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吉康
楼吉康提词
楼吉康与作者
世界华人艺术家名誉主席(楼吉康)
右起作者楼吉康楼毅
宁波黄埔同学会楼吉康会长是一个为人谦和的长者。
2016年5月5日,我们有幸在他的办公室(宁波黄埔同学会所在地)访问了这位阅历丰富的老人,请他谈谈一生的故事,以及今天幸福的晚年生活。
他说,我是诸暨霞度村人,那是一个有着数百年历史的古村落。
在乡里,我们楼姓村民是一个大家族,而今,虽说在村里我已经没有什么直系亲戚了,但是,老宅犹存,风韵不减。
父亲早年在绍兴读过私塾,有七个儿子、二个女儿,我排行老二。
1921年11月,我就出生在这个村子里,后来,到草塔镇的智胜小学读完高小,接下来,考进萧山湘湖师范学校。
报考黄埔军校
可是,只读了一年多书,抗日战争爆发了,兵荒马乱之际,校方只是匆忙发了一个布告,通知大家,学校奉命迁往浙西的松阳县。
于是,我与另外二个同学(魏胜鹤、金松标)结伴一起赶到松阳。虽说当年时局动荡不安,不过,湘师仍在松阳县的碧湖之畔恢复上课了。
此时,日军步步紧逼,烽火四起,炮火不断向内地漫延。
和平宁静的家园被战火焚毁,百姓流离失所,疮痍满目,全国民情鼎沸,抗日救亡之声响彻云霄。同学们在抗战激情的感染下,纷纷投笔从戎,杀敌报国。
我们听说,福建那边正在招收新兵,于是,我与二名同学离开了湘湖师范,先步行到丽水,坐汽车翻过仙霞岭,几经周折,十余天后才到达福建省的南平。
然后,搭船顺水而下,到了省会福州。
在福州,我参了军,编入八十四师。随着日军的大举入侵,福州也危在旦夕,日本飞机时时来袭,市面上人心惶惶,处处风声鹤唳。
1940年秋,我报考了陆官军官学校三分校(被编入黄埔十八期)。
到校后,我先编在“入伍生团”。
接着,学员们到南平报到,被派到江西铅山县继续学习。
1942年春,三分校又迁到瑞金。
在军校期间,我们接受了各种严格训练。这个学校主要培养部队“排级”以上干部,“三操二讲,五个一百”这些基本内容都要学习(新兵训练,一是三种步伐,跑步、齐步、正步,还有蹲下、起立、挎立,立正等步伐,以身体形态训练为主,训练军人的形象、仪表,;二是练习射击,;三是单双杠练习;还有体能训练,主要是五公里,以及投弹训练;一百个仰卧起坐、俯卧掌、鸭步等)。
军校训练可说是一丝不苟,理论科目有步、骑、炮、工、辎、射击学、坑道工程等,学校考试严格,不仅掌握了各种军事技能,也磨练了人的意志。
1944年,在军校毕业后,我被分配在49军,成为一名见习排长。
那些日子,我所在部队在浙赣线一带布防,我们在衢州、金华、江山一线与日军有过多次殊死搏斗。我从见习排长、少尉排长做起,一直到中尉排长、连长。
回忆起当年腥风血雨的战争岁月,楼老说道,官兵冒着枪林弹雨,出生入死。时至今日,当年的战斗仍在我脑海里留下了难于抹去的残酷记忆,爆炸的轰鸣、子弹的呼啸,几天前还是生龙活虎的战友,霎眼之间,生与死,仅隔一步之遥……。
1945年8月,日军投降,官兵欣喜若狂,终于迎来了盼望已久的胜利。
我所在的部队(48军)属于第三战区,汤恩伯成为受降官。
我们从江西出发,顺浙赣铁路北上,接受日军的投降。部队经过杭州到湖州,再到丹阳,在那里我军接受日本独立步兵161旅的投降。
每到一个地方,只见老百姓个个欢天喜地,全城游行,万人空巷。
经过八年的浴血奋战,终于迎来了久违的和平生活。
每当我回忆起那些日子,总让我激动万分!
接着,我以上尉军衔离开了原部队,编入12军官总队。
开始时,我们在杭州临平一带驻扎,成为“编余军官”。
不久,我被调派到东北地区。
接下来,随着国民党部队在内战中节节败退,我随同部队撤退到舟山岛。
当时,我看到国民党政权的腐败无能,蒋介石的专制独裁统治,以及全国人民欢欣鼓舞迎接新政权的到来。
我们清楚地意识到,共产党对于起义、投诚人员既往不咎的政策。
1949年底,我和六个战友离开了已经准备撤守舟山诸岛,等待渡海到台湾去的国民党部队,回到了宁波。
五十年代后的遭遇
在宁波,我成为一名翰香小学的教师。后来,我调到宁波师范学院教书。
那些年,学校的地理、体育等课,我都教。
未久,我与一位翰香小学的同事结婚了。
尽管在上世纪五十年代的“镇反、肃反”运动中,我已经将解放前在黄埔军校、国民党部队中的一切经历向组织上交代得一清二楚。
不过,到了1958年“反右”运动时,我仍被戴上“右派帽子”。
戴帽后,全市“右派”集中到梅山盐场去筑海塘,改造思想。反右前曾任宁波中学校长的钱念文也被划为右派,大家在一起劳动(改革开放后,钱念文成为市政协的副主席)。在教书时,我的工资是59元一个月,到梅山盐场劳动,只发给18元的生活费。
说到当年劳动改造的情形,楼老感慨万分,说道,那时我已经是二个年幼小孩的父亲了,好在妻子没有问题,孩子就是靠她养大的。
谈到妻子的遭遇,楼老不无伤感的说,我“戴帽”以后,组织上向她施压(跟我离婚),可是我的妻子始终认为我是一个好人,无论如何也不肯离。为了我的事,她吃尽了苦头,二个小孩也跟着遭殃,真是一言难尽!
后来,我被派到四明山去筑路。在四明山,一呆就是三年。当年“有问题”的人,或者说,社会上的所谓“闲散劳动力”也被派到四明山去筑路。
上世纪六十年代,毛主席提出“深挖洞,广积粮,准备打仗”。宁波地处东南海防前线,首当其冲,我们又被派去挖防空洞。
那些年,我在劳动服务队做事,好在我是黄埔军校毕业,什么测量、筑路、设计,这些简单的技术活早在学校时都学过。
当年,防空指挥部有一位副总指挥,叫包毅夫,听说我懂得筑路、测量、造防空洞这些专门技术,马上叫我过去,让我当建筑队的总施工。虽说我是一个“双料分子”(既是历史反革命,又是右派分子),却能指导成千上万的民工筑路、修防空洞,由此,工资也加码到了四十几块。不过,那只是临时性的收入,到了防空工程结束,也就没有这个待遇了。
上世纪六十年代,我的儿子还在读小学,我意识到,由于“家庭成份”的关系,儿子将来的命运,免不了要“上山下乡”去务农。
于是,我让他去学一门手艺,想来工匠的生活总要比种田好点。
孩子很懂事,小学三年级就开始当徒工,学木匠活了,竟然学得一身好手艺。
时至今日,我仍保存着当年他为我做的几张凳子。
我的孩子自幼喜欢文学,上世纪八十年代,宁波日报社招考记者,他报名参加了考试,成为一名记者。到了九十年代,自己创办了一家企业。而今,那家公司已经小有成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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