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记述的是一个真实的故事,发生在一九三七年腥风血雨 的河西走廊。
苦难岁月
过年,过年。财主欢乐,穷人遭难。
自从腊月初八高台城失陷,兵不像兵、匪不像匪,三份像人、 七份是鬼的马家队伍今日查、明日搜,东夺西抢,烧杀奸淫,搞得人心惶惶,鸡犬不宁,谁还有心思操持过年。 在祁连山腹地,有一条隆畅河。它虽被山岭前阻后挡,东扭西拐,但一直不改变总的流向,最终向北冲出山外奔流而去。在山间河边一个坪草台子上,座落着一间半草半土的破房子,没有大门,没有院墙,这就是屈大成的家。小伙子上有父母,下有妹妹。一家四口人仅有几块巴掌大的山坡地和几只羊。生活过不下去, 他只好给人代放牲口,抽时打些猎物,苦撑着熬日子。眼看又到年头节下,这个年怎么过呢?原先听人说马家队伍搜捕屠杀红军的事还不相信,可两天前在山里他就碰上了。一伙马家军搜查抓获了六七个男女红军,连抽带打,被残害在山沟里。哎!坏人得势,好人遭罪。人心都是肉长的,谁见了不伤心?这造孽的年月,日子怎么过得下去?这不,昨天他从八个泉路过,就被搜山的马家队伍拦住,盘查了半天,又关了一夜,直到今天早上才脱身,无缘无故的受了一肚子气。无奈他想到前山表哥处散散心, 顺便打问一下前山的情况。
深山相遇
山间小路,沿着山梁崖坡弯弯曲曲,时高时低的向前伸延着。 大成一面想着心事,一面顺着山道向山外走去。一个漫斜坡过去, 就上了三层台子,他坐下歇息时,突然发现三层台子下有个人,这 人穿着川里人的衣服,急匆匆地走着,并不时抬头东张西望。是土 匪?不象。是马家队伍的人?也不太象。是不是被打散了的红军?对。 准是个逃难的红军。“唉”,他不由的叹了一口气:“山里被马家队伍折腾的七零八乱的,他怎么还在这儿乱跑,硬往刀子尖上闯,碰上马家队伍怎么办?”想着,来人已快到面前。他仔细一 打量,这人也是个年轻人,虽然污脸破衣,面黄体瘦,但俩眼很 神。大成不由地问道:“你到哪里去?”“我去八个泉”。一听口音,大成更证实他的看法。“八个泉驻着马家队伍,我刚从那里来,不能去。”两人正说着,后山头上尘土扬起,响着杂乱的马蹄声,搜山的马家队伍出山了。大成恳切地望着年青人说:“马家队伍来了,你路不熟,快跟我走。’’这人会意地望了大成一眼,又向后山看了看,跟着大成向山梁上快步走去。他们转过一个小山头,来到一条背山沟的窑洞前,大成说:“这个洞很僻静,没人知道。你藏下不要乱跑,小心,等我来找你。”说着, 他把随带的两块干粮放下,走出山沟,向大路走去。大成刚上路,走不多远,就和马家队伍相遇,“你是什么人?”“本地人。”“干什么去?”“看亲戚去。”“见到红军的人没有?” “没有。”一个当宫的走过来。手里提着一根马鞭子,“日奶奶的问什么都不知道,妈的x。”顺手就朝大成脸上抽了一鞭子, 大成的半个脸上立刻出现一条血路。“朝新坝怎么个走法?”“顺路下去向西拐。”另一名穿马靴的军官说:“日奶奶的问啥呢,押上叫他带路。”不得已,大成只好带着他们向山下走去。 第二天走到红大板山嘴,这儿山大坡陡,沟多弯急。大成对这儿的地形相当熟悉,他知道前面崖下有个厚草窝,刚转过一个急山嘴子,他猛跑两步,顺山崖跳了下去,在草丛中连滚带爬地转了两个弯,就拼命地沿沟崖逃走了。押他的马家军愣了一下,看见一个人影晃了两晃,便不见了。他们一面骂着,一面瞎眼似的乱放了两枪,就无可奈何地走了,大成等到天刚黑,就从捷路上急 急向山上走去。
隐蔽掩护
藏在山洞里的年轻人,确实是个红军,他就是中国工农红军 西路军干部团政治处主任徐一新同志。他从敌人的血腥围剿中突 围出来,已在山沟中连藏带躲地转了好几天了。昨天不是巧遇大 成,几乎险遭敌手。短短的几句话,纯朴的眼光,使徐一新同志看到了一颗诚实忠厚的心。他躲在山洞,饿了吃点干粮,渴了喝些山沟水,耐心等待着年轻人的到来。这天后半夜,大成终于来了。大成拿出带来的干粮,两人在山洞里一面吃,一面喧谈。大成以山里人直爽的性格,向徐一新诉说自己的家庭情况和这几天的遭遇,也说了自己的心思和想法。徐一新向大成讲述红军是打土豪恶霸,替贫苦老百姓打江山的道理,还讲了红军是穷人自己的队伍和红军作战的一些情况,并将自己的姓名和身份告诉大成,提出要大成帮他脱险,大成当即一口答应。一天傍晚,大成领着徐一新,从僻静的山间小路悄悄来到他的家中。为了躲避马家伍队搜查,屈家父子在自己房中的木板炕下,挖了一个地洞,白天把徐一新藏在洞里,晚上出来和他们一块喧谈。徐一新给他们讲革命道理,大成一家对徐一新的关心和照顾更加仔细周到。
开展工作
徐一新从大成一家的思想变化想到,要使更多的穷苦人了解 红军,扩大红军的影响,要发动更多的人起来革命。祁连山区是 汉、藏、蒙、回、裕固等民族杂居的地方,居住很分散。十多天后,徐一新让大成带路陪伴,晚上,到贫苦人家进行宣传。他向人们讲牧主头人对穷人的压迫剥削,讲国民党马家队伍的凶狠残 暴,讲红军是贫苦百姓的队伍、红军的宗旨和贫苦百姓如何翻身 当家做主等等。他讲的话句句都说到了大家的心上,越讲群众对 他越亲热。以后,他逐渐扩大范围,有时连夜到几十里外的老虎 沟、西柳沟、新桥湾沟、长沟寺等地的牧民家中去开展宣传工作。 一天晚上,徐一新来到长沟寺,和寺内当头的四喇嘛喧谈起来, 他滔滔不绝地从佛教的起源、发展,讲到佛经、佛教的主张信仰: 从佛经的普渡众生救苦救难讲到国民党马家队伍的残暴行为等。 一夜的喧谈,使四喇嘛受到不少启发,不断地连声称赞。第二天,四喇嘛再三把他留下,召集全寺喇嘛和附近牧民,听他讲经。徐一新趁机连讲佛经带宣传红军的政策,讲得朴素亲切,深深打动了每个人的心,受到了大家的欢迎。四喇嘛当场对大家说:“他是四川峨崛山的喇嘛,有大佛爷的卡马(意即资格), 化装来这里讲经。”周围的人都知道长沟寺来了个大佛爷。
转移新坝
徐一新的行动,引起了大牧主鲁阿訇的注意。鲁阿訇派人查 问过两次,虽在喇嘛牧民的掩护下躲了过去,但再住下去就有暴 露的危险。为免遭不测,徐一新准备转移,大成到新坝和表弟万生 福、万生荣商议,找好了隐藏的地方。一九三七年三月的一个晚 上,大成护送徐一新来到新坝。新坝是山前农区,人口多,居住比较集中,情况比较复杂。徐一新化名李三成,隐居在万生荣家中。大成不时带些食物从山里出来,到表弟家中看望徐一新。安定下来后,徐一新先叫万生荣找几个知心可靠的人来喧谈,以后又利用晚上到一些可靠人家,做宣传工作。不久,便争取到王立基、万生福、王尚敏、周占勋等几个可靠群众。在这些人家的掩护下,徐一新一直坚持在新坝一带作发动群众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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