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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孙犁

2004-05-15 01:37:08

来源：红色旅游网

作者：杨润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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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11日，入伏第一天，上午11时许，我在故乡的斗室，面对窗外如火的烈日、蔫萎的玉米禾苗，与看望我的县政协副主席辛勤，只有一个话题：故乡马年天旱，夏收减产，期望即刻降雨，秋季增收。雨没落一滴，我的泪水却骤然涌出。罗文华在电话里低沉地告诉我说：我们尊敬的孙犁同志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孙犁在我的心中，是太行山间的一潭秋水，清澈却难见其底；又是太行山巅的一株青松，不管云雾飘绕，总能看到其真；更是一本厚重的书，让我爱不释手，读不完结。其实他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共产党员。
　　孙犁把我看成他的同志，我把孙犁看为衷心敬佩的良师。孙犁既对我有过很多的安慰、鼓励，又对我有过热忱、严厉的批评。
　　反右倾运动，我因言真吐实而受批判，心不服口也难服，又患了大夫说还能活两年的重病。只等两年后去见马克思，但又心惦在农村独自生活已年近古稀的母亲。面对刚会叫爸爸的儿子，情绪极为不佳。一天，妻子欣喜地告诉我说有人来看我。我心说可谓稀罕。我犯“严重右倾”，非一非二的文友敬而远之。我急忙开门迎接，竟是孙犁。孙犁如第一次见到我时那般朴实、和蔼、亲切。他话语不多，把“好好养病，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重复多遍。母亲知我患了重病，知我在度荒，把她爬山涉水在大队枣园里捡得的不足二斤红枣给我寄来。我分给孙犁一半。孙犁收下红枣，两眼不禁发潮，动情地说红枣非常贵重！
　　“文革”我又在劫难逃，还被江青点了名。长年劳改，使我神经麻木，感官失灵，近似泥塑木雕，重再拿笔耕耘，十分困难。我与孙犁述说我之困难，还说到字也忘了。孙犁简略明快地对我说：不忘自己的母亲、土地，文字就不是问题。
　　我回到故乡长期兼职体验生活之后，一乡亲的母猪下崽极少，要我想法，我告知乡亲一法，乡亲的母猪开始多产。乡亲送我两个自做的大理石镇纸，我要送给孙犁一个。我见孙犁的门关着，不愿打搅他，扭身就要下楼。照顾孙犁的大姐忙把我喊住，告诉我说，孙犁说了，有人来看望孙犁是真的，有人来看望孙犁是假的，是借名取利。你老杨来看望孙犁是真的。孙犁喜真不喜假，请你去看他吧。孙犁见到我，又与我谈到文人的真与假，让我心里久热。
　　我每次看望孙犁，总是无话不谈。一天，我向孙犁谈起有一次曾头脑发热，盲目表态；又自信地说贪官会大有收敛，腐败风气必定遏止！“润身，你幼稚！”孙犁直言不讳。孙犁红着脸批评我说，没有那么简单，没有那么简单！时间证明，孙犁看得是清的，对我的批评实事求是。每当我想起孙犁尖锐而又中肯的批评，就感到亲切，就感到受益匪浅。
　　看望我的县政协副主席辛勤见我不禁掉泪，关心地问我为啥？我告诉他孙犁逝世。辛勤读过孙犁的文章，心有孙犁的为人，也眼睛潮湿。好大一阵才劝慰我说，人总是要死的，孙犁之年龄，已经是喜丧了。你老杨老年多病，不可过度伤心。可我的眼泪硬是难息难止。

(责任编辑：cmsnews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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