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书琴在天安门广场留影。照片由张书琴提供
张书琴,1925年出生于河北临城,1937年参加抗战,1942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在抗战中历任八路军129师385旅独立团排长、作战参谋、指导员、教导员,后进入抗日军政大学学习,先后参加百团大战、晋东南反“九路”围攻、白晋战役等,多次负伤。建国后历任海军政治部文化部部长、海军政治部副军职研究员。
12岁入伍抗日,20岁见证日寇投降,90岁的老人用一生作答:我要一辈子跟着共产党走!5月中旬,记者来到海军政治部原副军职研究员张书琴家中,听老人深情讲述在那抗日战火中的“成人礼”。
12岁那年,他跑了18里山路找队伍——
“我就是要跟着八路打鬼子”
70多年过去了,张书琴至今都忘不了那次传送情报:
那是在1937年仲夏,太行山东麓的河北临城。老天阴着脸,眼看一场暴雨就要来临。李家庄村村口,一个10多岁的男孩正焦急地在大树下等待,不时紧攥着兜里的大枣。
天越来越沉,一中年农村汉子步履匆匆摸到树下。
“李叔,俺爹让俺把这个给你。”男孩掏出兜里干瘪的大枣。
“糟(枣)了,鬼子要来,书琴,赶紧回家告诉你爹,说我知道了!”汉子不由地惊出声来,说完便匆匆离去。
“我小时候,父亲和大哥、二哥都已是地下共产党员,经常需要给上级传递情报,自己年纪小不容易引起敌人注意,于是就成了临城地下党的联络员。核桃代表和平无事,大枣代表糟糕有事。”多年后,张书琴才明白当时做这些的真正含义。
“小日本,太疯狂,又抢衣,又夺粮,又杀人,又烧房,简直就是狗豺狼,我们赶快拿起枪,保卫中华保家乡……”就像张书琴给记者唱的歌谣里那样,鬼子所到之处,百姓家破人亡,村庄断壁残垣。
张书琴家也遭了难,房子被烧,母亲带着3个弟妹外出要饭,父亲和大哥、二哥外出下窑做工。一时间,在地主家放羊的张书琴成了“孤儿”。
“当时听说八路是专门打鬼子的,就想跟着八路打鬼子报仇。”正当参加八路军的念头在年幼的张书琴心中萌生时,恰巧一支八路军骑兵队伍路过他们村子。
那时,才12岁的张书琴赶上队伍,大声喊道:“我要骑马,我要去杀鬼子!”
“那个骑兵团长勒住马,回头仔细打量一番,说我还没马高,说完便甩鞭子要走。我怎么能这样轻易放弃?就在后边跟着队伍跑,使劲拽着那个团长的马鞭不让他走,手都攥出了血印儿。”回忆当时那一幕,张书琴老人面露倔强。
团长心软了,他勒住缰绳跃下马来,操着浓重的江西口音劝张书琴快回家。
“我说我没有家了,我就是要跟着八路打鬼子!”说到这,老人情不自禁地声调高了起来,用手敲打着桌子。
“后来,那团长拗不过我,说在山那头的赞皇县牛山沟还有支八路独立团,给我写封介绍信,让我去那试试看。”张书琴接着说。
就这样,12岁的他怀揣着骑兵团长的介绍信,连行装也顾不上收拾,就奔向18里外的赞皇县牛山沟。
二哥被日寇割断头颅,13岁的他端起“汉阳造”——
“不光是为家仇,还要报国恨”
晨曦微露。晋东南武乡县蟠龙镇,一场短兵相接的战斗就要打响,对阵双方是八路军129师385旅独立团和日寇一支装备精良的联队。
在战壕里,刚刚13岁的张书琴端着老旧的“汉阳造”,即将迎来他参军后的第一场大战。
“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幕。”老人闭上双眼,缓缓地讲道。
那是冬日的早上,队伍向阵地进发,路过武乡城边一条河时,却突然停止了行进。河面早已结冰,男女老幼几十具尸体躺在冰面上,无一例外,全都是被鬼子的刺刀挑杀扔进河里,血水和河水冻在一起,惨白的肋骨,血污的胎儿,场面十分惨烈。
“在当时,面对惨死的同胞,偌大的队伍,谁也没有说话。后来,不知道谁起的头,队伍里唱起了‘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而我,想起了二哥张福连,他是村里的副支书,为掩护群众牺牲。鬼子拿香火烧、灌辣椒水,当众割了他的舌头,挖了双眼,然后残忍地将他的头颅割断。”回想起这些惨状,90岁高龄的张书琴心情激动,两手捂脸,泣不成声。
“这次终于到了战场上,我紧盯着沾满鲜血的刽子手们,就等一声令下,给同胞报仇,给二哥报仇!”平复了一会儿心情,张书琴继续回忆。
冲锋号吹响,一时间枪林弹雨,壕沟硝烟弥漫。由于子弹有限,上级要求尽可能弹无虚发,张书琴数着宝贵的子弹,放倒了一个又一个鬼子。
战斗从清晨一直持续到傍晚,一道山沟,一条街巷,双方都要互相争夺十余次。子弹打完了上刺刀,刺刀拼钝了肉搏,不大的镇子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和硝烟味。
“我心里就有一个信念,跟着共产党,把鬼子打出中国去!”几十年后,张书琴在回忆录里这样描写当时的感受:那一刻,我真正明白了战争和残酷这两个词是怎样写的。我打鬼子,不光是为家恨,还要报国仇!
历经百次大小战斗后,16岁的他面对党旗庄严宣誓——
“只要跟着共产党走,就一定能胜利”
太行山麓,满眼星辰。
时间转眼到了1942年,抗战进入最艰苦的反“扫荡”时期。
此时的张书琴已经16岁,虽然依旧瘦小,但却参加了大小战斗数百次,成了战斗经验丰富的老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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