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路

　　汽车总是在一望无垠的公路上奔驰。两旁是单调却宽广得望不到边际的戈壁荒漠。偶尔会有一两株低矮的沙漠植物、白色的盐碱地、三两只牛羊让我们感觉在前行。唯一的景色是头上天空、太阳和云彩。无论什么时候抬起头，总会有不同的样子。鼓膜里充斥着汽车轰隆隆的声音。闷热，喘不上气。能做的是昏睡、发呆、再昏睡。一辈子都没有坐过这么长时间的车。 后来估算，大概在新疆境内跑了4000多公里。算上北京到新疆的5000多公里，总路程约有一万公里。博士说想好了游记的标题——《边疆万里行》。我脑子里浮现出的只有天路。这漫长的遥远的没有尽头的路途，就是一条通往天国的路。一路上，我老是哼起《天路》。祁大哥笑我不合时宜。没有其它的曲子足以表达彼时心情。在去往赛里木湖的路上，我和梁姐回忆并唱着所有与新疆有关的歌曲。零零碎碎的，唱不全的，跑到山上去的调子或者根本没有调子的曲子，让那个炎热而躁动的下午，过得飞快。发现关于新疆的歌曲，少之甚少，大多数年代久远。感谢洛宾老师保留下来的西域歌曲，让我们能感知新疆的魅力。8月23日下午5点55分，我在车里，欢唱后的平静。思绪翻滚。某日的某时某分，我在哪里？

　　我们是追赶落日的夸父。由于时差的关系，尽管已经是夜里10点钟，落日还挂在西天，映红整片天。甚至，地平线都在燃烧。这是我今生见过的最壮丽的落日。无法描述的云彩，无法描述的灿烂、金色、光芒，是莫奈、梵高、高更笔端五色斑斓的色块。霞光的温热和光辉，让我感到渺茫和虚无。

　　黑夜

　　我们还是没有赶上落日的步伐。终于，最后的一丝光亮抵挡不住黑夜的力量，消失在世界的尽头。寒冷的风吹过静寂的旷野，车玻璃呼呼响动。没有光亮的世界，漆黑如同创世纪前的混沌。汽车微弱的光束，我看不见前方，不知道身在何处。星星开始挂满天幕，如同天空的眼睛。抬头，一颗、两颗、更多颗。我眨眼睛，它们也对我眨眼睛。是回应吗？

　　边疆的夜晚是如此的寂寥和寒冷，我听见冰冷的心跳的声音。赛里木湖蒙古包里的深夜，从梦中惊醒。经年往事，翻然跃上心头，久久无法平静。原来，我还是无法释怀。身何处？心何处？一滴眼泪的苦涩。

　　喀纳斯湖的夜晚，抬头看见繁星闪亮的银河。低垂的银河，像一条乳白的带子，触手可及。没想到生命里能与宇宙如此的接近。看见北斗七星、北极星，还有好多叫不出名字的星座。人类仰望天空，上帝开始发笑。那一夜，我被闪烁的星子包裹，甜蜜地入睡。隐约听到小木屋窗外母牛的哞哞叫声。我们只有一面木墙的距离。

　　湖水

　　高山上的湖水，地球表面的一滴泪。尤其在干旱缺水的疆域，这些水尤其珍贵且充满灵性。赛里木湖、喀纳斯湖，无名的溪水河流，生生不息地流淌，滋养着这方土地的人民。我们见到赛里木湖傍晚、晚上、晨曦、上午、下午，一天里的许多样子，如同人的一生。如此清澈明亮的赛里木湖，是高山的眼睛。世间的影子和光芒，幻化成水中的波澜。清晨，水汽的面纱中，静谧的湖畔，是那么纯净。那天上午，我坐在湖边的枯木上，晒着太阳，望着湖水和饮水的牛羊，不知所想。多么幸福的自由的无所事事的时光！各种层次的蓝和绿色湖水在远处蓝天和白云的衬托下，像是一幅海边的风景。后来看到湖畔有成群的牛群、羊群、马群和骆驼。没有哪个海边比得上赛里木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