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1年10月10日,下午14:00,报发现敌战斗机先后6批96架次在朝鲜清川江口、新安州一代上空活动,我们两个团起飞迎敌,十团任攻击,即刻起飞。我们十二团为掩护,于14时18分起飞20架,在高度9000米沿大馆洞、龟城、宣川进至清川江北上空转圈巡逻搜索。直等到报十团已完成任务返航,十二团一、三大队也相継返航,前线指挥所告诉我已无敌机,我们二大队压后准备返航,僚机还问我“丢不丢副油箱”,我说“不丢”,我与僚机齐连壁、逯松亭、陈书兰共4架转至清川江口,5号机王泽平及6号机李子文在宣川地区失掉联系已先返航。
这时,八架F-80敌机企图乘战斗结束,从海上进入陆地找机会袭击,却被我们发现,四架即刻绕至清川江南,还有四架却不见了。4号机陈书兰报告说,发现这四架敌机就在我们下面3000-4000米高度,他们以为下滑后已脱离了我们。我即刻意识到,老天爷,机会来了!当即下令扔副油箱,进入战斗,率僚机齐连壁、逯松亭和陈书兰迅速的往下直冲,180度左转正准备攻击,这四架F-80发现被追,即刻分两路左右转弯,我追击向左转的二架敌机,因速度太快,二号机齐连壁说:“看不见你了”,我这时已顾不上他了,好像在说:“你返航吧”!满脑子想的就是绝不能让敌机跑了!而齐连壁单机击落了一架F-80;3、4号机追击向右转的另二架敌机,4号机也因追不上3号机掉队后最终返航。3号机逯松亭却死咬敌机不放,最后单机重火力击落敌机一架。
我此时单机追了两分钟,高度在5000米,他们右转弯时,我以40度坡3度作内圏直线追击,才被他们发现,此时距离敌机700米,盯住一架第一次开炮,未中!再靠近点,又开炮,又未中!敌机做半滚下滑至4000米,我做了个横滚,死咬紧追,400-500米,瞄准第三次开炮,打中了!敌机慌了,向左一愰,两机滚动方向相反,向里靠近往一起挤,距离300-400米,第四次开炮,当即见这架敌机冒烟下坠!另一架半滚下滑速度很大要溜,我忙咬住这架,到嘴的猎物哪能放过,射击,敌机猛侧至左边,未击中!敌机机身墨绿色和地面山的颜色相似,很难看清楚,敌机往清川江南俯冲般直下900米高度,我也直追至1000米高度处向它射击,这次这架打的冒起烟来,但这架敌机还在往下冲,当我尾追至敌机近50-100米,甚至几乎就要相撞,才意识到底下有个村庄,飞机刚掠过村庄,在距地面500-600米处,我第三次、第四次猛烈开炮,这架敌机摇荡了几下起火下坠!这时眼看着我已近地面,紧急做了两个180度上升转弯直爬高到8500米,真痛快!
我在清川江上空盘旋一圈后返航,我已是单机了,只能在舱内直起上身来观察后面有无追尾的敌机,不料在前后左右却出现朵朵烟云,但我並无受伤。后来才知道,我队返航后,战区误认我为敌机,高射炮开了火,幸亏未被击中!
这次战斗,10团击落、击伤各一架美军战机,12团2大队,也就是我们这一个大队,击落四架美军F-80流星战斗机;我本人创下我军第一个一战击落两架美军F-80的战绩;2号机齐连壁击落一架F-80; 3号机逯松亭击落美军F-80的战绩;为此,我们的大队创下了我军首开空战四比零的战绩,整个师创下五比零战绩,全师无任何伤亡,这是我军第一次空战大捷,空四师敲锣打鼓,这是我们胜利的日子!
1951年10月10日,那一天,打的痛彻!那一晚我激动的根本无法睡觉,我甚至都说不出话来了,后来才发现,我已经把嘴唇和舌头都咬烂了……
1951年10月16日,一早天气晴朗,碧空无云,显得异常的寂静,连续几天这样的气氛让人感到窒息。果真,8时29分,全师,第四驱逐师二个飞行团,10团、12团所有飞行大队起飞迎敌。我们12团任攻击,10团任掩护。当时,我并不知道有多少敌机,我们与苏军配合,这次是苏军打F-86, 我们攻击敌B-29轰炸机。苏军起飞70架飞机,我们12团起飞18架。后来才知道,那天早晨8时05分至9时,我地面报先后发现敌战斗机114架活动在定州、宣川、大东江等地上空。
苏军迅即在宣川上空与敌机展开空战,这时我们已进入新义州东南,在6500米高度以品字队形准备截击B-29超级空中堡垒轰炸机。但这次出现在我们面前的並非轰炸机群,却是十余架F-86,他们大约高我们500米左右,正分路向我们迎面飞来。这就是那种最历害的新机种,所谓“佩刀式”战斗机,它的速度快,转弯半径小,飞行非常灵敏,在战斗过程中总是用最大速度,气动性能远优于我们。虽然苏联飞机工程师说他们在研制米格-16,比F-86强,但当时我们还没有飞米格-16。
敌机分路闪过我们又即刻绕到我们后方斜侧攻击一大队,飞行员施光礼右转30度迎击,敌机左转下滑逃避,施光礼紧追不舍,连续开炮把敌长机击伤,但一大队编队僚机飞行员乌驹被F-86击落,弹出座舱后安全跳伞。其他大队还未进入战斗,敌机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待我们返航后,还未来的及总结缓过劲来,敌机大机群再次出现,一色F-86佩刀式战斗机,共156架F-86,8架B-29轰炸机已开始在清川江附近轰炸扫射。14点55分,第四驱逐师10团第一梯队起飞18架,苏军起飞96架在清川江上空与敌机空战,异常激烈的战斗情况当时我们并不知道,其实那时我们已有两架战机被击落。
15时58分我们12团作为第二梯队紧急起飞16架,因团带队长机李国治所驾飞机无线电发生故障无法开动,临时指定由三大队大队长张积慧指挥全团战斗,但张积慧并不熟悉全团的指挥,我们真为他捏一把汗!事已至此,只好这样了。张积慧临危受命,坚决执行命令飞了出去。当时我们保持高度在3000-6000米范围搜索;行至安州上空发现敌机在低空飞行,张积慧在前,当即令右转下降进入战斗,他的大队扔掉副油箱,直下至2500米高度迎敌,我们二大队紧随其后;后面是一大队长李永泰却误听成左转弯,他率队这一转全大队却脱离了战场。在那样紧急情况下是口令不清还是听者失误已很难辨清,可见日常的严格训练极端重要!
在我们下降高度的过程中才意识到后续敌机以双机或四机编队,形成多层次立体交叉的阵势,在前方黑压压的一片向我们扑来,佈满从3000米-9000米空域,使我们无论从哪个方向进入都将陷入多层合围之中。张积慧的三大队6架在大速度冲下去后,经验十足的敌机迅即闪开,改变队型,三大队因冲击幅度太大而就此脱离了战场!
这样,就剩我们一个大队,还不是全大队六架,只是1号机我本人、2号机齐连壁、3号机逯松亭、4号机陈书兰;而我们面对的却是成几倍,十几倍与我们的美军战斗机,青一色的F-86,朝鲜空战中第一次直面克星……
F-86黒压压的一片向我们迎面扑来!还没等彻底反应过来F-86到底是什么个样子,已要面对面的格斗了!此时,我们二大队正以上下交叉改变队型判断如何攻击,我发现两架F-86已尾追在我一架僚机银白色飞机之后,追的是谁已来不及看了,反正敌机塗成墨绿色,我们是银白色,一看就准。我立即命令投副油箱进入战斗,4号机陈书兰改变队型时跟随我处于不利占位,此时我的僚机齐连壁却正处于敌机后位,他迅即火力支援,带头向敌机开炮,第一次射击使敌机被迫放弃追击,向右转弯逃脱。齐连壁正想乘势追击时,又发现右前方两架F-86在追击我大队的另一架飞机,他迅捷的以30度坡度右转瞄准敌机,第二次射击未中,敌机急向右轻弯想溜,齐连壁又以30度左转第三次射击终于将敌机击落,此时敌长机大坡度转弯逃脱。在齐连壁向敌攻击的同時,三号机逯松亭也发现两架F-86尾追在陈书兰之后,逯松亭立即开火支援,可惜未打中,敌机下滑转弯想逃脱,逯松亭灵活的左转弯第二次射击,但他突然发现自己也被另两架敌机尾追,随即从2500米爬高直上到7000米才摆脱敌机。
这时候,我也正与两架F-86格斗,在空中战斗是两人一个战斗单位,我是长机,是攻击机,僚机则是掩护机。战斗机多数是从背后攻击,因为尾部是个死角,自己看不见,不像汽车有后视镜,而且大距离也看不见,而近距离时却来不及看了,被对方瞄准进行射击的瞬间,稍不留意就会被击中。这时我的僚机齐连壁已退出战斗,我却正陷在敌群中。按要求这时我也应该退出返航,但眼看到手的猎物放手,于心不甘,敌机群过来了,竟然有十几架之多,我向敌机群开了炮,连发三发炮弹,我无法脱身,只能迎头插入敌机群中,一架敌机与我擦肩而过,在这种情况下我倒好比孙悟空钻进了牛魔王腹中!F-86对付近距离反显机身不灵活,无法掉头了。我迅速拉高不料又迎面遇上第二群敌机,我只好又开了一炮,顺势翻了个跟头,180度绕到他们后面追击。这群F-86来不及调头仍向前飞,我追近他们想再次射击,但发现他们突然变化编队,先是四机一队分开,不一会又集合起来,我紧跟一群瞄准长机。我虽然有200发炮弹,不怕弹尽,但也觉得不能乱扫,他们战法灵活地在我肚下极速下滑,我死咬紧追直到只有千把米……
突然,我意识到再追下去就拉不回来了!也许是速度过大,也许是我手臂已负伤,我的操纵不听指挥,我决定采用空中刹车,飞机猛然一跳,此时后面追击我的敌机却突然从我肚下钻了出来,只相距40-50米,现在变成了我追这架敌机,它左歪,我向左,它右歪,我向右,它已完全在我的火力网中,连美军飞行员脸的轮廓都看的很清楚。美机上的机关炮弹是12.7mm, 我们是37mm。我发两弹可以削下他们B-29重型轰炸机的翅膀,他打我十次,不见的行,我只要打他一次,就够他受的!我三门炮一齐开,十发炮弹射出去了,眼见他的油箱给打炸了,炸开了一片火光,但我听不见声音,距离太近,我本能地猛向右歪躲开爆炸的飞机,我根本来不及庆幸,我知道我的上方都是敌机,我紧接着猛然上拉,见右上方过来一群,乱麻麻的一堆,距离近一千米,我继续迅速转弯上拉,不能处于他们的火力之中。在空中,速度快,会使你处于有利的作战形式,不能保持速度常常是非常危险的。我一转弯来到这群敌机机腹下,七八架敌机正转来转去找方位对付我,我对准一架,距离之近目瞄就行,已来不及使用瞄准镜,射击!猛烈的连续开炮,又一架敌机拉烟而下!我大吼一声,干掉了二架F-86, 感到还有什么比这一吼响彻天空!
还未等从兴奋中回来,几乎同时,我的飞机“咚咚”震的厉害,我知道是机身被击中了,不知什么时候我身上已中弹,手臂、大腿、腹部都是血,也浸湿了我的座椅,飞机座舱已被敌弹射穿,我四处一看,左右都有敌机向我射击,我已腹背受敌,我反扣飞机下降摆脱,前面又是一群敌机,我只好再上升,我上升的比他们快,米格-15特点上升快,但我清醒的知道角度不能太大,否则被弹面也大,只能斜拉着上升,但还是又挨了几炮,我的位置却不利于还击。这时,我感到机身右部猛震了两次,接着左臂被一股冲力猛摔到坐舱盖又推到怀中,左手脱离了油门把手,我想再抓回去,左臂已完全没有知觉,软软地瘫在怀里,我才意识到伤的不轻,出了一身冷汗却并不觉着疼。
作为战斗机飞行员,飞行中双手无一处可闲,右手管驾驶杆,大姆指按大炮和刹车,食指按小炮;左手则控制油门和无线电。右手大姆指稍一不慎有可能按错按钮,娄松青有一次训练编队飞行中,怕飞机超过我想按刹车却错按了大炮,一发炮弹擦我身边窜出去,吓了我一身汗。此时身处敌机重围却一点没感到害怕,我已打下他们两架,打掉一个够本,打掉两个赚一个,我就是死了也值了!但是,我相信 “一人拼命,万夫不挡”,我还有机会脱身, 我忙用右手去抓油门,开到最大锁住,我只能单手操纵飞机,左冲右突,抓住机会开炮!我还想再上升摆脱敌机,但操纵杆已打坏不起作用,我摇了几次都不行,飞机失控一直下栽,美机还在追击,不止是机身,机尾被打掉,我决定最后一分钟,跳伞!
这次迎敌许多情况出乎我们的意外,过去总是对付F-80, 因为此前美军一向用F-80掩护轰炸机群,这次迎面而来的却全部是F-86, 对F-86完全认识不足,让我们措手不及。张积慧是很优秀的战斗机飞行员,一下担起指挥全面的责任实在勉为其难,结果在航线上就丢掉两个大队,最后又与本大队的僚机组及长机组的僚机脱离,只剩下他单机被敌机分隔与敌机进行格斗,后因炮弹打光脱离时仍遭追击,他以上下垂直动作撞机架势恐吓住敌机才得以脱险,三大队未能全部投入战斗,一大队掉队后也未投入战斗,而我作为12团的领队长机却无法发挥掩护10团作战的任务和把部队带上战场的任务,被14架F-86死缠穷追,变成了一个“孤胆英雄”,虽然事后真是这样称呼我,但我深知作为全团协同作战的战略战术来说,存在许多问题,我们当时训练还不纯熟,缺乏临战经验,一进入实战就暴露出这些问题,当然这些是“在战争中学习战争”的过程,我们以生命和血的代价学会了许多东西。决定跳伞时,好在我头脑依然清醒,口中念着“一、二、三!”的程序口令,一是收脚踩上椅座,二是推掉座舱盖和跳伞把手壳,三是猛捏弹出座椅的把手。成功了!幸亏我的这些关节没有失灵,我被弹向空中,人连座椅在空中转圈,只觉得身体有如被四分五裂,我忙照程序卷起身子收起腿,阵阵凉风让我终于透出口气来!敌机群继续在四周向我射击,但却击不中我,我在迅速下降,椅子还在我身上,我只能用一只手解除椅子猛地搞掉它,紧接着是拉伞,但失去知觉的左臂挡在胸前,我拉不到伞,于是我用力推开被打断的左臂,右手伸向左臂下的伞环猛拉,伞被拉开,大伞接着一震自动打开。看着张开的大伞,下降速度总算缓了下来。然而,尾随的14架F-86疯了,又飞了过来向我的伞俯冲扫射,强大的气流把伞吹的飘来飘去,我掏出手枪却无法打了,开始在空中呕吐起来。突然,《国际歌》的声音在我脑中响了起来,心中意识到我这是要死了!
或许短暂的又失去了知觉,美军战机突然消失了。这时我才意识到已快接近地面,辨认出往下坠落的底下是一小片村庄,旁边是山,但没有任何力量控制降落伞了,看着是往山边一片树林下坠,我用右臂护住眼睛,多亏伞被挂在树枝上,脚轻触到地面,接着一下子就瘫倒下去,想把伞拉下来,已是一点力气都没了。似乎昏迷了片刻又醒过来,我用右手扶起左臂看看,只见飞行服那段一个洞,臂关节处肉都炸没了,连着的部分血肉摸糊,我摘下飞行帽想包扎一下,用飞行帽里的丝质帽衬包扎,用飞行帽上带着的几根通讯电缆线缠绕止血,但却缠不住,我只好再戴上帽子,帽子里已经兜了很多血。我究竟落到了哪里都不知道,只好靠在石岩山体闭眼缓一缓,小息片刻醒过来后,才开始感到剧烈的疼痛,天很冷,我想到了苏联的无脚飞将军,怕有意外,我必须离开这里,这时才发现我的右腿已无知觉,我开始拼命爬起来,爬了约200米,草很深,实在爬不动了,只好靠在一块大石头上喘口气。就在这时,突然我隐约听到有人说话声,顺着声音的方向透过石缝我看到几百米远处有军人的影子,像是朝鲜人民军,这时身后又出现穿旧军衣的人影,並用英文在喊话。我想坏了,怕是敌人,要么就是土匪,我掏出手枪准备抵抗,但又听他们开始说起中国话来,我想这是碰到咱中国人了,我向他们喊话 “同志,我是中国人!” 他们也用中问 “ 你究竟是哪国人?” 听口音肯定是咱们中国人了,我喊话说 “我是泰山部队的” 对方回答 “我们是39军的”,对方又问 “你们多少人?” 我说“就一人!” 这时他们才上来,原来他们看到了空战,找到了降落伞,是过来搜索准备抓美国飞行员的。
39军的战士们热情的围着我,见我头上都是血,以为我头部受伤,我告诉他们是手臂和腿受伤,我渴的要命,他们把所有的水壶都递了过来,但被一老战士制止,他说,水不能喝,否则血止不住,流血会死,直能往嘴上沾沾,他们那么做了!我要烟,他们点了支烟让我抽了两口,他们扶我站起来,但这一站我就彻底昏迷过去了!之后才知道他们找到当地朝鲜民房的窄门板,把我放在门板上,戴着的飞行帽也不敢摘掉,因为从我包扎胳肘时不行又戴回头上的帽中渗出的血全趟在脸上,他们生怕碰到我的头部,极其小心的扶着我的头部,而并不知道最大的伤处是肘臂,使我常常被外露的神经碰撞门板剧烈疼痛惊醒,多亏这样把我从昏迷状况中惊醒又昏迷,否则我也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从山上抬下来后被送进车里,一直拉到39军阵地包扎所,打吗啡止血,军医护士为我进行手术取出一些弹片,但更多的不敢取,靠不停的打吗啡救了我,我在这个过程完全处于昏迷状况。39军领导过来看我,很多战士想过来看我,但上了门岗不让进包扎所,他们说这是他们第一次目暏空战并见到我军自己的飞行员,非常振奋!两天后,浑身上下由绷带挷著,套上39军战士的棉衣、棉裤,进到当时正在进行的总部慰问团组织的场地,气氛之热烈也让持续昏迷两天的精神又缓过来了,我靠在一边的墙上,文工团员上来给我戴花,战士们紧紧地围着我,每一人的脸都在我的眼前,听我用很弱的声音跟他们说话,战士们激动的喊出“空军万岁!”
当时总部都以为我也在牺牲之列,直到一个星期后才知道我还活着,39军改装吉普车,随车派的医生、护士一路为我扎着吗啡止痛,沿路车开的很慢,处处是弹坑,B-29投掷的炸弹让路面变成几米深的黑色焦土!跨回鸭禄江,从陆地上回到祖国,进入空军丹东帽盔山前线医务所,我没死,我又回来了!战友们和师长方子翼、政委谢锡玉,参谋长王香雄已撤离丹东返回辽阳,急着跟我联系,每天信件多到读不过来,战友情深,各空战部队士气大振!迅即我被转入长春空军医院。
待朝鲜停战之后,我才知道我是唯一跳伞深陷39军阵地最前沿-平壤白云山上的我军飞行员。39军入朝参战,打美军王牌,脚踏平壤,直捣汉城,把麦克阿瑟仁川登陆打回到原点!为此,我要再次向英勇的39军军长吴信泉和他的伟大战士们敬礼!
空四师第三次轮战,打的英勇,死的惨烈,我却因这次空战负重伤再未重返战场,现记录下《空战廿二天》,以此怀念我的战友.....
华龙毅写于1999年4月
后记
中国人民空军历史上最辉煌战绩-1951年10月16日空战
空四师12团二大队大队长华龙毅击落、击伤各一架美军F-86佩刀式战机; 12团二大队飞行员齐连璧击落、击伤各一架美军F-86战机; 12团三大队飞行员刘春生击落、击伤各一架美军F-86; 12团三大队大队长张积慧击落一架美军F-86战机; 12团中队长权太万击落一架美军F-86战机; 12团飞行员施光礼击落一架美军F-86战机; 12团飞行员岳明昌击落一架联合国联军米吉尔战机; 12团三大队飞行员柳俊杰击伤一架美军F-86; 10团三大队大队长邹炎击落一架美军F-86战机; 10团一大队代大队长李宪刚击伤一架美军F-86战机。
这一天共击落7架美军F-86, 击伤5架美军F-86, 击落一架联合国军米吉尔。
依据军委空军报中央军委《空四师9月25日空战战报》,毛泽东主席于10月2日批示:“刘亚楼同志,此件已阅。空四师奋勇作战,甚好甚慰!你们予以鼓励是正确的,对壮烈牺牲者的家属应予以安慰。” 这也是中朝人民空军联合司令部对“空战廿二天”奋勇作战、壮烈牺牲作出准备,要求设立《战时立功条例》的批复,以此表彰英雄,抚恤烈士;在获得毛泽东主席批示后,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和志愿军空军于1951年10月29日颁布《战时立功条例》。
“空战廿二天”,即1951年9月25日-10月16日的空战中,特别是最惨烈的10月16日,空四师12团二大队大队长华龙毅单机勇闯敌阵,空中格斗打至大同江、平壤,遭到敌14架F-86围攻,包括美军第5空军集团军第4联队334战斗机拦截中队中尉飞行员-Lt. Clifford F. Brossart、中尉飞行员Lt. Merlin E. Hroch、少校指挥官 Major Frank L. Fisher等对其发起的连续攻击,在此过程中华龙毅表现出的“孤胆英雄”气概,之前12团二大队创立的第一个4:0卓著战绩!
至此,华龙毅于1951年11月9日被授予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中国人民志愿军空军首位特等功臣;他的亲密战友齐连璧、邹炎、郑刚被授予并列第一“一等功臣”;追认刘涌新、岳明昌为一等功臣,他们是中国人民空军最早的英雄集体!
1951年抗美援朝空战的核心是围绕能否阻止住美军B-29超级空中堡垒机群的战略轰炸行动!否则,朝鲜战争的走向就是另一个结果……
苏军在评估整个朝鲜空战出动64,300架次飞行中,发生1,872次空战格斗,1951年苏空军324师和303师二个红旗师成为朝鲜空战的劲旅,打的眼红和血腥,其中围绕攻击B-29的空战不超过50场(只占百分之三),但就米格-15对B-29空战产生的历史意义而言,最终只会得出一个结论-这个百分之三在航空军事层面的实际作用超过剩下的百分之九十七。
“空战廿二天”,空四师把“米格走廊”从清川江延伸至平壤空域,打掉了美军F-86佩刀式最新战机作为美军执行B-29战略轰炸行动“神盾”的气势,以米格-15喷气战术战斗机与被严格禁限飞越淸川江以南的苏近卫军空军一起,阻止和粉碎了美军五位中将-美军朝鲜战争总司令李奇微、第八集团军司令范佛里特、远东空军司令韦兰、第五空军集团军司令艾沃瑞斯特、美国海军第77航空母舰特混舰队司令克拉克,自1951年4月组织发起庞大的“战略轰炸行动”,在近6个月对清川江至平壤一线我军运输线最密集的逛轰滥炸后,美空军最高指挥官-四星上将范登堡于1951年10月28日又作出他一生中最艰难的决定-“停止B-29白天轰炸行动”,这一事件成为影响敌我双方,整个空地一体化朝鲜战争布局和走向的重要转折;而当年发生在空四师首次整师作战的这些战例(《空军战例选集》第一集 1952年10月1日印刷),尘封65年后,今天揭开,这不仅仅是中国人民空军首部特选战例,也同样是世界现代战争史上的一部经典之作,更是中国人民空军血染的丰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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