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忠”的问题,刘老对父亲是这样说的:商汤、周武是桀、纣的臣,后来讨伐桀、纣,后人不但不骂他们是叛逆,倒赞美他们是圣贤。忠,要忠于人民,并非忠于一人。目前国事败坏到这个样子,人民流离失所,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人民希望和平,政府必须改造。如果你能按照历史发展,顺应人心,起来倡导和平,天下人会箪食壶浆欢迎你,谁还会骂你叛逆呢?
接着刘老还针对父亲企图依靠空投、固守平津,与城共存亡的想法说,文化古都不能毁在你傅宜生的手里,解放军四面而来,城是守不住的。蒋介石自顾不暇,哪有力量支援你。现在与中共和谈的资本虽然不如过去了,但议和一成,平津免遭战火破坏,城内军民生命财产得以保全,人民会感谢你的。共产党说话是算数的,政策也是很明确的,高树勋起义就是一个见证,你只要接受了和平起义,共产党是不会亏待你的,你和你的部属,都会有个光明前途的。
我把父亲大闹居仁堂的情况向佘、崔汇报后,1949年1月1日,毛主席为父亲不理解为什么宣布的战犯中也有他的名字,写了一个电报给父亲,电报发到平津前线指挥部,林彪派李炳泉回来传达的。这封电报,后来人们把它称为“元旦六条”,一下子解除了父亲的思想疑虑,把父亲又拉到了谈判桌上,这才有了派周北峰出城进行的第二次谈判。
不寻常的一顿饭
1948年12月底,父亲把邓宝珊将军接到了北平。当天晚上,他们一起到马占山将军家吃饭。他们三人早在抗日战争年代就拜了把子,成了异姓兄弟。邓伯伯来平不久,就与崔月犁同志接上了头,二人商量着如何做父亲的工作。
1949年1月12日,邓伯伯把我叫去,说他与父亲一起吃了一顿饭,这顿饭好像是邓伯伯张罗的,弄了五六个菜。这对我父亲来说,是第一次,因为平时,父亲吃饭只有两个菜,有客人时,才加一个。这次这么多菜,我就感到可能有好事。
后来,我去向崔月犁汇报情况时,我还没开口,崔问我:前一两天,你与父亲和邓宝珊将军一起吃了一顿饭吧?我很惊奇地说:你怎么知道?他答:邓将军对我说的。他说你父亲的问题解决了,下决心与我们党合作了。我当时听了这话,高兴极了!
没有封口的信引起的波澜
1949年1月25日、26日的晚上,邓宝珊将军和解放军最早入城的苏静处长,来到中南海居仁堂来看望父亲,父亲就让值班的勤务兵端茶倒水,与苏静处长热情地聊了起来。我就退到了里边房间。紧接着,邓伯伯也随我进了里屋,并把一封没有封口的信交给了我,他说:冬菊,你先看看,尔后抽个适当机会交给你爸爸。
我看后,感到措词很严厉,好像一份通牒。信一开始就指责父亲率部大肆进攻解放区,先后占领了70多个县镇,并且一一列举了县镇的名称。接着就指责父亲所部所到之处,奸淫烧杀,无所不用其极。最后给父亲指了两条路,一是自动放下武器,一是出城改编,并限1月20日下午12时前作出抉择。
我看到信时,国民党军正在向城外开,父亲看到信后,一旦生了气,把协议推翻了怎么办?我决定,等国民党军队都开出城之后再说。
谁知2月1日,《人民日报》以《北平解放经过》为题,全文发表了这封信,我父亲看后大发雷霆,说什么登报前不给他看,这是打他的闷棍,有意把他在全国人民面前搞臭。
后来我听段清文说,父亲把邓伯伯找了去,问这是怎么回事?邓伯伯说:这封信是林彪在通县谈判完后交给他的,他看后认为已经签了协议,没有必要再交给父亲看了,所以回城后就把信交给我,让我收起来存档就行了。邓伯伯就这样把事情搪塞了过去。
可是这件事并没有到此结束,1953年“三反”“五反”时,我所在的支部有人把这事提了出来,说我扣压中央给我父亲的信。我不仅写了文字检查,还在支部委员会上作了检讨,这才算完事。
(傅冬口述)
据《文汇读书周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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