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没有想到,我会和傅作义将军的女儿、北平和平解放中的“和平女神”——傅冬(又名傅冬菊)老师同在一个部门。她是我老师级的前辈了,早在1951年就来到人民日报记者部工作。离休以后,她的关系又转回记者部,正是我担任副主任期间,每年的老干部慰问等工作由我来负责。此前,我和她的老伴周毅之比较熟悉,她回到北京以后,我和傅冬老师也熟悉了起来。
解放战争中:傅冬站在父亲的对立面
童年的傅冬对父亲很有意见,主要是从母亲的婚姻生发开来的。傅冬的母亲张金强和傅作义的结合大概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结果。张金强随夫婿入驻太原,生下了冬菊和她的弟妹。
20世纪20年代末,傅作义升任天津警备司令,在那里结识年轻的刘芸生,于是又结了一次婚,并和这位妻子长久地生活在一起。张金强是一位受到了新思潮影响的女性,对丈夫新的婚姻选择非常不满。这样的不满不可避免地影响了傅作义和张金强感情,虽然傅作义将军保持张金强结发妻子的名分不变,但张金强必须承担起独立抚养子女的义务了。
在抗日战争的洪流中长大的傅冬投身于进步学生运动,接受了中共主张,终于在解放战争中成为中共地下党员。这时,她对父亲的看法发生了很大变化。一方面,她认为父亲坚持绥远抗战,称得上一代名将。另一方面,她对父亲生分了母亲不满意,而且逐渐认为父亲已成为“资产阶级”的一员,是反对人民的。不过她又认为,父亲的生活是朴素的,保持了农民本色,打仗能身先士卒,这是与腐败官僚不同的地方。
在傅作义看来,傅冬是自己的长女,是子女中有思想有见解的一个,对她是要多看重一分的。傅冬性格开朗,也敢于和父亲争辩。解放战争中父亲与聂荣臻所部征战于华北战场,傅冬认为父亲的两重性益加暴露出来,她的思想上也承受很大的痛苦。这交战的双方,一方面是自己的父亲,敌对方却是自己的统帅。这种矛盾之苦,别人是感受不到的。
在生活道路上,傅冬不愿意听从父亲的指点。抗战胜利,傅作义到重庆参加会议,特意将傅冬从昆明西南联大接来,共同生活了一个星期。傅作义为女儿的长成而高兴,觉得女儿即将大学毕业,希望她到美国去深造。傅冬不愿意,她要留在国内,亲身参加波澜壮阔的人民革命斗争,在战斗中成长。后来还有一个说法,抗战后傅冬到天津《大公报》当编辑,父亲委托胡适帮忙,为她办理了护照,还是希望她去美国读书,傅冬仍未答应。这点,我没有听傅冬说起过。
1948年11月,傅冬接受地下党的任务,到北平去,劝说父亲停战,和平解放平津。傅冬义无反顾地去了,她的心中有两个“帮助”:帮助拯救平津数百万人民免于战火,保护古都北平的文化古迹;帮助拯救自己的父亲,使他站到人民方面来。
傅冬为此做了大量工作,但总觉得自己的工作完成得不够好,觉得父亲没有更好地听从自己的劝说,及早决定停战,否则天津之战也许可以避免。对这点傅冬相当失望,因此,北平和平解放之后,她马上产生了离开父亲的想法。1949年3月,她回到了天津。
晚年:傅冬加深了对父亲的认识
1999年春天,傅冬老师的额角动了一个手术,这段时间我去看过她几回。我们谈起,青年人看问题常常很急切,傅冬谈兴突起,就以自己的经历现身说法。她说,当年解放军已经包围了北平,炮声很清晰了,父亲傅作义将军还在和与战之间举棋不定,思想斗争极为激烈。“那时我那个急呀,心想你怎么还不下决心停止战斗去和谈呀!可是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再说还是那些话了,你怎么那么顽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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