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下来我这大半辈子干了40年的新闻工作。20年在《河北日报》,20年在《共产党员》。在《河北日报》干得好好的,为什么又办起了党刊呢?说起来很有意思。
1979年初,省委宣传部副部长安耀光和新闻处处长叶俊卿安排复刊《共产党员》,委派冯锡普组织筹办,我知道后很兴奋,主动找老冯要求参与。为什么会这么主动?是因为对《共产党员》复刊我早有想法。在《河北日报》工作时,有一天我帮通联部拆读者来信,一位青年读者来信说,他在旧纸堆里发现一本叫《共产党员》的书,上面有支部活动和党的知识,内容很适合党员看,建议报纸开辟供党员学习的专栏。我心一振。“文革”十年,在政治、思想、文化、经济、党的建设等方面都产生了灾难性的后果,年轻人见到创刊于1958年的《共产党员》杂志都感到很新奇,足以说明很多问题。河北省应把“文革”前的《共产党员》恢复起来。正想提这个建议,就听说了复刊的消息。老冯了解我,很愿叫我参与,他以宣传部的名义要我,报社领导不放,只答应借,帮忙3个月。
复刊之始,手头无稿,现约现组。我先从报社的来稿里找。我想着党刊和党报不同,党刊党味要浓,面向党员,多在党的组织活动上想内容。第一期要打响,主稿谁压阵?我想到了著名劳模耿长锁。他曾连任全国人大代表和党代表,20多次见毛主席,后任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政协副主席,是全省最著名最有威望的老党员,于是约他的署名文章《四项基本原则是劳动人民的命根子》作为主篇。又请当时的文联主席、著名诗人田间写诗。他一听说党刊要复刊,高兴地寄语每个共产党员“纵然面临暴风雨,迎风挺立身不屈”。还请我的好友、画家赵贵德插图连环画……
我拿着稿子到《河北日报》排字车间拣字排版,很短时间出了样子。1979年7月1日党的生日之前,《共产党员》正式出版了。因为我省党刊复刊较早,省内订阅,外省也来订阅,短时间订户猛增,有趣的是订户快到80万的时候,心里有点儿怕了,怕本省刊物影响外省党组织,怕出乱子,不敢扩大订户了。
我在党刊20年,亲身经历了许多重大事件和重大典型的报道。印象最深的是推行农村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改革开放之初,全国兴起了家庭联产承包热潮。河北行动较迟缓,主要是一部分干部认为土地分到户就是走资本主义道路。说实话,对联产承包的事情,怎样搞才算好,我们也不懂,只有到实践中调查。为了了解真实情况,党刊派记者下去进行了采访,我和李凤池(后任杂志社社长)各带一组。听说大名县联产承包的多,去调查后看到农民联产承包的新气象,就写了一篇《谈户色变》,破除人们的担心。当时联产承包中问题很多,有的急分乱分,损坏机井、机具,人们议论很多。我和魏平(后任省作协党组书记)去吴桥县采访,遇到县委办公室的冯世斌(后任省政府副秘书长、省档案局局长),他对家庭联产承包有实践有研究,能说能写,我们约他写了《农业生产责任制一百问》,发表在1982年第8期上。这期党刊是一本专刊,发到各支部,反响非常好,大家都觉得很有用。青县县委书记刘德润和我是老朋友,他们县的家庭联产承包搞得早,效果好,我和吕振侠(后任河北广播电视局副局长)、韩秀章等连续写了三篇稿子,刊登在《共产党员》和《人民日报》显著位置上,对河北推行联产承包影响不小。
印象最深的还有1987年第5期,因为那一期有篇稿子很叫座。1985年,我从整党办公室回来任社长兼总编辑,想着集中力量抓典型报道。1987年春,束鹿县(今辛集市)发现了一个“一年干了十二件事”的支书典型,省委很重视。我和王运发、李琳琳几个人到村里住了半个多月,采写了《第十三任支书》一稿,登载在党刊上。省委书记邢崇智看了很满意,批示“河北日报转载”。党报大篇幅转载了党刊这个稿子。那时,《河北日报》正换届,叶臻当总编辑,在大会上邢书记热情表扬了党刊。事后叶臻对我说:“你们将了我们一军”。
家庭联产承包的形势大好,但也有不同声音。有些人说“辛辛苦苦三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主要是思想僵化,不明白生产力和生产关系、上层建筑和经济基础相互作用的基本道理。本想在党刊上讲一讲,但一两篇很难讲清,需要一本通俗的小册子。党刊人手少,短时间写不出来,就多次跑辛集,请宣传部部长刘林雪组织人马写出来了。他们从“人是哪里来的”说起,讲人类社会的发展史、讲蒸汽机、电力的出现和共产党的历史,一篇一篇写给读者看。写成后,以《人类进步纵横谈》为名,由科技出版社出版。时任省委副书记李文珊同志肯定这是一本很好的党课教材,并欣然作序:“这样由古至今地把历史的发展脉络理清了,就能看清发展社会生产力的重要性,就能加深对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路线两个基本点的理解……从而更加自觉地贯彻执行党的路线、方针、政策。”现在,刘林雪又在河北人民出版社编辑指导下重写,他来电话要求党刊协助。
党刊登载好人好事是应该的,但批评报道负面问题也是义不容辞的责任。《共产党员》从复刊开始,就注意用不同的形式对党内或社会上存在的问题进行批评。1983年,省委第一书记高扬提出“振兴河北”的口号,当时在基层我看到一些公社大院打麻将、玩扑克、吃吃喝喝等乱乱糟糟的现象,就用“牛一见”的化名给高扬写了一封信。想不到他很重视这件事,明确作出指示,在全省开展“振兴河北、整治大院”活动。省委发了通知、《河北日报》也就此发了社论。这个全省性的活动,已列入河北省大事记。
弄出这么大动静,人们都猜谁是“牛一见”。我始终没有说是自己写的,高扬书记也始终不知信出自我手。但我和他很熟悉。初次相知,是因为党刊封面上,把他的名字“高扬”写成了“高杨”,我于心不安,主动认错道歉,他只说“下回注意”就了啦。他来河北后,很关心河北的杂文发展,并在《河北日报》上写杂文指导工作,在他支持下我们成立了杂文学会。一来二去,就比较熟悉了。有人不解,问为什么这么主动接触领导?我认为办党刊最重要的是信息灵通,应上知省委意图,下知基层需要,多了解组织部、宣传部领导对党刊的要求。高扬、邢崇智任省委书记期间,每次开地市委书记会,都让党刊参加。人熟了,好沟通。高扬离开河北后出任中央党校校长,我写的稿子寄给他,他仍给修改推荐,王锦慧(我社的一位编辑)出书我请他写序言他就给写了。1990年我上中央党校时,快毕业了到他家去看他,正赶上党刊在秦皇岛开发行会,我还请他到会指导工作,他考虑去了影响太大,没有答应。
当年党刊的老同事、老战友,人人都是事业迷,个个创业故事多,相处多年感情很深。虽然有的调走,有的走上了重要领导岗位,大多也都退休了,但无一例外地都还关心着党刊的事业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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