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报道中之所以敢言从未与齐氏谋面的王缵绪“素募齐氏艺术,并与齐为故旧”,这就要从国军44军军长王缵绪与齐白石自30年代初以来的书画买卖交易说起。1936年之前,王缵绪虽未能与齐氏会面,但是双方的互动已十分频繁,王缵绪通过齐氏门人姚石倩,购得了多件齐白石画作与印章,并专门赠送“磨墨小婢”淑华侍奉齐氏,以表感谢,而齐氏也通过姚石倩向王缵绪表达了希望为邓平山、齐子如安排工作的请求。1932年7月,王缵绪购齐氏绘作《山水十二屏》,为现存齐白石山水画之最佳者。1933年,王缵绪即开始邀请齐氏前往四川游览,但齐因在京家人南还湘潭老家,北平住处无人照料之由,婉拒了王氏和门人姚石倩的邀请
6、只是遣三子齐子如赴蜀,并将自己的手拓印谱赠予王氏,以示恭敬,并自题云:“此四本乃璜与姬人手拓,不欲赠人。今儿辈游蜀,璜无所寄赠治园将军,检此令子如代呈。癸酉春齐璜。”
7、1936年在前往成都之前,齐氏给王缵绪的题画诗和信中也多谦卑拘谨之语,如:“百尺红素倦红鳞,一诺应酬知己恩。昨夜梦中偏识道,布衣长揖见将军。”“吾如能游蜀,不在此数千元,愿一见王将军,吾不为食言之人幸矣。”
8、此外,报道中只是介绍了王缵绪先行抵达重庆,以便迎接齐氏一行,而实际上王氏还委派了四川著名金石家吴秋士亲自代表四川书画界,前往北京邀请齐白石来川
9、这一史实成为了齐氏《蜀游杂记》全文的开头,其言:“辰刻,□□□见余,乃□□□云游成都飞平,邀余蜀旅也。”
10、四川之行后,因齐王交恶的缘故,先前记录的人名遭到了齐氏的墨涂而不得见。
11、笔者经过反复查找,终于在当年(1936年)8月20日《申报》(上海版)第15版中查阅到了这一明确记载,在题为《吴秋士今日讲演中国碑板源流之学》的报道中有:“下午五时在电局电台:吴秋士君,名碛,号选楼,蜀之成都人,本年春间,受王军长治易之托,径赴北平,邀齐白石游蜀。适白石先行入川,乃留平历访傅元淑、周养庵、陈半丁、胡佩衡、杨□谷诸名流。”
12、而在十年后的1946年10月5日《申报》(上海版)第11版中,当时寓居上海的著名篆刻家高甜心曾撰写了《蜀中印人记》一文,文中亦言:“抗战前,川中将领王治易将军,曾以飞机去北平,接齐山人白石进川,寓其府第,一时蜀都石贵,传为美谈。”
13、同样证实了以上观点。最后,报道中末句所谓“小住数日即转道青城峨眉游览云”,笔者已在《齐白石涉四川诸史实考辨》一文第2节第4点“齐氏一行是否游历青城、峨眉二山”中进行了相关考辨,最终认为齐氏在入川前和到达成都初期,确实曾有过这样的旅行计划,但是最终因三点原因未能成行,下文所列的一些报道中同样有一。第二篇报道(图2《新新新闻本市增刊》民国廿五年五月廿五日(星期一)第一版(1936年5月25日)正标题:《记行将来省的齐白石先生》副标题:《出身木匠竟成名画家,一个蜜蜂价十元》正文:木匠为业,身劳而酬薄,习之者率为窭人子15。多未尝读书,目不识丁,或仅读一二年,略识□□,因而是业中虽不无因营造而成巨富之人,然鲜有能精艺术发挥其才者,盖因其识字太少,太无基本智识,未由上进也。今在故乡有二木匠焉,均能弃某固业,苦心孤诣,精研高尚而且艰深之技艺,而使其姓名脍炙人口,播为美谈。若而人者,不可为青年之无力深造者模楷耶?其人伊谁?则名画师齐白石与名伶官郝寿臣是也,二人者,其始业均木匠也。齐好画,而郝嗜剧,方其为木匠也,偶得休假,则一画一歌,孜孜不倦以为之,初无师承也。
齐作草虫,能弈弈如生,曲尽生物神态,非摄影之仅能得其外形者所可同语,故其画润,一蜜蜂价十元,一大虾价八元,为值之昂如此,而求者踵接也。今已年逾古稀,犹设画社广收门徒,欲留此中甘苦于人间,然高深之艺术多只能心领神会而不能言传,恐非有天才而且郝嗜之苦命者,不能登峰造绝尽得其传也。郝之初弃其学戏也,时在清季。世方倡优同视,以为贱业,于是父母禁之,兄弟亲友劝之,子女谏之。然郝志已定,不可或夺,专心致志,学为净角,拜当时婓声剧界之名宿李连仲为师。1936年5月25日《新新新闻》 图2连仲嘉其志,颇加青眼16,悉以所能一一授之,郝于此道本有根底17,一经名师指教,立能维妙维肖,不久即声名鹊起,由名票而为名伶矣。自何桂山18、金秀山19、李连仲、黄润甫20先后作古,而郝一跃而为国内惟一净角。今在伶界之地位,若分门别类言之,直可与杨小楼21、梅兰芳、余叔岩22对庭抗礼,各为一角之尊而无愧色,不足以自豪欤!呜呼!“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环境岂能固有志之士哉?世之囿于有境者,每多怨天尤人,而不自努力,若能师齐郝二氏,抱求其在我之旨,埋头于其性之所近之学术技艺,的则他日之成功固未可量也,彼美之安迪生23,不亦并小学未毕业者乎?这是在齐白石抵达成都前,《新新新闻》所发出的第二篇预热报道,文中重点介绍了齐齐白石研究来稿选登。
16、白石成名前的生活背景,并将齐氏与当时著名京剧净角演员郝寿臣24的成名学艺历程进行对比。郝寿臣和齐白石一样,于1886年5月10日生于河北廊坊香河县五百户村一个贫穷的木工家庭,自幼随其父学习木匠手艺。他曾拜当红净角李连仲25为师,最终成为一代名伶。而早年在湘潭的齐白石也是由于木匠之业,才得以与绘画结缘,1935年出版的“人间世丛书”《二十今人志》称:“齐白石的出身是木匠,是无容隐讳的。他之所以能成为艺术家,也是当木匠的原故。他并不是做粗活的木匠,而是个‘小器作’。雕刻桌椅的花纹,便是他和艺术接触的开始,他运用木匠的技巧来绘画、刻印。因此他的作风是浓厚、雄壮的表现。”26他更是因自己对于绘画的执着而成为了乡人眼中的“异类”,当时湘潭人杨钧就曾将齐氏列入所谓“湘潭四异人”之中,其言:“吾邑有四异人焉,曰张乌石、曰寄禅、曰沈山人、曰齐白石。四子者,皆余至交,故其事迹特能详焉。夫有异禀者,必有奇功,稽之古人,愈明其义。此四子者,乌石无子,贫苦以终;寄禅孤独,披衲而逝;沈以老农,其名不称;白石抛斧执笔,名动公卿。”27可见齐郝二人都是半路改行,没有直接的师承关系,而单靠自身的坚持不懈,最终获得了艺坛上的成功。通过《新新新闻》刊载这样的报道,使四川民众不仅看到了齐氏成名后高超的画艺,更进一步深入到了齐氏的人生经历之中,提升了他的艺术价值。第三篇报道(图3)《新新新闻》民国廿五年五月廿九日(星期五)第十版(1936年5月29日)正标题:《名画家名诗人来川游历,齐白石陈石遗昨抵省》副标题:《齐下榻王治易公馆,陈今游附城名胜,陈约赵尧老嘉定晤面》正文:名画金石雕刻家齐白石,名诗人陈石遗将来□消息,迭志本报,兹闻齐氏已于昨(二十八日)偕赴渝迎迓之王治易军长与其夫人小姐午后五时专车抵省,因齐氏年逾古稀,长途跋涉,颇感疲乏,到省后即下榻王治易公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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