在与外宾谈话中，拿着稿子问身边人员：“这一段念不念?”这方面我们党有很好的传统。战争年代司令员、政委的战前动员，几句话就可以使战士们热血沸腾。毛泽东同志的《为人民服务》一文，就是在战士张思德追悼会上的一个朴实的讲话。他当年在莫斯科接见中国留学生的即席讲话，现在找出来朗读。也可以使青年人心潮澎湃。“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归根结底是你们的，你们青年人朝气蓬勃，……好像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邓小平的南巡谈话，没有片纸只字，却在全国掀起了又一次改革开放的高潮。习近平在参观历史博物馆时提出中国梦构想的讲话，也没有稿子，却可以引导全国人民奋斗几十年。

    排比，辞书上说是一种修辞方式，用一连串结构相似的句子来加强语势。如毛主席的“长征是宣言书，长征是宣传队，长征是播种机。”《纪念白求恩》一文中的“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小平同志的“三个有利于”的表述和“不发展生产，不改革开放，不提高人民生活水平，任何道路都是死路一条。”在我看来，排比句子往往是作者思想高潮的自然流淌，有时就是一篇作品的点睛之笔。“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谁能说不好。但是，如果不看文章内容，读者对象，刻意追求，就是形式主义，就是八股，往往弄巧成拙。

    鲁迅先生谈写作指出：“不生造除自己之外，谁也不懂的形容词之类。”著名教育家陶行知先生说道：“文章好不好，念给老妈子，老妈子听得懂，就是好文章。”本文开头引述的那组用排比表达的工作重点，能听懂的人不会多，更不要说贯彻落实了。我敢断言，那五个“聚焦”，没有一个党委成员能够把它完整的背下来。

    我们的各级领导，不管干什么，归根到底都是为人民服务，讲话作指示，应该让人民听得懂，应该与人民有共同的语言。

    本文作者王荫桐，系88岁高龄的离休军官。曾任总参工程兵部政委、装甲兵工程学院政委等职，正军职，少将军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